“零壹。”“别说。”
零壹摆了个住口的手势，叁玖只能住了嘴。
“不就是不带我去嘛！没事！多大点事！我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叁玖蹙眉摇头。刚刚还被看见躲在角落阴暗地把盆栽叶子一片片扯烂的是谁？
“零壹，希望你能理解，他们还不能接受和你合作这件事。这次侵袭如果带上你，效率大概会大打折扣。”
“嗯，我懂。你也还没接受。”零壹瞟他一眼，回头把脑袋安静地搁在窗口的枕头上，低垂眼帘懒洋洋地吹风，“没事，我等着。”
叁玖好像听见他叹了口气。但这气吹进风里，擦过自己的脸，没有留下痕迹。
“零壹，你和他们的关系……能搞好吗？”
“嗯……”零壹倦倦的反问，“我和你能打好关系吗？”
叁玖没法回答。叁玖身上的那些疑点，他不能这么忽视。
“叁玖，你去过‘祠堂’吗？”
“祠堂”。叁玖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他仔细去想才明白这个名词的特殊含义。
就是上层面见系统、法号指令的中枢房间。
“没有。”他如实回答，“从我开始记事，我就已经被分为了下等末次。我没有去过什么祠堂，甚至没有安稳的踏上上层一次。”
“那你想见吗？”零壹的余光慢慢瞟来，“见见你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叁玖看不出他的心思，更不懂这是不是他在套话。他只能谨慎、模棱两可。
“或许。”
这个答案不尽人意。零壹听得出他在搪塞，但也懒得再追问。他扭过头去重新趴好，兴致缺缺地吹风小憩。
“那你呢？你见过吗？”
上层内部还会分化。叁玖想知道他是图享玩乐的贵公子，还是拥有武器操控权的“信徒”。
“呵呵。”
风里只有零壹干涩的笑。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行动的还算顺利，虽然也有伤亡，但叁玖早就安排好了人在重生处接应。他们成功炸掉了无人机通道，绚丽的烟花在白日下也很是明显。
可惜零壹只是趴着睡觉。这些动静，他似乎一点也不想在意。他难得安静了一整天，饶了叁玖一个清净的空间。
但这次行动明显是刺刺了上层的自尊心。还没到夜里，警报就呜呜啦啦把大家吵醒，接着就是密集的轰炸像下雨一般砸下，第一次炸开了底下一层的防护。
“咳咳咳……所有人搬东西去二层！”叁玖在烟尘里紧急指挥所有人向下躲，终于赶在坍塌前转移至更下层。
“所有人！清点人数物品，加固工程！防护系统……零壹！”
他环顾四周，终于发现粘着自己的那个编号不见了。他走出混乱的人群开始找零壹的下落。
“零壹！怎么会这时候……”
“叁玖。”
叁玖心中一喜，回头才发现是贰仈陆抱着册子发抖。
“叁玖，他好像……没下来……”
“什……”叁玖身形一僵，“怎么可能……”
刚刚在一层好像就没有看见他……
叁玖感觉大脑迟钝了一瞬，他下意识地去否定：“不可能，他只是闹不是傻。”
“可是……”贰仈陆泪汪汪，“他上午上了楼之后就没出来……就算是从……”
叁玖的目光晦暗下去。是，事发突然，就算是从立刻从楼上下来都不一定来得及躲进来……更何况，他在睡觉……
他垂了垂头，轻轻应了一声。
“嗯……那就不管他了。”
轰炸直到凌晨才结束，连着重置后的楼一起炸了两遍。叁玖派人费力地清出一条向上的路去，终于看见了满目疮痍。
叁玖站在废墟上，一时有些愣神。
他确实不见了。
“老大，去重生处的人已经出发了，预计中午……”“再加一个人。”
那下属没懂：“再加一组人去？”
“不是……”叁玖回头，眼底藏着些无可奈何。他抬手指着要说，顿了顿，又垂下去。
“算了，你去吧。”
他又回头去，看着这一切，轻叹一声。
死了好，他太可疑了……
“听说你到处说我死了？！”
叁玖脚下一滑，差点从废墟上摔下来。一只手从后面拽住他，扶他站稳。
“你……”叁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甚至有些失态，“从哪里冒出来的？！”
“从哪？”零壹抓着他的肩把他摇来摇去，脸上有些怒色，“从地狱！要把你也抓回去！”
零壹的马力太足，叁玖感觉自己脑浆要匀了。
“等等等……停下！”
零壹没好气的松手，被摇匀的叁玖彻底没站稳直接栽下去。他扶着脑袋狼狈地抬眼，看着活生生的零壹跳下来要靠近他。
“等下！你不要过来！”
零壹乖乖停在他一步远处。
“你把事情解释清楚。”
“事情？”零壹脸上鄙夷，“你以为我没来得及躲进地下室？”
他摊手：“我昨天中午就下楼开了车去市区逛街。轰炸下来的时候，我的意大利面还没有端上来呢！”
“不过也真是可恶！那震动把我肉都整掉一块！”他跳脚着骂，“他们还把贩卖机里好不容易刷出来的一瓶无糖可乐给炸没了！我在图书馆这么久就昨天下楼看到一次，他们就这么给我炸没了！早知道拿上再出发的啦！气死我了！”
叁玖半信半疑地爬起身，盯着他衣服上的酱料，无语了半晌开不了口。
“咋了？你也想吃？”“滚犊子。”
“零壹！”
叁玖这次记得了。当警报响时，他回头第一个叫的零壹。
“嗯嗯！”
嘈杂的环境中他听见有人应了两声。他也就不再管他，回头指引其他人躲进地下室。可自己的脚步还没迈开，手臂就被一把抓住拉了过去。他被一路逆行拉出人群，才终于发现是作妖的零壹。
“零壹你干什么！”“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零壹把他拉到一台被拆的只剩壳子的贩卖机前。叁玖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心里只是着急着要带他回去。
“零壹，轰炸马上就要下来了！”“我知道啊，但是我有必要……”“现在不是时候！”“可……”“和我走！”
零壹的眼睫颤了颤，眼里的玩弄之意瞬间如火般腾起。
“你怕死吗，叁玖。”
下一秒叁玖便被零壹摁倒在了贩卖机的外壳上。他惊骇的抬眼，对上零壹的眯眯眼。他挣扎着要推开他，叁玖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他那么多。他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死死抵住。
“零壹！”“你怕了？”
零壹抬手扼住他的咽喉，脸上那对几乎癫狂的眉目里印着叁玖的惊慌。
“你不是死了很多次吗？”
叁玖的目光微动瞄到要过来帮忙的仈零肆几人，急迫地大吼一声回去。
“不要管我！”“啊哈你还真是个好领袖。”
叁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面前人的脸上，他无法理解这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这时候要拉我一起死，他没有任何好处。失去记忆的他，失去信任的也是他，他的身份会暴露，他的任务也会失败。
所以他到底在干什么？！
“叁玖，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让人来接我？”
那团火砸了下来，叁玖闭上眼睛。
……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又死了。他的意识停滞在火光落下的瞬间，接着就是黑暗。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没有死，因为他听见了外界剧烈的爆炸声，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将自己震起。
以及，面前的呼吸。
“叁玖。”“……零壹。”
背上的力度一收，他被持续拉紧。
“感觉怎么样？”
这话里还有笑意，看样子就是想要他出丑。他怎么会随了他的愿？
“哼，没什么感觉。”
面前人笑了笑，又马上停了，声音小了一度。
“可是我好怕。”
他向他怀里缩了缩，叁玖感觉到他在发抖。
“我很怕死的，真的。”
叁玖被气笑了：“那你还玩我。”
“唔……”被打的人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更小了些，柔弱的模样和刚刚的癫狂判若两人。
“因为我不会让你死啊……”
这次的轰炸结束的很快。叁玖伸手去摸身外的壳，摸出这是那个贩卖机的壳子。就在最后几秒，零壹打开了壳子带着他躲了进去。
“零壹……”
怀里的人正在深呼吸，努力去平静自己的恐慌。
“我怕的是死，不是这个。”他的声音还颤颤的，“我想到了别的东西，你不要误会了。”
“随你怕什么……门被卡住了。”“你不是有对讲机吗？可以叫他们。”
确实，叁玖摸出对讲机。他想把零壹从身上推出去，零壹死死拽着不松手，他推不开只能作罢。
“喂，喂，这里是……”“老大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还活着！”
叁玖赶紧把爆鸣从耳边拿开，他怀里的零壹偷笑。
“你冷静……”“那个上层的真是太可恶了！他是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
“很可惜，没有。”叁玖把手拍在那个“可恶的上层”背上，零壹就娇声嗯了一句。
“什么？为什么？”“我们在这个贩卖机里……嗯，你先带人找一下我的位置把我挖出来，其他的出来再说。”
结束通话，叁玖又去推零壹，还是推不开。
“你是八爪鱼吗？吸这么紧。”“你说是就是。”“松开。”“不要。而且这个位置，就算我松手了你也起不来。”
确实，空间是侧着的，叁玖在下面确实爬不起来。
“你让我抱一会嘛……你说什么我都答应。”“真的？”
有这好事？
叁玖抬手敲敲壳子：“那解释下这是为什么这个贩卖机为什么可以抵御轰炸。”
“我把上层防护墙的一串数据移到了这个上面，它就固若金汤了。”
“数据？”
“嗯……系统教我们的，上层的很多东西都是用这些方式修饰出来的。”
叁玖心里暗骂。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炸不开上层围墙的一丝半毫了。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也在他脑中炸开。
“你可以这样修饰图书馆吗？”“当然可以。”“真的？！”“我很厉害的啦！”
怀里的头抬了抬，叁玖在黑暗中对上他的眼睛。
“但，但……虽然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想要你求我一句。”他哼哼唧唧扭扭捏捏，“说句谢谢……也可以……”
只是，这样吗？你想要的就是这个？你之前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你和我闹，故意坑我，就是为了这个？
白痴。
“好……但你答应我，以后要做这种出格的事，先和我说一句。”
他的指尖轻轻擦去零壹眼角的湿润。
“我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