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门口的信徒哆哆嗦嗦地应下，看着两人。神明收起威严的表情，讨好的拉起叁玖。如果不是叁玖的一只手腕上象征性的挂了只手铐，任谁都猜不出两人的身份。
“祠堂——你上次只差一步的禁地。”
叁玖环视四周表示没有那么惊艳：“怎么这么像机房。”
“这不是我要他们造的。”神明指指中间那块电磁屏，“我只要他们造了这个。”
在他人惊骇的目光，叁玖走上前去，神明把手搭在他肩上表示他可以随便玩。
“算了，看着就恶心。”“真的？”
叁玖垂目：“你在这动动手指就可以让我们生不如死，我不高兴。”
砰地一声巨响，信徒们赶紧俯身趴地，神明转身怒视众人，发了令：
“两小时，把这炸干净。”
“可是大人，这里是……”“你想死吗？”
提出异议的信徒只好闭嘴。神明重新转过身去捂住叁玖的眼睛，又是抱又是哄的把他带出去。
“哎呀我不懂你想什么嘛。我以为你看见了会开心的……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了。”“不生气不生气……”
叁玖掰开他的手，神明委屈巴巴地退开一步。
“好了，带我去看看别的。”
神明乐了，点头如捣蒜。
“这里是宴会大厅，没事干的人晚上就在这喝酒聊天。”“不喜欢。”“好，炸。”
“这里是住宿的地方。”“像宿舍，太死板。”“好，炸。”
“这里是军火库，这些机器是流水线生产的。”“太危险了。”“好，炸。”
他们走到哪，信徒们就跟到哪。他们怎么也不理解自己至高无上的信仰怎么就被这么个家伙拽下了神坛，屁颠屁颠把上层霍霍了个遍。他们怨恨的瞪着叁玖，叁玖也毫不示弱地盯回去。
“这里是教堂，他们会在这里祭拜我什么的。”神明掏掏耳朵，“烦的很，要不也炸了？”
这一句话震惊四座，身后跟着的信徒齐刷刷跪下，磕头求饶。
“神明大人，这可是您降临的地方，是您神权的象征！您可万不可一意孤行啊！”
“什么我降临的地方，什么狗屁？”神明掏掏耳朵，“我在什么地方不能降临，我想在哪出现就在哪出现，你们还管得着我了？”
他试探着看看叁玖，看他脸上一言不发还以为他又生气了，自己撸起袖子就要给不听话的信徒们教训一下。
“算了。”叁玖拉住他，“没必要。”
“没必要吗？”神明歪头，“你喜欢吗？”
“喜欢？不。”叁玖微笑着转头，望向那面墙子。彩色的玻璃折射光线，昏暗的烛火摇曳，一切都充满了神性气息。
“零壹，他们说的没错，这里是你神权的象征。”他回头，“你不能毁了他们心中的信仰。”
“是因为这也是你百年的目标吗？”神明那乌黑的眸子里映着五彩的光。
“我不想成为笑话。”叁玖拉起他，“毁掉一群人的信仰对你来说真是太容易了。”
可我却败了。
神明脸上挂上苦涩的笑容。是，对叁玖来说，他是来了却心愿的。自己不该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特权，这搞的他确实很无能。
“好。不炸了。”他应下来，回首向还趴着的众人，“还不给DN道谢。”
于是在信徒们怨愤的表情中，叁玖享受了一次当神明被膜拜的感觉。
天台上。神明为他披上和自己一样的披肩，两人一同仰头看着以上层区为背景的巨大烟花。
“大二，我们去过一次海边。”
叁玖回想着，拉起他的手。
“那个晚上去了海边的露天烧烤，看了海上的烟火表演。”
神明侧头，安静地听。
“可惜，我这个书呆子没仔细看，满脑子都是我的实验记录。”叁玖叹气，“我感觉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就是这样的。”神明解释着他的筛选原理，“主要目标是选出最优秀的，其次才是贴合原形。这个规则原来就不合理对吧。”
“但是高效率，”叁玖靠近他一些，两人的肩便靠在了一起，“只要弱肉强食就行，算力也可以节省不少。”
“确实。所以他们根本也没想过以人为本。”神明嗤笑，“那还想让自己的造物有正确价值观？痴人说梦。”
“你已经很努力了。”
叁玖扭过他的脸，衬着死亡的烟花，吻住了他的唇。
“我不是第一个，对吧。”叁玖善意的摸着他的脑袋，安抚他的情绪，“前辈，可能还有之前，这三百年你又有哪一天不是在自我抗争？你活的比我们都痛苦。手持这样一份权利而克制着不动歪心是比求生更难的事情。”
“所以，你杀了我，我不怨你。”他温声安慰，“毕竟这里有这么多个我，却只有一个你。”
“你不怨我？”神明的眼眶里雾气蒙蒙几乎要垂下雨来，“我以为你恨死我了。”
“没必要。”他摩挲着他的唇，柔声，“人与人的痛苦是无法比较的。这个世界把我们逼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对错已经不重要了。”
神明不再看他，也看不得他。他抬手去擦眼睛，吸了下鼻子，强忍着鼻尖的酸意继续说：
“要是你没出车祸就好了。大家都不用受罪。”
“可那样我就见不到你了。”
“没必要见我。添堵。”
叁玖无奈而温柔的摇摇头。他抓起他的手腕，将手铐地另一头扣在他的手腕上。
“开心点。至少现在我还在。”
身后的门被撞开，两人同时回首看见了见了鬼一样的仈零肆。
“老老老老大，”他结巴着看两人脖子上的标志，“你怎么和和和和和……”
他半天没懂这是谁。
“这是零壹，也是系统的实体。”叁玖一抬手，连着手铐拉着神明的手一起亮出来。仈零肆的下巴就这么脱臼了。
叁玖无语的看着他啊吧啊吧合不上嘴，看看神明。后者一个响指让他错位的骨头归位。
“天啊，我一定是没睡醒。”仈零肆给自己打了一巴掌。又是上层被炸又是老大回来，顺便还把零壹拐了回来，真是过年了。
“那那那那老大，你快回来吧，大家都等你呢。”仈零肆去拉叁玖，被拒绝了。
“仈零肆，我要死了。”
仈零肆下巴二次脱臼。二次恢复后他吸了口控制不住的口水，不能理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他要杀我。”叁玖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人，面无波澜的解释，“我只是来玩玩，了了遗愿。”
“可……”
“仈零肆，没必要了。”叁玖苦笑，“我和他最后的结果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命运。我们没必要挣扎了。”
“仈零肆，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死了，你就是下层领导。”
“可……”仈零肆眼巴巴看他，“可老大你还活着啊。”
“不。”他释然地转向神明，“我活不了。”
又回到了图书馆的那个房间，那个发生过太多的房间。神明把这里还原成轰炸前的样子，拉着他在床榻上坐下。
屋里很暗，很静，空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和温度。
“DN，你想活吗？”
神明地声音很轻，很软，像个努力让人喜欢的孩子。
他笑了，他翻过身揽住他的肩，贴上他的耳朵。
“你想让我活吗？”
“我……”
叁玖摸到他的喉结滚了滚。
“我舍不得你死。”
他轻叹，叁玖的手搭在他起伏的胸口。
“DN，你爱我吗？”
他还没问完，叁玖先笑出声。神明觉得他变得爱笑了，这样他也很开心。
“爱，怎么不爱。”他握住他的手，“之前是我傻了，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骗自己只是相互利用。等到失去了才看清自己的真心。”
“人类就是这样的。你看也只有在我出了车祸之后我才意识到世界的绚丽，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很多。”
“零壹，我知道你只能知我所知，知道你被困在我的生命里。我很抱歉，我没能带你看更多外面的世界。”
“没事。”神明撇过脸去，他何尝不想离开。不然他怎又会在不知道后果的情况下去想要炸开自己的边界？他的眼泪一言不发地湿了身下的床铺。
“别哭。”叁玖伸手摆过他的脸，擦去他脸上的湿润。
“我记忆里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那部电影，你看过了吗？”
神明沉默半响，开口问：“那部恐怖片？那东西我怕，我只是把它存在脑子里但没亲自看过。”
“想看吗？”叁玖又加上一句，“我陪你。”
“很恐怖的吧，你当时都被吓到了。”
嘴上如此说，他还是坐起来，试着把电影搞了出来。
“有些记不清的地方……”叁玖表示歉意。
“没事，那说明不恐怖。”
叁玖笑了，说好。他将他拉进怀里，神明便乖巧地依在了他肩上。
昏暗的灯光下，荧幕里突然跳出的脸和哈人的声音把神明吓得一缩一缩的，最后直接钻进被子里瑟瑟发抖。叁玖忍俊不禁着安慰他，他还边抖边说自己根本不怕。
“犟。”
叁玖想起零壹对自己说过的话：你喜欢犟的。他确实很努力的扮演着一个倔脾气的孩子，强撑着把那些情绪往自己肚子里咽。他怎么这样傻，傻到要委屈自己去成为我喜欢的样子。
三百年的折磨他自己熬着，在要面对死亡的危险时也还要熬着。他再这样会坏掉的。
“零壹，怕就说出来吧。”他抚摸着他的脑袋，“有时候不要犟我也会喜欢。”
怀里的哭包抬头狐疑的看他的看他眼底的温柔，瘪了瘪嘴。
“谁说我撑不住了的……”
三百年的泪却终究还是掉了下来。他抹着眼泪越来越委屈，最后自暴自弃放声大哭。
“哭着吧，多久都都行。。”叁玖将自己的脸埋进他颤抖的发丝，双手死死将他环住。
“你……”神明的哭腔里满是悲愤，“你这样我还怎么杀你！”
“用你的求生欲。”叁玖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决绝的吻。
“你要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