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结束后,陶夏组织了一个船队,从阳城出发向东开始探索大陆。
双手改变世界,脚步丈量大陆。这句话说了五年,她终于搞出了所有的前置科技,并且创造了一个相对比较安稳的内外部环境,得以抽身出发。
陶城居于西部,往西、往北都是草原游牧民族。向东、向南眼下还是未知。
陶夏希望持续用几年时间探索这片大陆,找到这片大陆的中心之国。
再用数十年的时间把陶城的名声打出去,人口扩散出去,做到能和中心之国结盟,最好是各阶层的全面联姻,让部族血脉完全延伸至整片大陆的各个角落……
这一次的大陆探险行动始于春末,期望初冬可以返回。
此一行共计三艘船,每艘船都装满了货物,并有六十个族人随行。
船上除了粮食、白盐、饴糖、烈酒、陶器、铜铁器、各类种子、各类手工艺品之外,还有制作火药的原料、萃取出来的秋水仙素、一些打磨精亮的铅具以及加了重铅的饴糖。
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知道铅是有毒的,和秋水仙素一样,带着是为了防身,以及看谁不爽做政.治.暗杀之用。
六十名族人也是精挑细选,其中有运动会上比拼出来的各行好手,有经历过战争历练的应变能力超强的斥候,也有可以治疗常见疾病、熟练使用产钳的赤脚大夫……亲近的人中,还有石影和陶冬。
探险队出发后,阳城不间断发出更为轻快的船只,给船队做补给,并随时交换信息。
这是个发展极为不均衡的时代,陶夏一行在房河阳城以东流域,不仅见到了茹毛饮血的部落,也见到了步入种植初期漫天撒种的村庄,沿途所见的一切仿佛在蛮荒与文明之间不断切换。
沿途一路所有经过的聚落,陶夏都会派人探访,遇到热情友善的村落还会住上几天。
船行了月余,房河融入了一条更为宽阔的河流,船队贴在河的左岸行驶,因为右岸已经看不到边际,真真堪称是“一条大河”。
一连五天顺流而下,没有看到村庄或人烟,陶夏躺在船舱里闭目养神,忽然有人高喊:“左岸有烟,看到烟了!”
果然,前方左岸山坡下有一座小村寨,像倒扣着的碗一样的建筑里冒出淡淡青烟,村外有着一些农田,不知道种植的什么,刚刚长出小腿高度的嫩苗。
陶夏只令一艘船抛锚靠岸,带点礼物上岸探探是友是敌,其余船只在河中间驻留。
石影领着十几个斥候,随身带上一小罐饴糖和一柄铜小刀,慢慢靠近村庄。
两三百名村民生息在这里,村子的中央是一片小广场,周围环绕着几十座大大小小的茅草屋,猪、狗、鸡在草屋之间闲逛。
村子里,几个男人正在给一头鹿剥皮,用石头小刀分割皮肉,再用锋利的石斧把骨头敲开,骨渣飞溅,引来几条狗围观争抢。
几个女人正在捏陶,并在捏好的陶罐表面画个一些图案,有规则的几何图形,也有生活劳动的场景。
村外围着有一条四五米宽的壕沟包围着村寨,里面还有一道木头栅栏,只有一座原木搭成的小桥可以进人村落。
看来这群人的安全意识很强。
斥候们还没走近小桥,狗已经发现了异常,开始狂吠。
所有村民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拿起棍棒、石斧或弓箭,叫喊着冲向木栅。
石影打头,立刻喊话:“我们是路过的旅人,想跟你们换些吃的东西。”
领头的人看到对面的人头发衣服都颇为整洁,看起来不像是缺少食物的样子,想要套近乎必有所图,于是坚定回话:“走开,我们不换。”
双方语言可以沟通,只是语调差别较大。
没等石影继续说话,对面便射来稀稀拉拉的羽箭,有几只射过了壕沟,斥候们灵活地躲过了射击。
石影捡起这些箭,观察到这些箭羽不仅箭杆不直,而且箭头是用骨头或石头磨制。
这种箭射程短,弓箭飞行轨迹随意性大,不过一旦被射中,动物失去攻击性,很快便会成为腹中餐。
石影带着斥候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攻击性,村寨中的人仍旧是一副对抗姿态。
僵持许久之后,石影决定放弃,带着人返回船上,向陶夏报告第一次与大河沿岸外族人打交道的经过。
陶夏站在甲板上隐约看了个大概。
从壕沟和木栅可以看出这个村寨保守封闭,即使双方没有语言障碍,也不想进行交流,可见其不愿轻信他人。
也许是以前吃过亏,用族人的血换来这种对外族人异常的警惕。
陶夏思索片刻对众人说:“算了,这只是一个两百多人的落后村寨,无所谓刻意结交,咱们继续向东行吧。”
这个年代,所有的聚落都得靠着水源生活,直到井的发明才将人类的居住范围极大的延展到内陆地区。
早期人类定然为了抢夺水源发生了不少战争。
解决矛盾,本质上就是解决资源分配问题。
所以,有时候技术进步,有些矛盾就自然而然解决了,不用打仗了。
沿河而行必然会遇到很多村庄。
又过了几天,看到了一个新的村庄。
这个村庄的房屋布局不再是紧密环绕,而是三五成群,零星分布在成片的农田中。
房屋的墙壁上画着统一的图腾,看来已经有某种共同的文化认同。
田里种的是粟苗,粟苗在风中摇曳,可见粟米是这里村民的主粮。
村外没有壕沟也没有木栅栏,人们可以随意进人村落。
如同封闭代表着恐惧,开放代表着自信。
帆船甫一靠岸,立刻围上来一群村民。
“你们是什么人?”
“从哪里来?”
“来这里做什么?”
村民的语调虽然很怪,但是还是能听懂的。类似河南话和四川话,听起来语调不一样,但语基和语义都是互通的。
石影得了陶夏首肯,连忙跳下船,向村民解释道:“我们从这条河的上游来,想去华城,请问诸位知道华城怎么走吗?”
“华城?听说过!可是没去过,你们得问问村长。”
一部分村民来围在船边看热闹,一部分村民跑去喊来村长。
没一会儿村长三步并作两步赶来了。
陶夏见状也领着众人下了船,每艘船只留了三五个人守着。
村长热情的招待了陶夏一行人,陶夏自然不会白吃他们的,送给了村里一些精美的小铜器和各色种子。
村长从没见过如此精美的铜小刀和小铜镜,问陶夏:“你们走了之后,我们要是还想换这些小物件和种子,去哪里换呢?”
陶夏指着向西的方向说道:“沿着河,逆流而上向西走,大概走二十天的时间,便能看到一座城,叫做阳城。那里有专门换东西的场所。”
“我们因为出门远行,只能带些小巧的东西,所以很多好东西没有随船带着。你们到了阳城能换到烈酒、草药、麻布、肥皂、蜡烛很多东西。”
“大家都是喝同一条河里的水长大的,讲话也能相互听懂,咱们肯定是同一个祖先。如果你们想迁到阳城生活,也是可以的。拿着这个陶牌,到了阳城会有人接待。”
说着,陶夏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陶制牌子,上面写了字符,讲明了要如何对待拿着陶牌进城的人。
村长拿着看了半天,赞叹这图画真好看,言罢把陶牌小心翼翼收到了衣襟里。
“在这里东再走五天,也有一座城邑,我们以往在那座城邑里换东西。不过,他们的铜物件没有你们做的好,而且也不会无偿给我们种子。可惜你们的城太远了。”
“那座城邑叫什么名字?”
“叫做月城,城主能从月亮形状的变化中占卜出很多大事。不过城主老了,想推女儿坐城主之位,其他几个长老很不服气。如今城里乱糟糟的,我们也好久没去换东西了。我看呐,你们也别去那里,等他们消停了再说。”
“原来如此。那您听说过华城吗?”
“华城?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我小时候就听长辈们说了很多华城的故事。百年前的大城,突遭洪水之后,很多人迁出了华城,四散开来寻找活路,月城的人和我们都是从华城出来的。”
“村长,听我们的先辈们讲,我们也是从华城迁出来,只不过我们走的最远,走到了更西面,就快到雪山草原了!”
“怪不得,虽然我们相距那么远,说话、长相,看起来差别并不大,原来是同一个先祖啊。”
“所以我们造出了帆船之后,就想顺着河去找华城,想到回到大河边,重新跟同族们生活在一起。”
“听说如今的华城在大河下游,这条河过了月城会流入一个大湖,出了大湖便是大河,华城就坐落在大河边。我只是在月城听别人说过,自己并没有去过。”
陶夏跟村长聊的投机,又问了很多月城和华城的事情,于是带着族人们在村里住了三四天,随行的族人们跟村里人做了不少“深入交流”。
临别时,村长带着一些村民来到河边送别,双方依依告别。
帆船收锚启航之后,石影问陶夏:“咱们去月城吗?”
陶夏俏皮一笑:“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