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人类地界权力与财富最强大的集成中心,仅从外观上来看,王城就与安维宜一路见到的所有城市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只有王城才拥有建设5层楼以上建筑的资格。
那些高耸入云的法师塔,分散在王城各处,远远望去,仿佛这个世界的“天柱”一般。
安维宜遥望着近在眼前的王城,沉默不语,威廉还以为这个非常规暴力女是被王城的繁华给迷了眼,心中悄悄升起一股隐秘的自傲: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王城吧?怎么样,和你的家乡比起来。”
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可语气中逸散出来的轻蔑却把坐在车外的马可波罗都“呛”到了。
安维宜很给面子,用那种对大城市很向往的期待语气回答:“我的家乡从没见过这么高的塔——这种建筑是叫塔没错吧?我曾听游行法师提起过。”
她说的也是实话,宜安城里确实没有十几层高的法师塔。
看安维宜这么没见识的样子,威廉高兴极了,连遮掩的分寸都已全然忘却,直白地炫耀:“没想到你还有幸和游行法师聊过天,我是说,那些终其一生都无法住进法师塔的流浪法师。”
“每一位能住进法师塔的法师阁下,都至少是大魔导师级别的精英法师,他们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势,大概是和你聊天的那位游行法师十辈子都无法积累到的吧。”
“你看见那三座金玉塔了吗?”威廉手指向最靠近那金碧辉煌的王宫的三座同样金灿灿的塔。
“这三座金玉塔,是我们人族现今三位法圣的住所。每座塔,都有且仅有法圣大人一位主人。”说到这,连威廉的语气里都充满了可望不可即的憧憬。
在他心中,任何一位法师,都会折服于金玉塔所象征的意义。
说句大不敬的话,或许他们的王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对望着金玉塔,抒发心中的遗憾呢!
小破驴车慢慢行驶到了城门口。
不愧是王城,门口大排长龙的,俱是妆点华丽的大马车,车上各色的族徽威风凛凛。车道两旁整齐地排开两列守卫,只要走上这条道,都觉得风光极了。
小驴车停在队末的时候,那装饰品一样的守卫突然架着武器,气势汹汹地朝着驴车走来:
“闲杂人等速速离开此道!”
两柄长枪相叠,发出尖锐的鸣响,阻拦住了驴车。
按照常理来说,威廉作为戴维斯家族拥有继承权的男子,应当是十分羞于直面眼前的场景的。
如果传出“威廉·戴维斯坐着一辆破烂的驴车,灰溜溜地从外面回王城”这种话,他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会受到怎样的编排。
可原本打定主意想要逃避这一切的他,在看到“安妮”突然递过来的眼神后,直接在这俩破损的驴车里站了起来——
比未来的流言蜚语更难以忍受的是当下的丢脸!
威廉·戴维斯的脸不一定能时时刻刻被这些流动性极大的守城护卫认出来,但他胸前那枚被特意秀出来的、闪闪发亮的徽章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个守卫当场收起武器,单膝下跪向威廉致歉,才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对于完成了自己使命的“工具人”,安维宜向来也不吝于夸赞。
因此,当威廉重新坐下来,立刻受到了安维宜的360度无死角吹捧。
什么“威廉少爷实在是太威风了”、“一出场,守卫都要震三震”、“城门口的雕饰都逊色三分”……
一套连环马屁下来,把威廉·戴维斯吹得忘乎所以,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本次露面将会带来的后果,恍惚间,竟有种人生已经到达巅峰的满足感。
他的腰板挺得直直的,连驴车的颠簸都不再嫌弃,在令他迷失自我的吹嘘中顺利进了城。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刚一进城,就有人通过那“走光”的顶棚认出了他。
不到两百米路,驴车第二次迫停。
“威廉……?”有人不大确定地喊了一声。
虚幻的美梦被这一声敲得粉碎,威廉第一个念头是把自己藏起来,可他残留的高傲又不允许自己做出如此瑟缩的行为。
安维宜便看到他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了足足十几秒,才肢体僵硬地转向发声的方向,非常勉强地维持着自己的优雅:“达尔,你在大路上直呼一位法师的名讳,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名为达尔的人看到威廉坐在这样的小破车里,笑得牙不见眼:“一开口就知道是你,说话这么讨厌。威廉,不是听说你外出游学了吗?怎么高贵的法师先生坐着不入流的驴车悄悄回来了?”
他把重音放在了“驴车”二字上,生怕威廉没感受到自己满满的“诚意”。
安维宜也站了起来,用达尔也听得到的“低声”问威廉:“威廉先生,需要安妮帮您收拾不长眼的挡道狗吗?”
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配着那张虽不出彩但格外锋利的脸,进莫名让人心惊。
达尔并没有觉醒魔法天赋,他之所以敢和威廉叫板,是因为他侯爵唯一继承人的身份。
因此安维宜一表露出威胁,他身后跟着的一长串随护立刻“哗啦啦”地站了出来,把达尔牢牢保护在身后。
感受到人山人海的防护,达尔怦怦跳的小心脏才渐渐恢复了镇定,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安维宜一圈,确定没发现证明她是法师的证据后,才重新“抖擞”起来:
“威廉大法师,现在又沦落到需要一个不知哪来的杂碎保护了吗?”他状若慌张地捂住嘴巴,“难道你的魔源破碎了,再也称不上是一位法师了?”
魔源破碎对法师来说是最恶毒的诅咒。
几乎是在达尔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威廉就怒了。
他高举法杖,沉声道:“达尔·史密斯,立刻为你刚才的恶毒道歉,否则我就算把你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也没人会为了你来找我威廉·戴维斯的麻烦!”
口嗨过头的达尔慌了一瞬,却在看到自己带出来的人手后,又嘚瑟了起来。
“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威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看到威廉身边站着的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刚才还牢牢护在他身侧的一众人手全部摔倒在地。
这个女人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被击倒的众人甚至还没有感觉到痛,便已一个挨着一个摔作一团。
当达尔的衣领被揪住,整个人被提起来的时候,那些花了重金养护的护卫才反应过来,开始唉唉叫痛。
达尔一时甚至不知道是该气愤还是该恐惧,他的思绪一片混乱,只剩下一个念头最为清晰——
事情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
可别说是达尔方,就连威廉,都没有看清楚安维宜的动作,只感觉到身边刮过一股劲风,下一瞬,地上就倒了个七七八八,连他讨厌的达尔,都已经被单臂拎了起来。
“威廉先生,您希望如何处置这位先生。”喧闹的大路两旁都已经静的能听到针掉落的声音。
所有刚进城的、将要出城的人全都停下了自己匆匆的步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一瞬间改变了整个局面。
如果安维宜光凭斗士的身份,“无礼”地袭击了一位贵族老爷,那等众人反应过来后,绝对会自发开始制裁这位扰乱秩序的女士。
但她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转移回了威廉·戴维斯身上,一位姓戴维斯的青年法师……
没人站出来指责安维宜。
唯一能为达尔说话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了,可他的喉咙被死死钳住,连呼吸都废了老大劲。
威廉慢了好几拍,才重新高傲地扬起头,用下巴点了一下狼狈的达尔,宽容地表示:
“把这个失礼的家伙扔到一边吧,虽然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值得一顿狠狠的教训,但我仍旧愿意宽宏大量地原谅无知之人,我相信,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你,安妮,做的不错,回来吧。”
他重新坐了下来,仍旧是那辆小破驴车,但众人却再不敢轻视。
他们屏住呼吸,看那来不及大开杀戒的“女杀神”随手扔下了达尔,一步一步,轻缓地走回了驴车旁,坐回了威廉身边。
又见证着那辆相当寒酸的驴车慢慢悠悠地消失在视野中……
现场虽无人讨论,但很显然——
安妮这个名字,即将在王城疯狂传开!
***
戴维斯家族作为传承多年的权臣之家,府邸的选址当然也相当靠近王宫。
越靠近王宫,人烟越稀少。
在没有了路人的窥视后,威廉终于放弃了他端着的姿态,迫不及待地发问:“安妮,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父神在上!他刚才真的好奇得要晕过去了,没人知道他用了多强的意志力才控制自己忍到现在才提问!
安维宜一直在观察周边的建筑物,但这次威廉再也没有一点嘲笑她“乡巴佬”行径的想法,因为绝对的武力制裁,他看安维宜都已经带上了“神秘高人”的滤镜。
“很简单,只要速度足够快就好了。”她简单回复。
其实不然,还要辅以能相匹配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
虽然每次系统都很抠很抠地只给10点属性值,但每一点属性值的提升,都能给她带来相当了不得的变化。
智力属性就不用说了,上次能完胜雅歌小镇的皮尔老板,就是靠智力属性提升后获得的过目不忘。
体力的提升不仅是力量值上升,她的身体强度也明显增强了许多,耐性、抗力都大幅提升。
而敏捷的提升又让她在此基础上,全面补足了灵活性、柔软度、速度、韧性的短板。
就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即便是什么招式都不懂,也能以这样碾压式的身体素质逼溃别人,更不用说她还是一个智力属性22的,很会学习的“超级战士”。
如果不是还有“神”和“系统”这两道定时炸弹一直紧随她的身侧,安维宜都担心自己要飘起来了。
她不是爱不断回味痛苦的性格,回望过去时也乐于挑选快乐的回忆来宽慰自己,所以她时常会误以为自己是一路顺利地走到今天。
遗忘那些突如其来的外部威胁,遗忘自己曾经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的惊险时刻。
安维宜说的轻松,威廉居然还真的信了。
他不知哪来的自信,兴致冲冲道:“你看我能不能变得像你刚才那样?”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声:“咳……咳咳、咳咳。”
一直把自己当做隐形人的马可波罗终于控制不住,被威廉的发言惊到狠狠咳了起来。
威廉对安维宜有惧有敬,但对她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可没有任何顾忌,尤其是这小子先前还动手绑过他。
威廉眼睛眯了起来,一点不见刚才的好说话:“小子,你有什么意见,大胆说出来。”语气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发作了。
安维宜心中暗骂一句“神经”,开始打圆场:
“威廉先生,我弟弟只是想到了他自己,从前也缠着我要学这些,结果没学两天都受不了,到现在也没正经地学成什么,大概是羞愧吧。”
马可波罗赶紧跟上:“是的,威廉先生,别看我姐姐说得简单,学起来是真的好难,太惭愧了……唉。”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既是圆场,也是想要打消这位大少爷想一出是一出的念头。
但威廉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硬气起来:“他是他,我可是一位成熟的法师,还有什么我吃不了的苦吗?一会儿就让我试着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