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温长昳就坐在了沙发上,穿着烘干后的校服,明衡的书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
他看起来就等着明衡早上起来开门,然后直接逃跑。
明衡本来早上起床有点懵的脑子看到这一幕之后就清醒了,他想不明白温长昳到底有什么理由需要这样避他如避蛇蝎。
“吃早饭。”
明衡叩了叩餐桌桌面,温长昳很快的站起来朝那边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明衡一把将他拉过去,圈在餐桌前亲吻着。
明衡不信这个邪,明明是在做最亲密的事情,温长昳居然能一点反应和感觉都没有。
他握住了温长昳的手腕,用掌心贴着那条脉搏,一边将舌尖往里顶,逼得温长昳不得不后仰身体。
温长昳的心跳真的没有加快。
明衡失望的退了出来,依旧难以置信。
“你好了吗。”
温长昳整理了一下衣服,玻璃珠一样的眼球盯着明衡。
明衡不信邪,追着他还想亲,温长昳只是冷着声音说了一句“注意分寸”,就成功让明衡停了下来。
温长昳推开明衡,在这一瞬间,明衡突然又抱住了他,半蹲下身体将耳朵贴在他胸口。
“明——”
“原来还是有跳啊。”明衡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重新恢复笑容:“还以为你是冷血动物。”
温长昳看着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无聊。”
明衡这会儿倒是不觉得他冷血了,因为知道那都是装出来的,心情很好的坐下来,还亲手给温长昳倒了豆浆。
温长昳果然还是喜欢他的。
哪怕装的再好再像。
明衡心满意足了,至于见面机会——只要他努力,怎么看都是能有的。
H城飞到C市也只不过一个半小时,没课的时候,还有周末,小长假,他都可以过来。
明衡开心的想着,唇边不自觉就带上了笑容。
埋头吃饭的温长昳无意间瞟见对面的人笑的灿烂的跟朵花似的,一声不吭的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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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还在下雨,明衡执意要送温长昳去学校,温长昳想了一下湿着衣服坐在教室也不好,就没拒绝。
还有温长昳穿过的睡衣,他本来是想带走的,明衡死活不让。
温长昳是个不爱较劲的人,因为很浪费时间,明衡看准了他这一点,并且利用的很好。
明衡的伞很大,但他还是往温长昳那边倾斜了不少,并且紧紧揽着温长昳的肩膀,像以前那样,温长昳皱眉,但并不拒绝,然而不知道明衡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
温长昳是怕太强硬的拒绝会起反弹效果,因为明衡是个对所有人都温和,只在他面前强硬的人。
因为温长昳这个人就必须对他强硬一些,跟他来软的他根本不当回事,明衡有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对温长昳再坏一点,用铁链将他栓在家里,把他的冷心冷肺都掏出来好好看看到底捂不捂得热。
明衡抱的更紧了,温长昳被夹得很痛,但也只是看了明衡一眼,并没有出声,学校很快就到了,他不想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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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到了学校门口保安直接放了明衡进校门。
“今天是高二开会,你不知道吗?”
明衡狡黠的笑着,想要从那张冰冷的脸上找到一丝别样的情绪,但是很可惜并没有,不过当明衡说出“明天我还会去你们班里特别照顾一下”的时候,温长昳动了。
仰着脸,表情冷漠又疏离,但过大的身高差让他的冷漠看起来有点不太具备威慑力:“明衡,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明衡见他上钩,笑的更开心了:“因为你们的班主任是我曾经的班主任,他邀请我去你们班做宣讲,怎么了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为你特意去申请的?”
真相确实如此,不过明衡没有特意申请,他只稍稍提了一嘴,班主任就忙不迭答应了,毕竟谁会不欢迎这样优秀的一个学生到自己的班级里来宣讲动员呢。
温长昳眨眨眼,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但从他抿直的嘴角来看,明衡知道他有一点尴尬。
“不过也保不住。”明衡又说:“保不住我嘴皮子不利索,一抖就把你这个前任给抖出来了,其实这样也不错你不觉得吗?给大家做了表率——谈恋爱也一样可以考省状元。”
温长昳的睫毛颤了颤,道:“你不会的。”
“不会?为什么不会,我已经毕业了,流言蜚语也影响不了我,只能影响……”明衡说了一半就心软了,他看见温长昳的嘴角往下压了压,就像被欺负了一样。
事实上,明衡确实是在欺负他,明衡很爱看这样一个冷静自持的人失控失态的样子,虽然很恶劣,但是又能让他感受到温长昳这个人确实是个活人,有忌惮,有软肋。
但明衡又有点难过,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显然温长昳依然不够了解他,不知道他压根不舍得让温长昳承受流言蜚语的伤害。
如果温长昳知道,就会有恃无恐了。
他们继续肩并肩往教学楼走,温长昳过了好一会儿开口:“你想怎样。”
“什么?”明衡没反应过来。
“保密的话。”温长昳用了一种公事公办的商讨语气,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劣势:“你需要我怎么做?”
明衡压根没往那方面想,换句话说,温长昳居然会这么想他,这让明衡觉得难过。
不过这算是个机会,明衡把握住了:“高考之前我要见你,不止一晚。”
温长昳皱眉,不过明衡很快打消了他的顾虑:“放心,不会影响你学习,而且我好歹是个省状元,辅导你的余力还是有的。”
“还有呢?”
“今天晚上我要在礼堂看见你。”明衡说:“周六还是没有晚自习的吧?”
温长昳点点头。
“就这两条。”明衡说:“你答应,我就保密。”
这两条都不算太难,温长昳没多犹豫就同意了,但还是忍不住抱怨:“你为什么出尔反尔。”
“因为我是个坏人。”明衡停下了脚步,往前倾斜雨伞让温长昳进到有遮挡的走廊下:“不和我说再见?”
温长昳没说,显然是生气了。
明衡还是觉得很开心,温长昳都能为他生气了,说明也可以为他有别的情绪,这可太值得庆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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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昳趴在课桌上,看着压在脸下的卷子已经好久了。
没人知道他是在听课还是在做别的什么,班上的同学和老师都知道这个人学习有一搭没一搭的,有的时候看着在发呆其实是在背书,被打扰了就会不爽,有的时候又是真的在发呆。
好在一中对好学生比较宽容,尤其是对温长昳——是把他当下一个省状元来培养的,上头早就发了话,只要他上课不蹦起来唱跳影响其他同学,想干什么都行。
所以也没有人打扰温长昳真的发呆。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叉着腰讲完了卷子最后一道选择题,问还有没有没听懂的,下面没人回答。
拔尖到他们班这种只有三十人的程度,老师讲起课来也特别省事儿,基础题和中档题直接跳过,没有人听一遍还听不懂的,流程滚的特别快。
对于趴在桌子上真发呆的温长昳,数学老师还提醒了一下让他把外套穿上,别被凉风吹感冒了。
一套卷子讲完,数学老师看了一眼时间,这节课还剩十来分钟,就让他们自己订正错题,下课把错题本收上来。
“你不订正啊?”连以谦推了推温长昳。
温长昳没说话,把满分的卷子从抽屉里掏出来拍在他桌面上。
“靠,你真的不要太变态。”
这次卷子难度不低,连以谦考了125,是他们班平均分,其他文科班的平均分徘徊在及格线上下,由此可见温长昳有多恐怖,校方把他当成下一个省状元来培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但是,连以谦感觉温长昳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自从周一开动员大会明衡上台发言,那天的晚自习温长昳又迟了十五分钟出现的时候开始,温长昳就总是这样趴在桌子上发呆。
是真发呆,不是在背书的那种发呆。
毫无疑问这是因为明衡,但是这事儿连以谦也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一会儿换一个姿势,眉心都给拧出了痕迹。
很快一上午就过去了,连以谦拉着温长昳去吃饭。
本来人挤人的食堂空出了一块场地,这就导致端着盘子找不到地方坐的学生更多了,只能往二楼三楼走去找位置。
而空出的那块地方只坐了一桌,是学校的领导们和包括明衡在内的几个优秀学生代表。
连以谦听见温长昳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去三楼。”温长昳轻飘飘的说。
三楼的饭没有一楼的好吃,但现在他不想待在一楼,就往楼梯口挤过去。
经过校领导那桌时,温长昳听见了年级主任熟悉的大嗓门:“哎呀哎呀那不是长昳吗!过来坐快过来坐!连以谦也一起过来!”
作为培养状元的预备选手,温长昳被叫过去是完全合理的,正在专注吃饭的明衡停住动作,抬起头看过去。
温长昳正在朝这边走,他完全没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来来,长昳快坐。”
桌上只有两个空位,都在明衡的右手边,他吃饭不喜欢坐中间,因为是左撇子,容易碰到胳膊。
温长昳还没来得及示意连以谦去坐到明衡身边,就被年级主任拉了过去:“来,长昳啊,这位也不用我介绍了吧?现在带你的李老师,以前也是带明衡的,你俩好好交流一下经验啊,争取今年再出个省状元来!”
明衡觉得如果考卷不分区的话以温长昳的实力是能考个全国状元的,这孩子聪明的不像话,小时候居然没上过电视节目真是让人惊讶。
温长昳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被顺带拉过来的连以谦比他更尴尬,显然年级主任是看在温长昳的面子上叫他一起来的,虽说分开都是宝,但是和温长昳还有这一群优秀毕业代表坐在一起,连以谦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刚坐下,明衡就递了筷子过来,隔着温长昳对着连以谦笑的春风和煦:“以谦?我俩以前见过,你没忘吧。”
他这一开口年级主任马上就给面子了:“对了,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连以谦,和长昳一个班的,都是我们学校大有前途的种子选手啊!”
饭桌上的气氛热闹起来,温长昳知道主任这么给明衡面子的原因,明衡不仅有省状元光环加身,毕业之后家里更是出资给学校新建了好几栋教学楼,这也是他不过是个大二的学生就能被捧上天,把其他学生代表都压了一头的主要原因。
老天爷就是如此的偏爱这个人,给他完美俊秀的容貌,优渥的家境,聪明的脑子,一辈子光明璀璨,让别人遥遥不可及。
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筷子秋葵,温长昳抬起头,发现是主任夹给他的。
“长昳啊,多吃点啊,千万不要跟老师们客气!想吃什么再点!”
“……谢谢老师。”
温长昳将声音压得很低,所有他不喜欢吃的东西里面最讨厌的就是秋葵,但也不是不能吃,就当吃药了。
他这个人很擅长委曲求全。
温长昳刚要动筷子,一双筷子却抢先一步到了他碗里,在没被什么人注意的情况下,明衡夹走了他碗里的秋葵。
温长昳愣了愣,扭头看着明衡,对方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像固定在五十摄氏度温水似的表情,没有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