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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祸起长安(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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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檀清再醒过来时,只觉得身上的伤势已好了大半,照在背上的太阳已经偏移到了地上,可背后依旧暖洋洋的。

眼还未睁开,叶檀清先提起鼻子嗅了嗅,好香啊,烧鸡!

猛地睁开双眼,就看见离自己只有三尺远的地方,一个油纸包就摆在凳子上,那纸上渗出的油渍是如此的鲜亮,香气是如此的诱人,仿佛已经能看见一只肥美的烧鸡乖巧地躺在纸包里,正等着自己大快朵颐。

“我醒啦!”叶檀清有气无力地叫道。

王不行正窝在墙角的床上补觉,一听声音,趿拉着鞋就跑了过来,摸了摸叶檀清的脉:“哼,算你小子命大。”又冲门外喊了一声:“药来!”便开始收针。

玄昱端着药进屋时,金针已收了一半,叶檀清见他进来,叫了声:“玄昱大哥。”

等玄昱站到床边等着给他喂药时,才发觉,叶檀清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还无意识地咽着口水,颇有点饥不可耐的意思。却不知,叶檀清那只梦中情鸡被自己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待金针收完,叶檀清便觉得经脉之间顺畅无比,细微的灵力流淌其中,整个人都松快多了,翻身刚要下床,就见一把金针扫帚似的怼在自己眼前。

“喝药!”王不行恶狠狠道。

“哦。”叶檀清刚答应完,一碗药就递到了嘴边,叶檀清伸手接过,豪气千云地一饮而尽:“完啦。”就要下地。

“急什么!”王不行见他不安生,恨不得再给他来两针,“先打坐,我教你套运气的口诀。”

叶檀清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烧鸡的方向,听话地盘坐在了床上,抱元守一,俯耳聆听王不行的教诲。

“咳咳,”王不行从后腰掏出个陈旧的小册子来,翻开其中一页,照着念道,“气贯丹田,吐如疾风……”

玄昱抬眼看向王不行,眼神讶异,这炼气之法与云梧山的一套心法几乎一模一样,忍不住小声跟诵道:“……神收灵枢,意汇玄关……”

叶檀清闭目,依照此法归导真气,丹田之内终于平静如海。一点红芒将将牵制住那两股凶险的真气,曾经失控的气轮又开始转动起来,只是,比起从前,又涨大了许多。

气运周天,归于丹田。叶檀清收功起身,才发现自己还赤着上身,虽说大家都是男人,可也不大雅观,一瞧,床边早摆好了一身自己平常的衣裳,便一边穿一边问:“玄昱大哥,你怎么也会这套心法?”

“这套心法,与我大师兄早年推演出的一套养气基功几乎一模一样,当年我刚刚开始修行,就是以此功法入门的。”

王不行闻言,惊讶地看向玄昱:“你是云梧山的?”

见玄昱点头,王不行得意地嘿嘿一笑:“当年我拿了一只小花猪两坛屠苏酒,才从玄昇的手里换来这套口诀。你是他师弟,你叫什么?”

玄昱一抱拳,彬彬有礼道:“云梧山玄昱,见过前辈。”

王不行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摆了摆手:“回头告诉玄昇,长安的酒不比云梧山的差,他来了我请客。”

“一定把话带到。”玄昱含笑应道。

王不行刚转身回了药柜,就探出头来喊了一句:“鸡屁股给我留着啊!”

再看叶檀清,早将凡尘俗事抛在了脑后,正蹲在地上,对着打开的油纸包露出饿狼般的目光,满是油光的手里一手举着根鸡腿,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

还撕了块鸡肉扔在脚边,那小黑狗啃得正欢。

感受到了玄昱的目光,叶檀清这才抬起头来,有些不舍地把手里的鸡腿举起来,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你呲吗?”

见玄昱忍着笑摇头,叶檀清这才放心地享受着美味,边吃边问道:“汐儿呢?”

玄昱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她出去逛街了。”

“什么!”叶檀清一下子站了起来,“外面这么乱,她怎么能自己乱跑呢?”

“别急,她不是一个人,有诸葛飞羽陪着她。”

诸葛飞羽?叶檀清想了想他那一队随从,心里稍稍放心了些,咬了口鸡腿哼了一声:“一会儿我就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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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王不行特意叮嘱叶檀清,往后七天每天都要来复诊,一对大小眼直愣愣瞪着叶檀清,见他点了头,才肯放他离开。小黑狗也留在了医馆。

叶檀清意气风发地走在街上,看起来已是好人一个了,谁也看不出这人半天之前还在鬼门关溜达。此时看着游人如织的繁华街道,才切身地感受到瑶池仙会对于整个长安城来说,都是堪比过年一般热闹的存在,也难怪叶汐儿呆不住。

回想起下午,叶檀清也纳闷,或许是玄昱的声音太低沉了,要不就是他身上那股几不可闻的沉香味,怎么自己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呢,也太不礼貌了。

思及此处,叶檀清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玄昱大哥,下午实在对不住,跟你聊着天,竟然睡着了。”

身背长剑的潇洒道人与他并肩走着,正想那炼丹人的案子想得入神,闻言恍惚了一下,才笑道:“你伤势未愈,我还拉着你说话,是我疏忽。”

“你看,早好啦!”叶檀清满不在乎地原地跳了两下,跟着问道,“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二人脚程快,直奔着平康坊去,说话间正经过渡云观。却见渡云观大门紧闭,院墙之外,两队兵士分扎左右,虽无动作,却也能看出对峙之势。

其中一队便是平远侯府的亲兵。玄昱指着另一队,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长安城丢了这许多性命,也不见京兆尹插手。现下张炀刚开始查,京兆尹便派了一队人马,称渡云观牵涉人命案,要封门待查。”

“那仓库呢?”

“也是如此。眼下张炀手中并无炼丹人的实据,京兆尹便称张炀暗蓄私兵,祸乱长安,一顶帽子压得堂堂平远侯不敢擅动。”

“实据?他不让查,哪来的实据?”叶檀清本以为此事一旦朝廷插手,便可令恶人伏诛,谁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听得愤愤不已,“我敢肯定,仓库角落的石板之下,便是那伙人的抛尸之地!”

玄昱又道:“现下倒也不是全无收获。仓库中那四名帮凶已被押至侯府,正在受审。而你下的那张络水诀,周少朴昨日紧盯了一个白天,从洞穴上方的孔洞中见到好几个人,画师依他的描述画出了形影图,正在暗中拿人。”

叶檀清一听,自己那日在水道中所受的苦楚没有白费,面色舒朗了许多,得意的笑容刚爬上了脸,就凝固住了。

此处已能看到汇香苑街角的高台,人群越来越拥挤。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位美丽的粉衣少女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踮着脚望着高台,正是叶汐儿。旁边站着个面带羞涩的青年,双手满满当当的,举着个风车,拿着把团扇,还捧着几样小玩意儿,低头跟叶汐儿说着话,正是诸葛飞羽。

“汐儿!”叶檀清叫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阿清!”叶汐儿一见叶檀清,高兴得又蹦又跳,“你能走路啦!”说完,把手中的甜糕塞到了叶檀清的口中。

恶人横行,一个女儿家,若是遇到了危险可如何是好。叶檀清刚想板起脸摆出几分做兄长的威严,便被糊了一嘴的甜香,只好宠溺地摇摇头,把叶汐儿拉到了自己身边。

诸葛飞羽见二人前来,拘谨地笑着招呼:“道长,叶公子。”

“诸葛公子。”玄昱回礼。

叶檀清勉力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客气地冲诸葛飞羽一抱拳:“舍妹承蒙诸葛公子照顾,叶某谢过了。”

诸葛飞羽手足无措道:“叶,叶公子不必客气,我也是下午偶遇了叶姑娘,才相邀一同出来的。”

几人正寒暄着,叶汐儿忽然指着高台叫道:“岚歌!是岚歌上台啦!”

岚歌今日着了一身飘逸的白衣,腰带下垂着一黄一蓝两束流苏,正跟他的双眼相配,衬得他格外俊俏灵动。

伴着白慕指下如泣如诉的一曲诉衷情,岚歌舞步轻盈,一人演绎出痴情男女的别离,粼粼剑光演绎出情意绵绵的惜别之情。

忽而白慕曲风一转,七根琴弦迸发出铮铮寒意,肃然的关河令把台下的看客带入边关沙场。岚歌摇身一变,身上的白衣褪下,露出内里一身黑色的窄袖劲装,腰间的红色流苏正和掌中剑上的红色剑穗相辉映。

激昂的琴声中,岚歌的剑风变得凛冽,恰如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士,掌中之剑动如雷霆震怒,收如江海清光,随着乐声渐渐急促,岚歌的剑也越舞越快。

乐声渐弱,只见岚歌将掌中宝剑猛地抛向空中,自己步法轻灵地打起了旋子,如同一只纷飞的墨蝶。随着白慕最后重拨一下琴弦,岚歌猛然站定,宝剑从空中落下,正正好好插在他背后的剑鞘之中!岚歌抱拳亮相,俨然一个得胜凯旋的俏将军!

边关战事连年不停,不知有多少人为了作战面临别离,更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有朝一日朝廷能够大胜,天下得以太平。

远处的街角,一位公子苦苦求了管家半天,再三保证绝不踏进汇香苑,才被准许出门,远远地欣赏这瑶池仙会。身后几名随从都望着高台,欣赏着岚歌的剑舞,唯有他闭着眼睛,痴痴地听着琴声,不愿漏掉一个音。直到曲终,才睁开双眼,恨不得将台侧那个瘦成一道剪影的白衣男子深深印在脑海之中,潸然泪下。

“好!”无论是坐汇香苑楼里的客人,还是台下的看客,都纷纷叫好,叶檀清早已看过他们排演,此时依旧看得心潮澎湃,边叫好边拍手,拍得手都红了。

接在岚歌后面便是张骜,这位昔日的剑修化身醉酒道狂放侠士,剑法舞得肆意张狂,口中吟诵着诗仙的大作:“金樽清酒……”

“给我点钱。”叶檀清摊手问叶汐儿要钱,叶汐儿不明所以,摸出十两银子给了他。叶檀清接到手中掂了掂,就向着高台旁边的记账桌挤了过去。

人实在是太多了,叶檀清拉上玄昱帮忙,好容易才挤到桌边,正赶上岚歌扶着白慕下台。

相隔太远,叶檀清指了指台上的张骜,竖起食指不屑地晃了晃,又指了指岚歌,给他竖了两根大拇指。

两人相视一笑。

刚买了十两银子的酒票投给岚歌,就看见几个身着水色衣衫的大汉从人群中硬生生挤出一条路,萧氏的二公子萧艺玦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叶檀清暗叫不好,刚想从人群里挤出去,却已被萧艺玦看见。

“废物!”萧艺玦半是意外半是嫌恶地开口道,“谁准许你从鹿影宫出来了?”

前几日萧艺玦丢了那样大一个丑,叶檀清本以为他早走了,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

此时狭路相逢,叶檀清脊背发紧,面上彬彬有礼地笑道:“听闻二公子在长安大展雄风,引得世人皆传萧氏子弟风流不羁,小可怎能不来仰望二公子的英姿呢。”语气之中的尖酸嘲讽之意,恐怕只要是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得出来。

萧艺玦闻言,暗想是不是前几日的那桩丑事真的传回了随州,更没想到这废物竟敢口出妄言讥讽自己,骄矜面庞霎时阴戾,咬牙切齿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表哥说话!”

一个随从会意,抬腿就朝叶檀清的膝窝踢去,好教他跪下,却被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使了个寸劲驳住了腿,扑腾一下跪倒在地上。

叶檀清讶异地瞧了玄昱一眼。

见记账桌前起了争执,汇香苑的守卫生怕引起骚乱,连忙赶了过来,倒在人群中辟出了一道缝隙。

“二公子的手下倒是教得有礼,只是不知大公子在家中做足了文章,又要怎么教训你呢?”叶檀清不阴不阳地撂下句刻薄话,不等萧艺玦的手按上腰间的银色剑柄,就拉上玄昱顺着人缝挤了出去。

二人跑到了空旷处。玄昱还从未见过叶檀清对谁这样绵里藏针的刻薄,如同一只戒备的刺猬沾不得手。见他抖了抖衣袖,口里念叨了声“晦气”,脸上全然失了方才买酒票时的雀跃。

叶檀清垂了下眼,再抬眼看玄昱时,嘴角牵出一抹笑意:“道长方才那一招路见不平,真是漂亮。”只是那笑意看起来干巴巴的,透不进眼底的深湖。

玄昱早耳闻萧艺玦为人跋扈,想来叶檀清在鹿影宫中也常被他薄待,便玩笑道:“看来上次还是对他留手了,应当一把火烧光他的外袍,看他到时候是遮上,还是遮下。”

叶檀清一想到萧艺玦须发皆被燎焦,裸身站立在汇香苑的连廊上,一手捂脸一手护裆的狼狈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

回去找到叶汐儿,二人绝口不提方才之事,见高台之上,已是现任的瑶台八仙在一一登台献艺。

“酡娅!”叶汐儿指着舞台惊喜道。

酡娅今日着了一身素白的长裙,钗环尽去,唯在鬓边插了一只白色的海棠花。她赤着双足,站在一面径宽三尺的落地矮鼓上,周围摆着六面大小不一的小鼓。

台侧的乐师仅执一把琵琶,奏出优美凄婉的音乐。酡娅长袖如云,双足伴着乐声交替踏在鼓面上,一声声高低交替的鼓声如同擂在人心上,止不住的悲切,仿佛一只受伤的白鹤,跪伏在溪边哀鸣。

乐声不变,忽而鼓声渐急,只见酡娅的步法越来越快,踏出的鼓声渐渐变得振奋,依稀令人看到朝阳初升,白鹤振翅。

之后一节,酡娅的步法变得轻而又轻,微弱的鼓点忍不住令人屏住呼吸。但见酡娅忽而高高跳起,飞扬的长袖飘旋在身侧,恍若白鹤直冲九霄,再重重落回鼓面,重新化作一朵哀婉的白色海棠。

看客们都被惊得不敢高声语,直到酡娅站起来行礼,台下才响起雷鸣般的叫好声。

只有几个人心中明白,酡娅今夜,只为一人而舞。

诸葛飞羽看着惊叹不已的叶汐儿,好奇地问道:“叶姑娘,你怎么谁都认识?”

叶汐儿得意地晃了晃头,发间的幻月绒跟着左右乱摆:“那当然啦,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诸葛飞羽的看着身旁这张娇俏的脸,鼓了鼓勇气小声道:“我也想当你的朋友,可以吗?”

叶汐儿下午出来买烧鸡,在街上遇见了诸葛飞羽,这人就冒失地邀自己出来逛街。今日长安城实在热闹,叶汐儿知道暗处有坏人,不敢一个人,才勉强答应了他。

这半天下来,叶汐儿只觉得此人呆头呆脑的,无趣得很,加上之前被他抓住的气还没消,刚想一口回绝掉他,却无意间看见诸葛飞羽手腕上那枚还未完全消褪的齿痕,正是被自己所咬,心中蓦然冒出一丝不忍,便眨了眨眼,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风车:“当然可以啦。”

诸葛飞羽看着叶汐儿美丽的侧颜,只觉得心忽然跳得极快,恨不得高兴得大叫出来,别说风车团扇小点心了,就是整座长安城,只要叶汐儿开口,自己也愿意双手捧到她面前。

瑶池仙会一向是当场计票,子时一过,便会宣布结果。是以表演结束了,人群也没有散,都在拭目以待今年的瑶台八仙。

附近摆摊的商人不少,还有人在卖艺表演。叶檀清一瞧,之前在夜市见过的那个皮影戏摊子也摆到这来了,忙拉着叶汐儿去看。

留着八字胡的摊主本操控着一个美人儿形状的皮影学跳舞,见围观的人多了,便示意搭班的伙计改了锣鼓点,从箱子里掏出两张精致的皮影,演起了龙王降妖凤。

龙王烛槃手持利剑,与手持一柄玉钩的凤妖战作一团,两个皮影打得有来有回,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几个回合之后,凤妖做出了下拜之姿,心悦诚服地拜烛槃为师。

几乎人人都听过这段故事。龙王烛槃屡次被年轻的凤妖羲和暗杀,心中却起了爱才之意,击败羲和收他为徒。本是一对和睦师徒,后来却不知为何反目,羲和重伤烛槃,生生从师父手中夺走了妖王之位。

锣鼓点奏得欢快,几人看得目不暇接,诸葛飞羽跑到路边,买了一篮樱桃,说请大家吃。

叶檀清见这人口口声声说着请客,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自家师妹,也不客气,先抓了一大把塞给叶汐儿,又抓了一把递给身边的玄昱,最后自己也抓了些,才道了声谢,不知这个呆小子听见了没有。

樱桃酸甜清爽,却远不及叶檀清护妹的模样有趣,玄昱饶有兴味地看着诸葛飞羽眼巴巴地盯着叶汐儿,几次欲开口说话。又见叶檀清若无其事地跟师妹说着笑话,脚步轻挪,不动声色地把叶汐儿挡了个严严实实。配上一旁的锣鼓点,可比皮影戏好看多了。

子时已过,花玉郎和花玉娘兄妹二人上了高台,运足功力亮明嗓音,确保汇香苑内外每个人都能听见,开始宣布新的瑶台八仙。

随着每一个名字宣布,都会引来一片欢呼。等岚歌二字从花玉娘的口中说出时,几人都高兴得拍手叫好。

待到后来,花玉郎念出了酡娅的名字,叶檀清一边叫着好一边想,愿她已经走出来了。

随着八名花魁公布完毕,台下早已人声沸腾。此时,伴随着一声巨响,深蓝色的夜空,一丛花火怦然绽开,汇香苑果然豪奢,竟放了漫天的烟花来庆祝。姹紫嫣红的焰火铺满天幕,将这个热闹的夜晚推向了最高潮。

火树银花照出不夜之天。璀璨的花火映在叶檀清的眼中,令他目眩神迷,终于体会到了为何整个长安城都在盼着瑶池仙会了。

临走时,诸葛飞羽红着脸说夜深路远,要送几位回去,被叶檀清婉言谢绝了。

整个晚上,叶檀清都觉得此人的一双眼睛像是要粘在叶汐儿身上似的,甚是古怪。

诸葛飞羽依依不舍地冲叶汐儿挥了挥手,领着几名随从默默离开。

叶汐儿倒没在意自家师兄和刚认下的朋友之间那无形的交锋,一双大眼只顾着左瞧右看,嘴里边吃着樱桃边对叶檀清惊叹长安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这么多好玩的,这么多漂亮的烟花可看呢。

确实,在随州,若是要看烟花,也只有鹿影宫在过年时会放,而且远没有方才那般声势浩大。叶檀清心不在焉地听着叶汐儿说话,脑中却想起了一个问题,萧艺玦那般在意脸面的人,如今死赖在长安不走,总不至于也是为了看瑶池仙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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