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这孽子被宠溺坏了，让如海见笑了。”

“宝玉年纪还小，等再大一些也就知道读书了，舅兄倒也不必如此苛责，慢慢来总会好的。”

“唉，希望如此吧。”

姜岩刚回到荣国府，还未步入正厅便听到贾政的一声叹息，抬眼看去，贾宝玉站在他身侧，垂头丧气好似是被训斥了。

贾政一脸愁容，贾赦则很是悠闲的喝茶，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贾政自诩与他不是同路人，不还是一样没把儿子给管教好？

“大哥。”见到姜岩，林如海起身，称呼上可见对他的亲近。

“这是怎么了？”姜岩环顾一周问道。

贾政重重叹息一声，瞪了贾宝玉一眼，“如海考教宝玉学问，他五句有三句都答不上来，真不知道这学问都读到哪里去了，也是白费我一番苦心。”

为了教好儿子，他就连朝堂都不去了，结果贾宝玉还是一问三不知。

此处都是自家人，贾政也不藏着掖着，“也不怕如海笑话，宝玉便是连他哥哥半分都赶不上，之前珠儿在学业上何曾让我.操心过，若是珠儿还在，我还管他作甚？”

姜岩看向贾宝玉，脑袋比刚刚垂的更低了，臊眉耷眼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日子还长，这事儿你也别着急，仔细找几位先生，宝玉脑子又不蠢笨，总能教出来的。”姜岩开口打断贾政的吐槽。

贾政恨铁不成钢，作为古代封建社会的父亲，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有问题，但站在话半天妖的角度上，他这话的确对他心理造成了打击。

长此以往轻则失去读书的信心，重则说不准还会让他形成逆反心理，不利于孩子成长。

“宝玉，你去把你二哥哥叫来。”姜岩看过去说道，“一会儿也不用过来了，自己去仔细想想你林姑父考教你的该如何作答。”

“是，我这就去。”贾宝玉说着忙不迭快不出去。

他知道姜岩这是在帮他说话，心中不禁一暖，大伯父好似也没有那般令人畏惧了。

贾赦看戏看的正起劲儿，忽然自己儿子被点名，问道：“琏儿正张罗着晚饭之事呢，大哥叫来做什么？”

“那等小事儿何须他去做？你想让你儿子一辈子就去做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姜岩声音渐冷，接收到他满是寒意的目光，贾赦瞬间像只鹌鹑一样垂下脑袋，虽然他认为一辈子吃喝享乐没什么不好的，可这话到底不能宣之于口。

“大哥之前说想要让我给琏儿写一封举荐信，我已经写好了，届时琏儿可直接去。”林如海见气氛有些凝重，转移话题说道。

“麻烦你了。”姜岩看向贾赦，“我让琏儿去南省读书，你可有什么意见？”

“没有没有，我知道大哥都是为了琏儿好，我没有任何意见。”贾赦连连摆手说道。

笑话，他敢有什么意见？

反正不是他去读，儿子去吃些读书的苦，以后有出息了也能孝敬他老子不是。

姜岩在刚回来的时候问过贾琏读书情况，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贾琏本以为这件事情翻篇儿了，没想到刚来到前厅，便收到了一封举荐信。

“鹿鸣书院，师资雄厚，学风严谨，并且不许学子带奴仆，讲的就是一个有教无类，但我允许你带一个小厮过去，但只能住在书院外面，作为你和家中联络通信之用。”

姜岩低沉的嗓音传到耳中，贾琏只觉得一脸懵，大脑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怎么忽然就让他去上学了？还是去南省那么远，而且还不允许带小厮？

“伯父，我……”贾琏抬头，看了看姜岩和林如海，又看了眼旁边低着脑袋喝茶，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贾赦，把要说的话咽下去。

“我去，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家中期望。”

姜岩满意的点点头 ，贾琏将近二十，天资又没有多高，他也不期望贾琏能有多大的建树，但最起码他得有照顾家庭，赡养父母的能力才行，在家里蹉跎着，一辈子也无法成长起来。

***

贾宝玉从前厅出来后，并没有回自己房中，而是去了贾母院子，他还期待着去见一见那位神仙一样的妹妹呢。

今早他刚想去后院，就被父亲身边的人给叫走了，考教学问又挨了一通骂，刚脱身便迫不及待赶了过来。

丫鬟掀开帘子，刚一进来贾宝玉便看到贾母身边，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当真称得上是一身的钟灵毓秀，模样气度皆是他平生所见最佳。

“宝玉来了，快过来见过你姑母。”

“宝玉给姑母请安。”贾宝玉忙不迭行礼，抬头去看贾敏年近四十，但却保养的极好，面上笑容和善可亲，宝玉更是心生欢喜。

“宝玉不必多礼。”

他一直认为没嫁人的姑娘是珍珠，嫁了人便成了鱼眼珠，可姑母是个例外，不仅人生的漂亮，声音也好听，怪不得能生养出林妹妹那样玲珑剔透的人物。

“这位便是林家表妹吧，看着便觉得亲切。”贾宝玉上前两步，看着黛玉眼睛眨也不眨，“我与表妹好次之前见过一般，老祖宗让表妹在咱们家中多住一些时日可好？”

黛玉对于贾宝玉的热情有些不适应，不禁往后躲了躲。

“你林姑父来京中述职，不日便要离开，表妹也要回家去，不能久留。”贾母没察觉到宝玉此举有何不妥，只是一想到刚和女儿见面就又要分别，不禁有些伤感。

贾敏连忙宽慰着，王熙凤也在一旁逗笑，总算是让贾母转移了注意力。

但贾宝玉一双眼睛却没有离开林黛玉身上，林珏本来窝在贾母怀里，见他如此挥动着小胳膊，“不许看姐姐。”

满是稚气的声音忽然响起，屋内众人都是一怔，刹那间屋内一片静谧，林珏却浑然未觉，继续说道：“不许看姐姐。”

“珏哥儿这是见表哥没和你说话生气了？”贾母率先笑着说道：“宝玉快来见见珏哥儿。”

“表妹去我那儿坐坐，咱们姐妹几个说说体己话。”元春上前拉起黛玉，招呼姐妹几个去自己院子。

贾宝玉望着黛玉离开的倩影，心中升起一阵失落，姜母将他神情看在眼里，眸光微转心中有了主意，旁边贾敏和王熙凤自然也看透了她的心思，心中不由得百转千回。

用过晚饭之后，林如海夫妇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他们此次来荣国府心情如何不可知，但姜岩来到贾母这儿的时候，她却是愁容满面的，不仅是因为要和女儿的分别而伤感，还有她对撮合两个玉儿不成的叹息。

“他们年纪相仿，又是姑表亲，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偏偏敏儿和王氏都表露出不赞成。”

她不过刚刚提了一嘴，敏儿便说年纪太小还不急，王氏也在一旁帮腔，从前不对付的两个人这回倒是统一战线了。

“姻缘自有命数，他们若是有缘分不必母亲撮合，若是没有母亲又何必强求。”姜岩开口安慰道。

但他知道，林如海是看不上贾宝玉的。

他考教贾宝玉的都是一些寻常问题，首先学识上就没过关，更别说他的性子了，林如海视黛玉如珠如宝，将来选择夫婿，必定得是各方面都优秀的才行。

而只要林如海不同意，贾母的主意便不可能成功。

***

虽遇到了贾宝玉这么个小插曲，但总的来说，黛玉这一趟贾家之行还是很开心的，见到了许多姐妹，还认识了薛家的宝姐姐。

她送的礼物她们也都很喜欢，她们还约好了在她离京之前来她家做客，到那时候还可以一起玩耍游戏。

几家欢喜几家愁，黛玉带着好心情欣然进入梦乡，荣国府内贾宝玉则睡得就不那么安稳了。

在睡下之前，贾政又将他叫到了书房，重新问了林姑父问过的问题，他勉强答上来，这才放他离去。

心中战战兢兢，睡着之后更是噩梦连连。

而就在他深陷泥沼，无法脱身之时，倏地上头天光乍现，一身着彩衣，踏着祥云的女子朝他而来，略一抬手，便将他从泥沼中拉了出去，再一挥手，衣袍清爽干净。

抬头看去，那女子面容姣好，端的是妩媚风.流，又几分像宝姐姐，又有几分和林家表妹相似。

“多谢仙女姐姐出手相救。”

贾宝玉忙不迭道谢，那仙女却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转身乘着祥云远去。

贾宝玉连忙再叫，再睁开眼睛，他却是躺着自己的床榻之上，哪里还有什么仙女。

“宝玉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见他惊醒，袭人忙不迭过来，为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我梦见宝姐姐了，还有林家表妹，不对，不是她们，是和她们长得很像的仙女姐姐，有宝姐姐的模样，又有林妹妹的神韵。”

贾宝玉自顾自的说着，可在袭人看来，这就是睡觉梦魇着了，转身给他倒杯水，“别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了，我看你就是白日里见得两位姑娘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袭人不相信，可贾宝玉却坚定认为，那就是真的，天底下真的有那样一个人，集她们二人所长在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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