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姑母多年不曾回京，祖母心中欢喜再正常不过，母亲又何必因此愤然不欢？”

元春缓步进来，挥退屋内丫鬟说道。

见王氏依旧面色不渝，元春转而换了个话题，问道：“母亲以为，薛家表弟能够平安出狱，是何缘故？”

“不是因为薛家上下用了银子？”

元春闻言便知道王氏对于府外的事情一点儿都不了解，皇上下令抓的人，薛家即便是奉上全部身家，刑部官员想必也是不敢收的。

“那母亲以为，大伯父此次去金陵，当真只是祭祖吗？”元春又问道。

王氏精神一震，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你什么意思？”

“薛姨妈丈夫虽去世，但薛家在金陵依旧富甲一方，对上面来说，他们还有用，抓薛蟠入狱是敲打也是信号；放他出狱，便是已经从薛家得到了想要的。”

元春索性将事实摆在王氏面前，现在贾家已经走上了悬崖峭壁边，内里再发生争斗，无异于自取灭亡。

王氏惊诧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那……陛下是从薛家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什么都与我们无关，现如今能够自扫门前雪已是不易，无暇顾及旁人如何。”

按照薛家那纨绔的模样，将来必定还有灾祸，若再牵连不清，那就是引火烧身，元春知道自己有些冷漠，那毕竟是她的表弟，可入宫两年，她深知‘助人’是一种奢侈品。

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诚然和寻常百姓相比，荣国府内有泼天富贵，可纵观局势，荣国府确确实实是处在劣势，所以只能将自己‘助人情结’暂且收一收，明哲保身才是当务之急。

王氏娘家武将出身，对于子孙的文学教养并不高，王氏从小读书就不多，嫁到贾家后一直处在内宅当中，眼界学识一概都有限。

此时元春稍微给她透露一些外面的事情，她就已经被震惊的心绪难平，再也没功夫去想贾母要给贾敏准备多少礼物的事情了。

***

“林如海此次入京述职，必定会得以晋升，师父觉得，巡盐御史一职如何？”

丹房内，赫连宸看向姜岩问道。

“林如海是我妹夫，皇上就不怕我举贤唯亲？”姜岩抬起眼帘，含笑问道。

“师父这些年在外云游，帮我巡查了多处地方的基层官员，为朝廷安稳打下基础，巡盐御史责任重大，师父必定能举荐合适人选。”

赫连宸面带笑容说道，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姜岩的疑问。

“我只能说，林如海有能力，但他是否合适，还是等你见了他亲自定夺吧。”姜岩垂眸，灭了面前丹炉内的火，掀开盖子，从中取出两枚褐色药丸。

赫连宸目光也落在丹药上，“这东西，当真能让人长生不老？”

他从来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看姜岩自从修道之后，一日必一日年轻，倒好似真有返老还童功效一般。

“皇上要试一试吗？”姜岩将丹药送到鼻尖嗅了嗅，直接将一枚送入自己口中，也不用水送服，咀嚼几下便咽了下去。

“师父你这是……”自古以来丹药中朱砂都是极重的，服用之后对身体不好，怎么还自己给吃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姜岩将另一枚丹药送到赫连宸面前，“我自己炼得丹药，不说起死回生长生不老，最起码固本培元，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

赫连宸面露震惊，面前这枚丹药确实没有闻到寻常丹药那股子难闻的气息，倒是有一股清香，光是放到面前便沁人心脾。

赫连宸拿过送入口中，瞬间瓜果香气在唇齿间爆开，不似丹药倒似果糖。

“有用无用，这两日.你便能够感觉出来。”姜岩见他咽下，继续说道：“但有一点忘和你说了，这东西服用七日内切勿动气盛怒，也不能近女色，否则前功尽弃。”

姜岩也不去看赫连宸的表情，自顾自脱下一身道袍，换上常服，“今日妹妹一家进京，微臣就先告退了，皇上轻便。”

说完行了一礼直接推门离开，赫连宸看着那已经没了余温的丹炉。

腹内的确升起一股热气，自内而外的通身舒畅，犹如浸泡在冒着热气的温泉水当中一般……

姜岩出宫后策马来到林家在京城的宅邸，他们是午后到的，因为要整理东西，明日林如海入宫述职，所以打算是后日一同去荣国府。

“大哥怎么这么晚来了？”林如海见到姜岩很是惊讶，已经傍晚了，再过不久便宵禁，京中的宵禁要比姑苏严格许多。

“来与你说几句话。”姜岩与林如海来到前厅，开门见山说道：“陛下有意用你，而林家又世代书香，在江南学子中声望颇高，只怕这回你是躲不掉的了。”

林如海在十多年高中探花郎后便入了翰林，这些年依旧是四品有自己和家人身体不好不想多劳的缘故，更是不想掺和进夺嫡的政治旋涡当中。

在宫变发生之前，多个皇子争斗，太子和皇帝之间的博弈，肉眼可见的只要加入就没有赢家，林如海偏居一隅，低调行事，倒也保存了自己和家人。

此时皇帝退位为太上皇，新帝登基，又有忠顺王爷在，不见硝烟的战争依旧激烈进行着，而林如海再也无法独善其身了。

“我知道了大哥，我心中有数。”

林如海知道姜岩故意跑这一趟为他提醒是好意，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手足无措。

事实上他在进京之前，就想到了今日的情况，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姜岩见他心中已有决定，也就没再多说，在宵禁之前带着迎春回了荣国府。

去姑苏一趟，又和林家人相处了这么多日，迎春可见的开朗了许多，不再总垂着脑袋不语，面上带着笑容，回到家中与贾母，姐妹们说着这一路的趣事儿。

“二姐姐，林家表妹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比那画上的仙女还要钟灵毓秀？”

一听又有了新妹妹，贾宝玉两只眼睛瞬间明亮许多，他们家姐姐妹妹就算漂亮的了，那位林妹妹更漂亮？

迎春知道贾宝玉喜欢和姐妹们一起玩儿，也不疑有他，点点头说道：“姑母家的表妹表弟都十分聪慧机敏，表妹诗词斐然，出口成章；表弟三岁便识得上千字。”

迎春说着黛玉和林珏，但贾宝玉选择性的忽略林珏，只听黛玉的部分，一听她才学出众，不禁有些畏怯，不会是和二姐姐一样只知道读书，没有丝毫情趣的女子吧？

黛玉不知道已经有人将她归结到‘书呆子’那一类中，当然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在意，她已经学会不去理会旁人的目光看法，人生苦短，只做自己就好。

她从小因为身子不好鲜少接触外人，和迎春虽只相处几日，但她很喜欢这位二姐姐。

迎春姐姐说贾家还有好几位姐姐妹妹在，于是黛玉便想着亲自为她们挑选一些见面礼，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姐姐妹妹们会喜欢我送的礼物吗？”黛玉望着面前包裹好的锦盒，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除了迎春姐姐她没有见过旁人，不知道她们的喜好和忌讳，只能准备一些寻常容易接受的礼物。

“只要你是用了心的，她们都会喜欢的。”贾敏宽慰道。

她许久不曾回来，自然也是给娘家长辈们准备了礼物的，黛玉的这些小玩意儿也就算是锦上添花罢了，但也彰显了她的心意。

姜岩这几日忙着给太上皇炼制丹药，之前那些太上皇用了，感觉很舒服，于是命他再次炼制，并且给他派来了好几位道士做帮手。

说是帮手，实际上就是不想姜岩太过强盛而已，也怕他受赫连宸之命，在丹药里加些不好的东西进去。

“国师日日在丹炉中为父皇锤炼丹药着实辛苦，本王在这里先谢过国师了。”

今日林如海夫妇来贾家，姜岩刚想要出宫，便被忠顺王爷赫连铭拦在了宫门口。

“王爷客气了，微臣不过照吩咐办事儿罢了。”姜岩能够看到赫连铭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敌意，面上笑容不变，“不知王爷叫住微臣，所为何事？”

赫连铭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但很快便让他给遮掩过去，“前些日子，国师回金陵祭祖时，与薛家之人相见，来往密切，这也是父皇的吩咐？”

薛家不敢忤逆赫连宸，也不敢得罪赫连铭，赫连铭人在京中又无法实时获取金陵那边的消息，故而现在才知道薛家已经背叛了他。

事情重大赫连宸必定不放心别人去，仔细想想这段时间去了金陵的重臣，也就只有姜岩一个了。

“殿下怎么知道不是？”

姜岩面上笑容不变，赫连铭不禁一怔，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容瞬间僵住。

什么意思？

是父皇让他去的金陵？

私自开发黑漆矿事情重大，父皇疑心又大，赫连铭自然不可能将此事和盘托出，可父皇派姜岩去金陵，是发现了他的事情？

让薛家倒戈皇帝，意在对他进行敲打？

“微臣先行告退。”见赫连铭愣着出身，姜岩施了一礼转身出宫。

只能说从前赫连铭没有在众多皇子中崭露头角是有原因的，给他大把的资源可以将他捧起来，但他本身却不具备身处高位的心理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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