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跟夏桃敏锐地察觉到屋里气氛不对,对视一眼,俩人爬下炕,到西屋玩儿去了。
江迟并不心慌,坐下来拿起筷子,状似无意道:“春喜说上午家里来人了?”
“是,徐文洲过来了。”
猜到是他,可从奚瑶嘴里说出来,终归不一样。
他喝了一口粥,又问道:“他来干什么?”
“没什么,他想跟我复合。”
“啪”,江迟手里的碗砸到桌子上。
“反应这么大?我还以为你不关心呢。”
“我去找他。”饭没吃两口,江迟就要出门。
奚瑶拉住他,“他发疯,你陪他一块儿发疯?”
“你是我媳妇儿。”
奚瑶一边点头,一边道:“他今天忽然闯进来,我也吓了一跳,我反应快,抓起扫把就打他,春喜也拿铲子砸他,估计短时间内,他不敢再来了。”
“我去找他。”江迟固执,奚瑶无可奈何,“你去把他揍一顿,然后他报警,把你抓起来?我跟春喜还有夏桃怎么办?”
江迟停下了。
奚瑶拉着他的手,跟他一块儿坐下,缓缓道:“因为他犯事儿,不值得,等找个正大光明的由头,揍他也让他不敢吱声。”
奚瑶小声给他出主意,眼睛晶亮。
江迟看她,似乎想要看清楚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都说了,我要割断以前的一切,你又想翻旧账?”
“不是,我,我没保护好你。”
奚瑶心软得一塌糊涂,这么好的男人,原身是怎么舍得欺负他的。她没忍住,摸了摸江迟短而硬的发茬,像给春喜夏桃撸毛。
她一边摸,一边抓揉发丝,感觉到手底下的脑袋朝上顶,往她手里送,奚瑶笑得特别开心。
“晚上给你摸,现在先吃饭。”
江迟也发现自己刚才不自觉的小动作,没忍住红了脸,还好奚瑶给他盛饭的饭碗超大,他捧起来喝,可以遮住脸颊上的红。
奚瑶也不走,就看着他吃。
被盯着吃饭还是头一次,江迟很不习惯,拿筷子的手都僵了,可渐渐地,他放松许多。
因为——
奚瑶的眼神特别温柔,注视他的时候,像看着心爱的爱人。
“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饭后,奚瑶对江迟说。
“不用,等干完活再说。”
别的村民也都是这样,干的是苦力活,衣裳难免弄得脏兮兮,天又冷,清洗不方便,晒干也不方便。
奚瑶不肯,非要他脱下来,江迟不听,她还要自己动手,江迟无法,只好依了她,嘴上却道:“我来洗,你歇着吧。”
“你去歇着,我来。”把衣服夺过来,奚瑶就钻进了小厨房。
衣裳上全是泥点子,冰雪融化以后,冻在上面,脏得很。她揭开锅盖,舀了热水出来,一点一点清洗着。
换了衣裳的江迟出来,看奚瑶辛苦地洗衣裳,不落忍。以前奚瑶在家里哪干过这种活,她的衣服都是他洗的。
奚瑶的手泡得通红,他坐不住了,“我来吧。”
“洗个衣服而已,你抢什么,实在闲着,喏,把碗筷刷了。”奚瑶命令着。
等江迟刷完碗筷,奚瑶又指挥他去哄俩小的睡觉,春喜跟夏桃的胃口被奚瑶养刁了,非要听睡前故事,以前三人睡在一起,都是上炕就睡,谁也不出声。
“爸爸不会讲故事。”江迟无奈道。
“我要听故事!”春喜跟夏桃闹着,在被子里蹬腿。
奚瑶进来拿春喜跟夏桃的脏衣服,看出来江迟摆弄不了她俩,一边笑一边道:“你们两个又淘气,爸爸还没听过故事呢,你们俩给爸爸讲,好不好?”
春喜跟夏桃来了兴致,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给江迟讲了一个“大变样”的猴子捞月的故事。
听到猴子捞到月亮,还咬了一口,江迟没忍住,笑了。
奚瑶洗完衣服回来,听到这里,也没忍住笑。
“妈妈是这么讲的吗?”
“是啊,就是这样的,春喜(夏桃)记得可清楚了。”
“月亮能从水里捞出来?”奚瑶又问。
“为什么不可以?”夏桃反问。
“那明天你们俩就给妈妈捞一个看看,好不好?”
俩小的欣然答应。
“捞不到,就罚你们明天多背一首诗歌。”奚瑶威胁着。
春喜跟夏桃一点儿不怕,还扑到奚瑶身上,要她抱,左右各搂一个,奚瑶一人亲了一口。
“妈妈,爸爸也要亲。”春喜扑腾着说,夏桃在一边补充:“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江迟:!
奚瑶扭回头,看着江迟,顿时,江迟仿佛被架在油锅上。他摆摆手,向奚瑶示意,意思是说不用了。
奚瑶咧开嘴,不怀好意道:“说得对,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夏桃,瞎说什么,谁教你的!”江迟严肃着脸。
夏桃撅起小嘴,指了指奚瑶。
奚瑶掐着腰,理直气壮道:“我教的,怎样,你有意见?”
“没意见。”
“那还不过来,要我过去吗?”
江迟:……
他往前挪几步,春喜忽的道:“妈妈,爸爸好像你故事里的乌龟呀,好慢。”
“噗嗤,哈哈哈。”
江迟目光幽幽,奚瑶看见了,止住笑容,忙道:“春喜,不可以说爸爸像乌龟。”
“为什么?”
“因为——因为爸爸不喜欢。”
春喜天真地道:“爸爸,你不喜欢吗?”
江迟:……
“什么乌龟兔子的,夏桃也不喜欢。”小家伙挥挥手,噘着嘴说。
“那你喜欢什么?”
夏桃嘿嘿一笑,“喜欢妈妈亲亲爸爸。”
“好。”奚瑶大大地应了一声。
紧跟着,江迟的额头受到“袭击”,奚瑶的吻很轻,转瞬即逝,但她的体温却好像留了下来。
奚瑶转头看着俩孩子,“现在满意了?”
“满意满意,嘿嘿嘿。”
“可以睡觉了吗?”
春喜跟夏桃点头,脱掉衣裳钻进被子。
江迟自顾自烧了好一会儿,奚瑶摆正枕头,回头道:“别浪费柴火了,你就在这屋睡吧。”
天太冷,上山捡柴火也麻烦,还危险。
“轰”一下,江迟整个人跟烧着了似的。
“怕我吃了你?”江迟久久不动,奚瑶好笑道,“赶紧洗手洗脚上来,我带着她俩先睡。”
“爸爸,我们先睡了,你也快来哦。”春喜跟夏桃异口同声。
俩人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母女三人只占了很小一块儿位置,江迟洗漱完回来,看到已经铺好的被子枕头,在梦里嘴巴都是翘着的。
翌日,江迟天还没亮就走了,奚瑶给他带了饼子跟咸菜,让他中午吃。江迟点点头,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春喜跟夏桃还跟小猪一样睡着,奚瑶裹上棉袄,去外边烧炕。这大冷天的,炕要是凉了,屋里就跟冰窟窿似的,人待不住。她刚把秸秆丢进去生火,门外就传来着急忙慌的呼喊。
“奚瑶,在家吗?出大事了,江迟把徐知青给打了!”
丢下秸秆,奚瑶冲出院子。那女知青看到奚瑶,二话不说,扯着她就往始事发地跑去。奚瑶甩开她,把门锁上了,才跟上她的脚步。
村口,本来应该启程的大队人马围成一个圈,江迟跟徐文洲在最中间。
徐文洲鼻青脸肿,眼镜也裂了,七零八碎地躺在地上。
“江迟,别打了,要出人命了。”村长劝着。
这一次清理河道,村长就让知青点的知青也去参加。谁知道他今天只是晚到了一阵子,江迟跟徐文洲就打起来了。
远远的,看着跑过来的奚瑶,村长叫唤一声,“奚瑶,你可终于来了,快劝劝江迟。”
“你怎么过来了?”说这话的时候,江迟凶悍的目光扫过把奚瑶领来的女知青,女知青吓得直往后躲。
奚瑶挤进人群,二话不说,对着江迟的胳膊就是一下,“跟人打架,能耐了你,不知道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奚瑶这一下跟给江迟拍灰似的,不疼,反而叫大家瞧出来点儿打情骂俏的味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己看差了。
“对——”道歉的话甫一出口,江迟就遭了奚瑶一记白眼,“不起”俩字被他咽了回去。
“晚上回家再收拾你。”奚瑶无声对他说。
江迟抿抿唇,听话地待在奚瑶后面,看着媳妇大杀四方。
徐文洲现在还躺在地上,双手捂头,身体佝偻,标准的挨打姿势。奚瑶走过去,徐文洲被打怕了,看到鞋尖,以为江迟又来了,吓得他恨不得把脑袋跟四肢都缩进肚子。
“别打我。”
听见徐文洲恐惧又惊慌地声音,奚瑶微微一笑,她蹲下身子,“徐知青,你没事吧。”
见是奚瑶,徐文洲跟见到神明一般,他伸手去抓,江迟可怕的目光越过奚瑶的肩膀,传递过来,他吓得缩回手。
奚瑶仿佛没看见徐文洲前后的变化,温声道:“地上多凉啊,快起来吧。”
她主动伸出手,把徐文洲扶起来。
徐文洲看看奚瑶,又看看江迟,沉默着自己爬起来。
“别这样,我不打你。”说着,奚瑶抬起手臂,轻轻拍打着徐文洲的身体,给他拍掉粘在衣裳上的灰尘,她的手掌每落一下,徐文洲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
奚瑶更想笑了。
“徐知青,真对不住,我家男人手劲儿大,没打坏吧。”
“没,没。”徐文洲瑟缩着肩膀。
“那就好,不过徐知青你放心,要是打坏了,我们一定会赔偿你的。”
“真没有,我好着呢。”
“那就更好了,徐知青,既然你没事,我们是不是该谈谈赔偿的问题了。”
“不用赔了,我不用赔偿。”
奚瑶惊讶道:“徐知青,你可能搞错了,是你赔偿我们。”
挨了一顿揍的徐文洲:?
其余知青跟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