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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啊,我们家儿,他没什么大事吧。”
“没什么大事,已经退烧了,等人醒了就行。”
“那这费用啥的,贵不贵啊?俺们农村来的,身上没带多少钱啊。”
吵死了,睡个觉都不安生。这窗户也没关紧,那寒冷都透过窗缝渗了进来,按理来说这闹钟早就响了,难不成是合租的室友又往家里乱带人了,这臭小子又乱搞还带到自己房间了……躺在床上的人还紧闭着眼睛,这手中的拳头已经攥紧了,管他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拳头。
“啊——”穿白大褂的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脸上戴着显露斯文的眼镜被一拳打坏了,碎片划伤了眼角,歪斜的眼镜框飞了出去,碰了一下白墙,又摔在地上,这下是彻底报废了。
“睡睡睡!你这熊娃成天就知道睡!哎哟,这下可怎么好啊,我们家哪儿赔得起啊。”女人的声音瞬间慌乱起来,她象征性的用力拍了拍床上的枕头,就算作是教训。见这闯了祸的熊娃还不醒,这女人直接拽起床上人的一条手臂,一把扯了人身上那些看不懂医疗器材,抗着就往屋外跑。
好好的美梦被人打扰了,现在还要被拽下床运动,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清零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怪就怪在这室友力气今儿大得离谱,手怎么都抽不出来。另一只空闲的手,揉了揉惺忪的眼,迷迷糊糊中大致看清了这家伙的位置,抬起脚对着腰上去就是一脚:“怎么睡了一觉,还变矮了缩水了。”
“哎哟你这臭小子,不就在城里上了几年学,长大了翅膀硬了,还敢踹你老娘了!”这矮个女人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骨碌骨碌在地上滚了几圈,她的背还有点驼,倒在地上像个熟透了的葫芦。
与其说这是一家医院,倒不如说是一家被封印在时间里的小诊所。墙面上的石灰已经开始脱落,显露出斑驳的痕迹,这走廊短的可怕,还没走几步就到了尽头,唯一一扇大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好像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占我便宜当我娘?”清零心里疑惑怎么是个女人声音,这下子瞬间清醒过来了,看清对方的样貌和听她嘴里嘀嘀咕咕什么“娘”的,只觉得对方是个疯子。这疯女人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一股子恶臭味直冲清零鼻子,也不知道那女人手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身上穿着还算干净的病号服,那袖子处被这疯子整得黑糊糊一片,看上去恶心极了。
这儿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引得不少人过来围观。那矮个女人生怕出了什么差池,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堆出了带有歉意的笑容,连连招呼道:“哎哟,我这熊娃儿不懂事,跟当娘的闹着玩呢,没啥好看的,大家散了吧。”
矮个女人虽然是个驼背,但是她的伙食看上去不错,浑身的肉都长在了脸上,本身她的五官就比较小,这么一看就像堆在了一起似的,再加上她脸上那个油腻腻的笑容,让人瞧了怪不舒服的。她几乎又是生拉硬拽的,强行拖着清零走,要是再迟一点,那个穿白大褂的估计就追上来找她赔眼镜钱了。
清零本不想走的,但是这女人像是下了死劲,要是不跟着走,手臂说不准都能被她生拽下来。他被带到诊所外的小巷内,天色已晚,加上这巷子人烟稀少,又不舍得安一盏灯,在这儿做些违法的勾当简直是不二之选。一进巷子,这女人就迫不及待将清零的双手捆了起来,怕他不安生特地打了个死结。
“寿二爷,人给您带来了……就是这钱,咱什么时候结啊。”这女人不知道在跟谁讲话,虽然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清零都能想象到这女人脸上的笑容有多丑,还不如哭呢。
“这都多少天了,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要是耽误了时辰,你们几个都得掉脑袋!”男人的声音低沉,不难听出里面的怒意,“为什么给人家捆起来,快快松绑,这可是清家的人!”
“哎哟,寿二爷你不知道,不听话,难管得很。刚刚还推了我这个老婆子一把,我这腰疼得哟。”说着说着,女人还扶着自己的腰“哎哟”“哎哟”叫着,话里话外都是想再多要点钱的意思。
“哼。”男人冷哼一声,将手搭在清零头顶,重重拍了几下,“带个人都不会带,这么多年了什么都学不会的废物玩意儿,不知道老唐养你们这群吃干饭的有什么用。”
原本清醒着的清零,觉着这会眼皮子在打架,他莫名其妙又开始犯困,昏迷前双腿一软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清零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老式轿车的后座,身上还盖着厚重的外套。轿车沿着坑洼的小路行使,随着车轮碾过一个又一个不平的地面,清零感觉整个人都跟着车颠簸起来,一个没注意就从座位上滚了下去,把脑袋磕到了。
“醒了啊,你没事吧。”寿嘉木瞥了一眼身旁一手夹着烟斗,另一只空闲的手伸了过去,将清零扶了起来,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清零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他摸了摸随身的口袋,空空的任何能拿来自保的东西一件都没有。
“别紧张,我不会害你的,相反我还得保证你好好的呢。我叫寿嘉木,你呢?”寿嘉木被眼前人的反应逗笑了,将烟斗送到嘴边吸了一口,悠闲地吞吐着烟雾,他将车窗摇下,让烟雾散得更快些,别呛到人家。这男人样貌帅气,五官分明,眼神深邃,脸上透出自信与从容,生人见了也会增添几分好感。
“清零。”清零坐回了位置上,刻意移到了最左边,离男人远了许多。他又试探性的摸了摸车把手,不出意外的上了锁,而且找不着开锁的按钮,果然只有到了目的地,这扇门才会开吗?
“清铃,好名字。不愧是清家的宝贝闺女,名字取这么好听。”男人又吸了一口烟,自顾自说了下去,“你没见过我也很正常,我是寿家的二儿子,你应该见我哥哥见得多,我小时候就跟娘在国外生活,最近才回来的。清叔是把你也送出国了吗?怎么你这衣服,我没见过啊,感觉怪冷的,就给你披了我的外套。”
“哈,宝贝闺女?”清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印象中他记得自己是个男人,应该还是个学生,在……在什么学院上学来着?他有些凌乱,眉头紧皱,脸色苍白,清零不停地摇晃着脑袋,试图从他空白的大脑里摇晃出什么所以然来。
第一段记忆,她是清家的小女儿清铃,小时候被人拐卖到戏班子里,练就了一身本事,在城里偶遇同村的好心王大娘,大娘将清铃托付给寿嘉木,拜托他将清铃送回清家。据大娘所说,这么多年清家一直没放弃过找她,她母亲自清铃被拐了后日日夜夜以泪洗面,眼睛都哭瞎了,没几年就去了。这么多年,清铃的父亲和哥哥还不放弃,四处派人打听关于当年戏班子的事情。
第二段记忆,他是培英学院的尖子生,莫名其妙被拉去参与了奇怪的游戏,还认识了一个姓段的傻子,再后来就是游戏结束,他一个人获胜赢得了大奖,继续和室友一起安稳上学。
第三段记忆,他也叫清零,是一无所有的清零。
清零知道有种病叫失忆症,那他这种症状算什么?多忆症吗,还是说他体内有多重人格,只是自己之前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吗?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都是什么啊,这不净扯呢么,时间都对不上,培英学院可是现代的一所高级学院,那个什么清铃被拐的故事,怎么看都是那种民国时期发生的。
更何况,他百分百确定自己是男儿身!
清零将寿嘉木的外套移开,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明显是现代校服,上面还别着“培英”的校徽。难不成,他是穿越到民国时期了,然后和别的穿越者记忆发生了交叠,所以他的记忆才多出来这么多的吗?这么看来,这一种的可能性最大。
“我们到地方了,清铃。”车子在一处大宅前刹住了车,寿嘉木抢先一步下了车,跑到清零这一边,替他打开了门,“时间不早了,山上小路弯弯绕绕的不安全,先在我家住一晚上吧。”
清零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下了车,他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像是一只野兽张开了深渊巨口,他知道凭借个人是肯定走不出这座山的,无奈现在只能假借清家小女儿的身份,男扮女装,蒙混过关,届时再找合适的机会出逃。
寿家的宅子十分气派,青砖绿瓦,红木门窗,门前立着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用于镇宅。借着悬挂的两个大红灯笼,清零看清了挂着的牌匾上镌刻着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寿比古木”,彰显着这家主人的地位。
走进宅内,是一座宽敞的中庭。中央是人工挖的一处池塘,两旁尽是种的奇花异草,还有假山做点缀。沿着中庭两侧,整齐地布置着若干座厢房。宅内的各个角落都安排了佣人,他们服装统一,态度恭敬,见寿嘉木回来了,纷纷招呼道:“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
住在北侧厢房的少爷听见宅内的吵闹声,打开门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手中还握着书卷,身材修长,面容清秀,穿着一身贵气的长袍,尽显文人气质,见是寿嘉木回来了,露出了谦和的笑容:“是二弟回来了,这位是……”
“这位是清家姑娘,应该也是留洋回来的。”寿嘉木轻轻推了一把清零,将人带至寿家长子寿鹤木前。这一对兄弟站在一起,气氛是说不出来的怪异,这长子常年深居宅内研究他的那些经书长卷,这二弟一年365天恨不得300多天都在外面;两人也是一个穿长袍,一个着西装;一个平时说话文绉绉、细声细气的,一个平时说话豪放、直来直往。两个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站在一起,说不出来的古怪。
“留洋回来的?怪不得,不像个姑娘人家,这山里哪有姑娘是短发的。”寿鹤木似乎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又是那个温柔的笑容。
“喜木呢?怎么不见他。”寿嘉木扫了一圈院子,没有见到寿家末子寿喜木的身影,觉得有些疑惑,以往自己回来他是最高兴的那个,嚷嚷着要见新鲜玩意。
“前不久下雨,下山路滑,带他看郎中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人从山上摔了下去断了腿。”提到寿喜木,寿鹤木长长叹了一口气,眼底满是心疼,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清零身上,“先让人收拾一套干净的房间出来,让清家姑娘先住下,怎么说也是清家的人,不能失了礼数。”
这院子的佣人随着寿鹤木一声令下,纷纷忙碌起来,他们涌入了离大少爷最近的那个房间,将里面的旧家具搬了出来,又捧着一堆新的进去,这夸张程度不亚于布置新婚婚房。
作者有话要说:简单讲一下,由于上一个世界的崩溃,08小系统的失踪,害的清零目前回不去系统世界,他现在整个人被困在上一个世界的“清零”皮套内,所以记忆难免会被正主影响,后面会慢慢恢复的,绝对不是清零崩人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