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灵帝以为柳汴到此结束时,没想到这小子憋了一个更大的炮仗。
灵帝万万没想到,柳汴竟然揣着状子,跑遍了洛阳的衙门,状告之人就是张让。
但凡在洛阳这个政治圈子里混的谁不知道张让是什么人?这状子整个洛阳愣没一个衙门敢接。柳汴就经历了无数遍被人恭恭敬敬的请进去,又恭恭敬敬送出来的场景。
至于为什么是恭恭敬敬,而不是拿大棒子赶出来,全在柳汴这大能能他打着皇子的名号过去的。
好了,这下搞得整个洛阳基层衙署人心惶惶。而柳汴的鼎鼎大名,通过此次行为强势且迅速冲破了洛阳圈子,顺着黄沙滚滚的车道,与人们的口口相传,传到了天下人的耳中。
天下人对于柳汴的行为是什么评价,这目前不得而知。但柳汴这不按常理的出牌,没有一点皇家礼仪的亲自去民间告状,倒是搞得有一部分人猝不及防,也让一部分人蠢蠢欲动。
此刻的柳汴在洛阳待了几个月后,终于如一颗不安分听人摆布的棋子,大有破一破洛阳这潭死水,去搅得天翻地动的架势,
灵帝看完校事卫上报的暗信,脑子突突的,“把这个拿给皇后去看。”
他沉着一张脸,哐的将信件拍在案几上,失态高声,“让她看看她养的这个好儿子,有失体统!无药可救!”
这是柳汴能找到的最后一座衙署了,但不出意外,他又被原模原样的恭送了出来。
柳汴搂着怀里的状子,站在衙门前,仰头看着朱门牌匾,长长叹了口气。他倒没有想过,张让的势力竟如此之深,全洛阳无一人敢接此状纸。
他一介皇子尚且告不倒张让等人,更不要提那些被盘剥的家破人亡的百姓又该是以如何绝望的心态将满口的苦涩咽回肚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直等在门外的李徽忙把披风披到柳汴肩上,默不作声。
此时的李徽已经被柳汴提为了含德殿的领事内侍。但因李徽为人灵巧,他出门办事时便常将这人带在身边。
“殿下接下来要去哪?”李徽问。他似乎也早已习惯了柳汴失败而归的场面。
“还有哪个衙门未去么?”柳汴回身,去上马车,
李徽一边扶着柳汴上去,一边说,“没了。”
柳汴坐进马车里,随着门帘落下,一句话轻轻飘出,“回宫。”
柳汴并没有回内宫,他到了自己处理公务时所处的兰台。经过这几天,西郊的事算是彻底办完,白马寺也不再有病患居住。但他还要去做最后的文书总结,以备日后查起。
说实话,他很头疼。以前考编时就有写不完的作文,到了现在还有写不完的文书。果真是不同的世界同一种社畜。
就在他有些消极怠工拿笔发呆时,令他开心的人儿又出现了。
当神采飞扬的刘和迈进宫殿时,柳汴忽然觉得压抑的宫殿房顶似乎也没那么沉重了。
“大殿下如今可出了名。”伴随着这声调侃,刘和笑吟吟行揖手礼。
“你今天又没跟着皇弟?”柳汴手掌拖住下巴懒洋洋问道。
“是。”刘和道,“我本就是个伴读,如今教书先生还在沐休,我这伴读自然就闲的很。二殿下嫌我太老,也不爱带着我,如今正被司礼官教导着几日后祭祀的礼仪。我又无官职,上不得台面,便出来走走。”
柳汴听了,噗嗤一笑。他忍不住仔细打量刘和,看对方眉眼落拓,五官俊美。刘和一点都不老,才将到弱冠的年纪,身上还带着在遥远塞北才养出的飒爽。
是的,柳汴搞明白刘和的身份了。如今坐镇幽州,手下十万精兵抵御匈奴来犯的幽州牧就是刘和的爹------刘虞。
想到这里柳汴真是不得不感慨一下,皇帝老子真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煞费苦心,只是有一个问题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刘协如今太小。皇帝若是今年嘎了,传位给小儿子,刘协能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臣么?
“罢。”柳汴笑着说,“你这话倒连着我一块说了。”
“这怎么敢?”刘和也笑着恭维,“殿下仙人之姿......”
一个词还没蹦完,柳汴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忙打断,“好了好了,不必说了。”
刘和立马收了嘴。
柳汴修长的手指转着笔,闲聊道,“幽州乃戴甲重地,你生活了这么久,可遇见什么英杰之士?说来我听听,来日说不得还能帮朝廷选拔人才。”
“是有一个。”刘和几乎是立马接道,像是十分了解那人,“这人如今已经及冠,善使一杆长缨枪,驱马飞驰如履平地,若是打起来,营中十几个汉子也是近不得他身。”
柳汴一听,双眼微亮,“是谁?”
这些日子就他对刘和的了解,对方的武艺已经很好了,能被对方念叨的,想来应该也是武艺高超之辈。
“叫赵云。字子龙。”刘和说,“老家在常山。”
柳汴,“!!!!!!!!”
艹?谁?
他唯恐自己听错了,忙又问一遍。得到的答案与之前一模一样。
柳汴心里如涌起惊涛骇浪,恨不得立马蹿到房顶上去。但他忍住了,此刻的他双眼晶亮,因过分激动而面颊发红,紧握的双拳也微微颤抖。
他发誓,来到这个时代肯定没人不想见赵云。
老天爷,赵云啊,血染征袍透甲红,当阳谁敢与争锋的赵云啊!!!
不行,他一定得把这个大佬挖过来。如果这人来了,那他执行的任务就差不多完成一半了。
大约柳汴此刻的表情太过溢于言表。刘和竟恍惚看到了对方对赵云这名字的......垂涎?
但是他转念一想,若赵云能来皇宫担任一官半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这里要比在幽州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有前景的多。
就在柳汴思绪飞涌,幻想未来时,忽的又来了小黄门禀报,说皇后娘娘要见他。
柳汴的瞬间如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刘和像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他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一切的含笑望着柳汴。
“我去了。睦之你自便。”柳汴恹恹道。
刘和起身恭送。
金市酒楼,又是三层高的位置,一间屋里忽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半晌,曹操觉得自己脸上都笑出褶子了,才一边用袖子擦着眼角一边乐呵呵道,“咱们这个大殿下,实在是思想清奇,奇思妙想。屈尊降贵挨个衙门去告状,这是不惹起一阵人仰马翻绝不甘心啊。”
与上次不同。这次不光荀攸在此,连卢植亦在此赴约。
卢植放下手中的水杯,微微捻起胡子,“经这一折腾,陛下再想状若无事的压下绝不可能了。殿下此招虽另辟蹊径,但也着实是一步好棋。”
荀攸手里捏着干果壳,也慢悠悠笑道,“想必这时候,不仅城中百姓,朝中公卿,这消息也已传到陛下案前。只是一点,这事是殿下牵头,说清楚些,他们才是一家子。只怕大殿下明白了其中牵扯,不再愿意去触陛下的霉头。那这件事,便会和之前那些一样不了了之,也白费了你我一番心思。”
“这也正是老夫所担心。”卢植微微蹙眉,“如今整个洛阳的水已被搅乱,现下要做的,便是使臣工递奏折,同去弹劾张让。这几方舆论下,纵使陛下再宠信张让,也不得不为大局考虑。
但最要紧的,便是去搞清楚殿下所想。殿下他究竟是否知晓这其中牵扯?若是知道后,依旧愿意为百姓发声,虽有党锢在前,但我等也绝不推辞‘城虽破,有死而已。死得其所,快哉快哉。’但若是殿下不愿意惹的陛下不快,那我们纵有移山之心,也无移山之力。”
曹操右拳握紧,敲在左手掌,“某再去见见殿下。”
何皇后已经在长秋宫等着柳汴了。刚回含德殿便被宫人叫走。
柳汴进殿行了礼,何皇后端坐正位上,默不出声,只是挥了挥手。原本殿里的下人们立刻鱼贯而出,甚至关上了殿门。
柳汴回身看了眼,又将视线转向何皇后,“母后唤儿臣来何事?”
“何事?”何皇后冷笑一声,云鬓中的步摇微微晃动。
“本宫如今是管不住你了。”何皇后眼中带笑,可深处却是凉意,她慢条斯理的拿起摊在案上的竹简,然后猛地丢向柳汴,眼中瞬间升腾起滔天怒气,“看看你做的好事情。堂堂嫡皇子,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何皇后到底还要柔和一些,这一丢并不是往柳汴身上砸去,而是落在脚边。
柳汴拿起,匆匆扫了两眼,才了然笑道,“母后原来是在为这个生气?”
“不然为何?”何皇后盯着柳汴,“你还有颜面笑得出来。”
“儿臣为何笑不出来。”柳汴上前几步,将竹简又摊放回案面上,拐向一旁的棉席坐着,这才道,“母后不是一直觉得儿臣去接手西郊无大用处,想让儿臣住持祭神大礼在百官前提高声望?这不比去执礼要露脸么?”
“这不一样。”何皇后先是高声,继而愤愤道,“总之,你不要再追着张家父子一直不放了。”
“为何?”
“这事对你没什么好处,惹恼了你父皇不说,也要与十常侍为敌。”
“可我将这事捅出来,原不为好处。”柳汴说,“十常侍作恶多年,儿这次,是替那些受十常侍迫害而家破人亡的百姓打官司。”
“百姓百姓,这又是那些世家清流教你的?”何皇后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越学越糊涂了?你真当他们与你是一伙的要好心帮你?
他们只是把你当一个棋子,一个马前卒而已。他们动不了十常侍,便逼你去。若成了,他们瓜分了十常侍手中的权势,你则永远被你父皇厌弃。若不成,他们没有任何损失,而你则要与你父皇生疑......
如今,你父皇身体不大好,若真有个万一,你背着一个逼父的名头,便是......也要受人诟病的。你只要眼前的胜局,可想过以后?
你只看到十常侍多做恶事,怎么不看你父皇如何去宠信他们?他们纵使有错,但终归不曾与你交恶。亦曾帮你在陛下面前美言。
日后你若真的坐......要去平衡朝中政权,还不是要去用这些宫里的人?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
柳汴默不作声,这是他头一次被何皇后喷的哑口无言。更让他绝望的是,何皇后这么分析还真TM的对。
不管是灵帝,还是何皇后。这些人都在劝他放弃,却没有一人出来告诉他做得没错。
一时间,柳汴一直坚定的内心开始产生动摇。
在这种大环境下,他做这个事,真的对吗?真的会有好的结果吗?
作者有话要说:查不到刘和的字,‘睦之’是我自己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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