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再次倒退,倒退回到天纪三年夏,原是合浦太守部曲督的郭马因不满合浦太守死后的军队分配机制而有了反心,而天意可能亦是如此,叫郭马抓住了孙皓正查核广州人员户籍的机遇,联合群众与军队的士兵共谋杀害了此时担任广州督的官员,顶替而上[1]。】
【此时战事已起,又时而伴有东吴这边的官员弃城投降的战报传来,东吴百姓已经感受到不同于以往的气氛了,流言频出。】
【不过这回传出来的流言说的却是:“东吴马上就要败喽,灭东吴的军队是从南方打过来的,带头的并且将要灭掉东吴的人是公孙”[2]。】
孙权暗自嗤笑,感叹着如此谣言一听便无比荒谬,他估计,就算彭祖不问朝政也定能听得出来这就是唬人的,不过就是为了尽快瓦解势力就是了。
尽快捉拿,破除谣言,收拢民心,是唯一可以破解纷纷流言的法子。
虽然这么想,但孙权还是接着愤怒一指,道:谣言!尽是谣言!彭祖应快快将传播谣言者捉拿示众才是!
【但其实流言中所传的“公孙”并未特指说是哪位,故而按照通常人的理解应当有两个含义,要么是姓公孙的不知道哪个人,要么就是宗室子孙或者诸侯子孙。】
【但是孙皓在此时的危急时刻又展现出了他异于常人的脑回路。】
弹幕有些安静,似乎都沉浸在听故事中,但还是有只言片语的吐槽涌出:
(啊这,这位“英明”的君主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啊。。救。。)
(确实诶,公孙有个引申义是诸侯之孙,东吴这个时候的话确实可以理解为宗室之子,并不仅一个偏僻之义的。)
【流言很快就传到了孙皓的耳朵里,整句话的重点是“公孙”这两个字,OK他捕捉到了,接着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仔细地排查,从朝中重臣到军队中基层的一兵一卒,都不放过,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核心理念,他把所有姓公孙的全都给流放到广州去了[2]。】
孙权:……这就没了??
孙权悄然忆起前不久自己还对彭祖信誓旦旦的模样、相信如此简单的谣言彭祖定能力克的自信模样,仅仅不到一刻钟就狠狠地打脸了。
孙权:……脸真疼。
转念思索回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孙权又挠了挠头,按理来说,无论流言真假作如此处断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不怎么妥帖而又容易后患无穷了?
瞬间,弹幕活跃起来,意见不一,都在踊跃发言中:
(不是,我不理解嗷,假如真的有这么一个叫公孙x的人,把他流放了他就不能反了?还是说除掉姓公孙的,天底下就没有任何想反他东吴政权的人了?孙皓确定他这么干真的不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再说了,流言说军队会自南而下,流放到广州就能彻底化解了?)
(默默举手,就算流言是真,偌大东吴都城之南怎么就能广州一个地方?难不成孙皓还要去把都城之南的所有地方都掘地三尺?)
(word天,孙皓到底是不是很多年没用脑子所以秀逗了,还是他在给谁做戏看?给自己画大饼吃呢这是,真当一劳永逸了,我无语。)
(但是哦,大家难道没有发现孙皓有进步吗?他这回比之前冷静许多了,他这回只是把所有姓公孙的可疑人选全都流放了,原来的话岂不是都要没命了这些人。。有进步,可喜可贺。)
(?楼上你疯了是不是,其实那个时候早已四处战起还频有投降的,举国乱七八糟的,颓势已经差不多定了,孙皓要是杀了他们才是真的没有脑子。真杀了信不信,真都破罐子破摔了就,彻底都揭竿而起算了。)
(可是,你们难道不觉得孙皓真的有毛病吗,作为君主按住流言是第一要务,但是他能不能先查一查这流言从哪传出的、目的如何,分不清敌方是谁就骤然下手,我看他才是真的疯子。。。)
孙权(点点头):这正是孤想说的意思,草率,昏庸,正中人家下怀。
【流放到广州没有别的意思,他那个时候正好手边在核查广州一带平民的户籍,广州正好是合适的流放地点,万不能让他们呆在长江一带附近。】
【然后前面说的郭马一行人揭竿而起的战报传过来后,孙皓终于知道害怕了,颤巍巍地说了句:“天意是让朕这东吴政权亡国啊。”[2]】
孙权(大为震撼):啊,几年了,这都几年了?彭祖你倒是给孤说说,你别告诉孤你是才意识到此事的。。。
【接着时间快进,转过年来,天纪四年,晋武帝派来讨伐东吴的大军势如破竹,前进速度极快,眨眼间攻下许多城池[3]。】
【战败的战报源源不断向都城传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晋武帝派来的军队逐渐向都城逼近,也许是孙皓的昏庸统治不得民心的缘故,兵不血刃,毫不费力就夺得多座城池,一时间人心惶惶,故而朝中诸位近臣纷纷在大殿中叩头请求孙皓想想办法[4]。】
【谁料孙皓的脑回路又不按常理出牌,他顿觉莫名其妙,疑惑地问群臣为啥晋武帝的军队会兵不血刃呢?怎么会呢?朝廷任命的各位将领和官员究竟都干什么去了呢?不是派着他们拿着俸禄守好一方城池的吗?[4]】
【从他无助且疑惑的语气中,我是感觉到,他是真的感觉好无辜哦。】
【他是真的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他是真敢想啊。】
【反正我不能理解。】
孙权(大开眼界):……
弹幕众人纷纷集中表达自己的无语。
【朝中叩头的诸位近臣才没有理会他的疑惑,谁管他理不理解为什么会兵不血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想如何挣扎一下、抵挡势如破竹的晋国军队,于是乎,众人告诉他你得给岑昬定罪[4]。】
孙权:岑昬?这谁?缘何提到他?
以看到如今的经验,孙权直觉感觉这个被提到的人应该不是甚么好人,甚至可以说,此人应当是对孙皓的昏庸统治助益良多的人。
确实没有猜错,下一秒他的疑惑就被揭开了:【岑昬[5],第二字同昏的读音,好巧不巧,他的行径也非常适合昏这个字眼。】
孙权:?甚么东西
【东吴时期宦官,官至九卿的卫尉一职。根据史料记载,在孙皓即位后成为了孙皓眼前的大红人,故而为了讨好孙皓的欢心并稳住自己如日中天的地位,岑昬常大兴土木,置人民群众利益于不顾。
【不过,虽然其于民间积怨已久,怎奈孙皓就是非常赏识信任他,朝中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孙权(迷惑):仅是大兴土木一事便令朝中诸位近臣思索战败原因时第一时间便念起了他、还要求彭祖为他定罪?孤不信,绝对没有如此简单。依孤之见,这里面故事的弯弯绕绕怕是有许多才是。
【AC280年,晋武帝派军伐吴时,岑昬曾向孙皓献计称只要用铁链将长江封锁上就可以阻挡晋国军队朝向都城攻击的趋势,这战略搁谁听都觉得有点异想天开的意思,然而他的好主子孙皓相信了。】
【真是一对好主仆,经久数年,仍对对方信任得不行。】
【这主仆情感天动地,哦,我都要为他们的感人爱情故事感动到眼睛尿尿了。】
孙权:说重点。
孙权:哦,呵,败了,孤知晓了。
【结果不出所料,仅是铁链围住长江完全不足为惧,带兵将领用火船烧破锁链破局,继续向前进攻,故而在群臣“总结”战败原因时便率先将岑昬推了出来,妄想着杀了岑昬便能止住晋军的攻势。】
【不得不说,我好像能想象得到他们脸上堆满的那种清澈的愚蠢。】
孙权:……
弹幕接着一片笑哈哈:
(我终于知道为啥能放任孙皓昏庸统治了,因为他的近臣也天真的可怕。。)
(笑死,大家这是围在一起做白日梦ing,岑昬当时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反对,然后现在全拢到一个人身上。不是说岑昬没有责任,相反他有很大的责任,但是晋军从远远的北方能打过来、还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了多座城池,我不信单单是岑昬的缘故,战事的输赢太复杂,不是归咎到一个人的身上就能分明白利弊的。)
【接着,孙皓一听,给岑昬定罪,呵,你们都想干什么?】
【他不干了,其实吓得要死,但还是装着镇定接着给殿中众臣扔下一句昏庸的狠话,“好啊,你们敢把岑昬推出去定罪,那到时候百姓找朕算账的话,朕就把你们这些老东西给推出去给百姓谢罪,你们等着瞧,看朕敢不敢。”[4]】
孙权:???
孙权:彭祖你糊涂啊,彭祖!
(呦呦呦呦呦,孙皓还挺有“义气”,还挺护短。)
(别呀,兄弟你护错地方了,你护错人了哦。)
【但是此时晋军的无限逼近已让朝中众人方寸大乱了,加上平日里早已经见够了冠冕堂皇的孙皓的昏庸,才没有人管他同不同意,直接抓了岑昬“剁为肉泥、生吃其肉”,孙皓都没来及阻止,可见他此时其实已经算是权利中心的空架子了[4]。】
【这一切也的的确确昭示着,东吴政权的颓势已无可挽回,现在所做的一切挣扎都是无用功,只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亡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孙权:!!!
孙权(恼怒捂头):废物,孤这到底是养了什么废物!
【又过了段时间,孙皓即将落败,即便是要降了,戏也得做足,于是乎他给他老舅和群臣都留下了书信[6]。】
【但就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找借口,为自己统治的落败企图找到甚么合乎常理的逻辑闭环,仍企图着去撇清自己并且不放弃PUA其他人。】
【实乃当代PUA鼻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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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一下参考资料:
[1] 《三国志》:三年夏,郭马反。马本合浦太守修允部曲督。允转桂林太守,疾病,住广州,先遣马将五百兵至郡安抚诸夷。允死,兵当分给,马等累世旧军,不乐离别。皓时又科实广州户口,马与部曲将何典、王族、吴述、殷兴等因此恐动兵民,合聚人众,攻杀广州督虞授。马自号都督交、广二州诸军事、安南将军,兴广州刺史,述南海太守。典攻苍梧,族攻始兴。
[2] 《汉晋春秋》曰:先是,吴有说谶著曰:“吴之败,兵起南裔,亡吴者公孙也。”皓闻之,文武职位至于卒伍有姓公孙者,皆徙于广州,不令停江边。及闻马反,大惧曰:“此天亡也。”
[3] 干宝《晋纪》曰:吴丞相军师张悌、护军孙震、丹杨太守沈莹帅众三万济江,围成阳都尉张乔于杨荷桥,【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二十九,杨荷桥在和州东南二十里。】众才七千,闭栅自守,举白接告降。吴副军师诸葛靓欲屠之,悌曰:“强敌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杀降不祥。”靓曰:“此等以救兵未至而力少,故且伪降以缓我,非来伏也。因其无战心而尽阬之,可以成三军之气。若舍之而前,必为后患。”悌不从,抚之而进。与讨吴护军张翰、扬州刺史周浚成陈相对。沈莹领丹杨锐卒刀楯五千,号曰青巾兵,前后屡陷坚陈,于是以驰淮南军,三冲不动。退引乱,薛胜、蒋班因其乱而乘之,吴军以次土崩,将帅不能止,张乔又出其后,大败吴军于版桥,【谢钟英曰:《晋略》王浑斩张悌于滁口版桥,版桥当在今含山县北滁河口,杨荷桥当在含山县东。】获悌、震、莹等。
[4] 《三国志》:三月丙寅,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皓杀岑昬,皓惶愦从之。
《晋纪》曰:皓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皓曰:“北军日近,而兵不举刃,陛下将如之何!”皓曰:“何故?”对曰:“坐岑昬。”皓独言:“若尔,当以奴谢百姓。”众因曰:“唯!”遂并起收昬。皓骆驿追止,已屠之也。
[5] 《三国志·吴书三·卷四十八·三嗣主传》
[6] 《江表传》:皓将败与舅何植书曰:“昔大皇帝以神武之略,奋三千之卒,割据江南,席卷交、广,开拓洪基,欲祚之万世。至孤末德,嗣守成绪,不能怀集黎元,多为咎阙,以违天度。闇昧之变,反谓之祥,致使南蛮逆乱,征讨未克。闻晋大众,远来临江,庶竭劳瘁,众皆摧退,而张悌不反,丧军过半。孤甚愧怅,于今无聊。得陶浚表云武昌以西,并复不守。不守者,非粮不足,非城不固,兵将背战耳。兵之背战,岂怨兵邪?孤之罪也。天文县变于上,士民愤叹于下,观此事势,危如累卵,吴祚终讫,何其局哉!天匪亡吴,孤所招也。瞑目黄壤,当复何颜见四帝乎!【孙坚、孙权、孙休,孙亮废为候官侯,或以皓父和追尊为文皇帝,故称四帝乎。】公其勖勉奇谟,飞笔以闻。”
皓又遗群臣书曰:“孤以不德,忝继先轨。处位历年,政教凶勃,遂令百姓久困涂炭,至使一朝归命有道,社稷倾覆,宗庙无主,惭愧山积,没有余罪。自惟空薄,过偷尊号,才琐质秽,任重王公,故周易有折鼎之诫,诗人有彼其之讥。自居宫室。仍抱笃疾,计有不足,思虑失中,多所荒替。边侧小人,因生酷虐,虐毒横流,忠顺被害。闇昧不觉,寻其壅蔽,孤负诸君,事已难图,覆水不可收也。今大晋平治四海,劳心务于擢贤,诚是英俊展节之秋也。管仲极雠,桓公用之,良、平去楚,入为汉臣,舍乱就理,非不忠也。莫以移朝改朔,用损厥志。嘉勖休尚,爱敬动静。夫复何言,投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