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出殡日

待送完爷爷最后一程，皇甫星月坐在墓园旁边久久不愿离去。

在这里，有爸爸、有妈妈、还有爷爷，也算是短暂的一家团聚了。

墓园不远处，欧阳智薇站在旁侧楼梯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得知这一切真相过后，她现如今连和皇甫星月见面的勇气都没有了。

同为司马家的人，这一刻她对司马家的怨恨达到了顶峰。越往后，恨意只怕会越浓。

从早上等到下午，直到皇甫星月离开，欧阳智薇也在不远处跟随着一起离开。

今天早上欧阳智薇出门时，司马京翰找到了她，希望她能将这背后这一切的实情告知皇甫星月。

自始至终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她爸爸司马君逸而起，她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该如何将这一切说出，却成为了一个难题。

对于爸爸的罪行，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就这样犹豫着、彷徨着，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跟随在后面送皇甫星月回家之后，欧阳智薇便转换方向去了司徒秦牧那里。

踏入书房时只见他正在忙于处理工作，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消极颓靡了。

“哥。”

“嗯？”司徒秦牧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你来了？”

“找你聊聊天。”欧阳智薇拉开凳子靠坐在办公桌的侧旁。

观察到欧阳智薇的情绪不太对，司徒秦牧试探性问道：“怎么了，是谁又让我们家的小公主不开心？”

“没有，”欧阳智薇耷拉着脑袋摇摇头，看着这般单纯的哥哥，她更是多了心疼道：“哥，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们还有机会重修于好，你还会重新将星月追回来吗？”

提醒到皇甫星月，司徒秦牧书写的动作停止住，眼眸流转、过往的情感也下意识地倾泻而出、本心本意难掩。

“哥？”见司徒秦牧走神，欧阳智薇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她无比焦急地的等待着司徒秦牧的回答，因为这个答案对于她来说也很重要。

认真思考再三，司徒秦牧慎重摇头：“不会。”

“啊？”听到这个答案，欧阳智薇未免有点失落，这不是她想听到的。

“真的不再争取一次吗？如若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了。”

司徒秦牧低头苦笑一声，而后将注意力放在处理工作上面，“既然这是她的选择，那我尊重她便是，我总不能因为我的欢喜而勉强她吧，这样就违背了喜欢的本意了。”

况且，人家又不喜欢他。

探索无果，无奈之下欧阳智薇只得先行离开。

寻根无果，她只得去找源，看来还是得先跟皇甫星月聊一聊。

书房里，确认欧阳智薇走了以后，司徒秦牧将桌上的文件放置在一旁，而后将藏在桌底下的枯萎花朵和相册给拿了出来。

每一片枝叶，他都细心地处理着，就是连残缺的花朵都舍不得扔掉。

我见过你盛开时最美的模样，心悦之；也见过你凋零时的败状，心惜之。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们丢弃的。”

我想，我应该会一直喜欢你。

夕阳西下，皇甫喜月安静地躺在花园的草坪之上，借以观看这落日来缓解内心的郁闷。

来到皇甫家，欧阳智薇直奔花园里，看见皇甫星月之后径直在她旁边躺下。

察觉到有人过来，清浅睡梦中的皇甫星月睁开了双眼，卷翘的睫毛微微煽动着在日光之下犹如飞舞的蝴蝶。

看清楚来人是欧阳智薇之后，皇甫星月长叹一口气而后选择继续闭眼睡上。

欧阳智薇也没有着急，陪同在一旁微微休憩着。

直到月夜星光坠落、山河被黑夜掩盖，两人才舍得慢慢睁开眼。

虽然只是稍微眯了一会，倒也让人觉得安逸，将一身疲惫感赶走。

伴随着清扬晚风吹来，更增几分舒适感。

当皇甫星月回过头来看向欧阳智薇时，才发现欧阳智薇此刻也正盯着自己看。

对目双视，身旁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寂静，剩下的只有彼此的目光和呼吸。

欧阳智薇慢慢抬起手来，她轻轻地抚摸着皇甫星月的滑嫩脸颊，满眼爱怜。

回想起皇甫星月的身份，她言语清缓问道：“星月，所以你也姓司马，对吗？你的真名，应该为司马星月。”

触及到自己的身世，皇甫星月有了轻微的情绪变化，原先呆愣的视线之中多了几分冷漠和抗拒。

见她如此反应，欧阳智薇似乎明白了：“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对吗？”

“你先别说！”欧阳智薇捂住皇甫星月的嘴巴，“让我猜猜。”

回想着这一切又一切的异常之举，欧阳智薇将时间追溯到了两个月前爸爸妈妈今年第一次回国。

“那天在饭店里你忽然闯进包厢之中，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皇甫星月微微点头，事情发展到现如今这样，她也没有必要再做隐瞒。

回想起在花园里跟皇甫星月吐槽司马家，这一刻欧阳智薇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般：“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你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打探司马家的事情呢。”

皇甫星月：“你怨我隐瞒你？”

欧阳智薇笑笑摇头，内心苦涩无比：“没有。你所承受的一切要比我多，我没有要埋怨你的意思。”

得到谅解，皇甫星月心里也舒坦了几分，她一字一句尤其严肃道：“我姓皇甫，名星月，请叫我皇甫星月。”

看着她这副认真模样，欧阳智薇倒是被逗笑了。

不过，想到这背后的一切阴谋，她的笑容却又戛然而止。

作为这场阴谋背后最大的受害者，欧阳智薇实在是不忍心对她隐瞒真相。

想到这，她神色凝重顷刻泪下：“星月，如若你找到了杀害你爷爷的凶手，你会如何做？”

皇甫星月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他也得死。”

死？惊慌之下欧阳智薇身体发抖为之一震。

说到底还是她爸爸，即便感情不深，但在血缘的相连之下她不可能做到半分不在乎。

察觉到欧阳智薇的异常，皇甫星月猛然起身将欧阳智薇压在身下使她动弹不得，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恨而渐渐变得扭曲：“所以，你知道是谁杀了我爷爷，对吗？”

在皇甫星月的强势压制之下，欧阳智薇不得半分动弹。虽然已经做好认错的准备，但这一刻她还是会被吓到。

这一刻，皇甫星月眼里的杀意比冰封中的雪狼还要狂暴、残酷不见半分退却。

“星月，我....”

心中准备的说辞在慌乱之下早已被打乱，对于面前人欧阳智薇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一片空白，甚至没有了辩解的勇气。

看着欧阳智薇这副难堪的模样，皇甫星月紧闭发红的眼睛，在决绝和不忍中只得先松开了手上的牵制动作，但冷漠却依旧不减：“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禁锢被解开，出于害怕欧阳智薇爬着后退了两步。

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选择将放置在一旁的文档递到了皇甫星月面前：“关于你爷爷，我很抱歉。”

皇甫星月半信半疑地拿过她手中的文件，看到上面所记载的一切资料呆愣在原地呼吸骤停不敢动弹。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每翻一页，手中的动作也重了几分，直到最后一页手中的纸张几乎就要被她捏得变形了。

“司马君逸？怎么会是司马君逸？”

这一刻，皇甫星月的全世界都为之崩塌。

赤目告怒，气诉深呼，双手紧闭的拳头之下全是她的愤恨和不甘：“所以，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你爸爸做的一个局。”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愿相信这肮脏的一切。

“对不起，”再说什么也无法挽回爸爸犯下的错。

“作为她的女儿，我愿意为他承担这一切过错。”事到如今，她已想不到其他补偿的办法了。

皇甫星月不禁自嘲，在她看来欧阳智薇这一举动实在是白痴：“算计、阴谋、枉顾人命，你能拿什么来还？拿命吗？”

“不然呢？”欧阳智薇苦涩一笑，泪眼如柱。

“他给了我一条生命，我权当是还他罢了，我欧阳智薇向来不喜欢欠人什么；还了他，也还了你，也算值了。”

“愚蠢！”一怒之下皇甫星月将手中的资料全都砸在了欧阳智薇身上，言之气愤：“你先是你，再是某某某的女儿，你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替谁还债，你应该为自己而活！”

言尽，皇甫星月还是没能绷住泪水，泪与之恨、全然倾洒：“谁欠下的债，就由谁来还！祸不及子女”

越看着欧阳智薇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只会让她觉得更生气；为了逃避这不堪的现实，皇甫星月只得转身离开。

“那我表哥呢？”眼见皇甫星月就要离开，欧阳智薇放声大吼：“我表哥是无辜的，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提及司徒秦牧，皇甫星月抬起的步伐却又不得已放了回去。

“是啊，司徒秦牧是无辜的”

那个傻瓜，他又有什么错了，还不是因为太爱自己。

只是想起那张造假的婚姻合约时，皇甫星月还是没能过得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如若没有那张婚姻合约，想必司徒秦牧也不会娶她吧。

既然是这样，也不必再强求。

对于这些被设下的一个一个局，她已经厌倦、甚至恨绝。

跟在她的身边，只会像现在这样被连累、被伤害、也许哪天就会像爷爷这样无辜惨死。

哪怕再不情愿，她也只得忍痛割舍：“你表哥很优秀，喜欢他的人不再少数，也不差我这一个。”

她皇甫星月可以有千千万万个，但是司徒秦牧只有一个。

如若只有这样才可以保护司徒秦牧，那她也认了。

生而为平凡人，无力对抗死神时，她只得顺从。

爱与不爱在生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欧阳智薇无力呐喊，对于两人最后的结局痛感惋惜，这一刻她甚至感觉比自己失恋还要痛苦：“可是他只喜欢你啊！”

皇甫星月闭目，但却依旧无法阻挡那汹涌的泪水。

“我也。”

我想，我应该也只喜欢他。

但这只能成为我的秘密。

如若让他知道，那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