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杀生丸记得，奈落曾经说自己绝对不会吃掉人类——人类□□脆弱，灵智却异常强大，一旦吃下去，非但会削弱他的□□力量，还会影响思维与意识。这么说起来，如果有人类将奈落身体的一部分吃了下去，奈落当时又正巧异常虚弱，根本无法控制吞噬他人的本能反应，在那样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

“你是说……”杀生丸立刻意识到了某个可能性。奈落的转世绝非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甚至那未必都能叫做“转世”。

“我什么也没说。”奈落飞快地打断了他，视线转向一旁，“反正我的人类父母都已经死得连骨头都找不着了，灵魂也不知转世到了哪个角落，想问也问不到。”

杀生丸点点头：“既然问不到，那就暂时不要想了。”

奈落倒像有点惊讶他的反应：“……就这样算了？你不是要我的解释？”

杀生丸：“你又解释不出来，还能怎么办？”

“……”虽说杀生丸并不会像以前那样用剑指着他脖子逼问真相，这明明是一件好事，但现在说他“解释不出来”，奈落又莫名地有点伤自尊，自己在那家伙心目中不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妖怪吗？！

不过杀生丸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小心思，站起身子把门拉开，深吸一口气，肩上的毛皮被妖力激得微微上扬，这是准备要飞了。

“……我们回去。”

把奈落送回居所后，杀生丸径直去往了枫之村附近，并且一直在那里驻留了十几天。这期间他只忙着自己的事，并没有特地与犬夜叉他们打招呼，不过后者感应到妖力，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最终在村落不远的一处山洞里找到了他。

“杀生丸？你在这里干什么？”红衣的犬妖站在洞口，狐疑地朝四周打量一圈，但最终还是没有进洞，似乎这个地方令他万分厌恶似的。

白色的大妖站在洞穴中央的空地上，一束日光从洞口漏下来，打在他洁白的衣袂上，映得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与周围肮脏破败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杀生丸一开始并没有理会，只蹙着眉头观察着这里，不时微微抬头轻嗅，隔了半晌，才出声道：“就是这里吗？”

什么这里那里的？犬夜叉还没反应过来，戈薇已经抢先点了点头，回答他说：“……就是这里。”

这里，七十多年前强盗鬼蜘蛛曾经栖身，并诞生出了半妖奈落的地方。

杀生丸又不说话了，他从未来过此处，因此也找不出这座山洞比之以前有什么异常，便又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越过犬夜叉和戈薇，从洞口处出去了。

“大哥！”戈薇试图叫住他，发觉他前进的方向似乎是食骨之井，愈发地好奇起来，“你这几天总是在附近徘徊，是在调查什么吗？”

杀生丸看起来像并不准备回答，但不知为什么又改了主意。他顿住脚步，微微偏过脸看向他们，说道：“二十多年前，奈落还是半妖的时候，最后是在这附近被消灭的。”

“对，是这样的。”戈薇有点奇怪，杀生丸当年也亲眼看见的事，为什么今天又要确认一遍？那场战斗在她心目中依旧记忆犹新，巨大的蜘蛛浮在天空之上，身影遮天蔽日，似乎只要张一张嘴，就能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不过他们当然不会让它得逞，不断地发出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将那山峦般的身体砍得支离破碎，剧毒的瘴气混着血肉像雨点一般散落，大地被腐蚀出无数巨大的坑。那只蜘蛛终于支持不住，飞得越来越低，最后就像瞄准了一样，一头栽在了食骨之井的正上方。

那个时候，奈落好像是故意选择那里的。可是为什么呢？

那个家伙的想法永远都让人捉摸不透，无论是以前做妖怪的时候，还是后来变成人类的时候。

杀生丸说：“直到现在，这周围还留存着那场战斗的痕迹。你们可曾留意过，当时除了我们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可疑的家伙在场？”

犬夜叉皱眉问他：“到底怎么了？”

戈薇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奈落那时候召唤了很多杂碎妖怪，只不过那些杂碎妖怪力量都十分微小，应该并不值得在意。然而，如果有谁心怀叵测地混在它们当中，恐怕很难被轻易发现。”

杀生丸点点头，近乎自言自语地说：“……也只有那个时候了。不然以奈落那家伙的警惕性，不可能完全注意不到。”他见犬夜叉和戈薇全都睁大眼睛看着他，表情实在好奇极了，便决定还是简单提醒两句，“最近的事情你们听说了？”

戈薇赶紧点头：“大哥是说不死原城主的事情吗？是的，弥勒前两天来拜访的时候已经告知我们了。城主大人明明那么善良，以后一定会是位优秀的统治者，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可惜了。”她流露出几丝悲伤，转而又想起什么，“对了，那种能发出瘴气的怪物……大哥是怀疑它与奈落有关系吗？”

见杀生丸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戈薇反而担心起来：“可无论怎么说，他都已经是人类了，又救过孩子们好几次。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万一错怪人家，冲动之下伤了人可就糟糕了……”

杀生丸：“……”

不，我刚才不接口，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听“大哥”两个字。

而且至于“伤人”，是已经伤到了。

“根本用不着担心，戈薇。”犬夜叉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杀生丸不会对奈落怎么样的，我看他都快爱上那个家伙了。”

“犬夜叉！”

“本来就是这样嘛！你看他天天都往那里跑……”

“那是因为永远和刹那借住在那里！”

“以前永远和刹那借住在我们这里，也没见他天天来啊！”

“要是大哥天天来，你还能睡得着觉？”

这话题方向越来越偏，杀生丸等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道：“够了。”

“大哥……”

“以后那种怪物说不定还会出现，你们……”杀生丸还没说完，忽然挑挑眉，目光转向两人身后。一个村子里的小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他们后招了招手，扬声说道：“戈薇大人，犬夜叉大人，刚刚有一位别的村子的老婆婆前来拜访，指明要见你们二位。枫婆婆让你们赶快回去！”

二人闻言，顾不上再吵架，赶紧带着那孩子往回赶，一边走一边询问：“别的村子？哪个别的村子？”

“是叫……嗯……月守村，对，是月守村。”

话音刚落，只见那位冷冰冰有点吓人的白色大妖怪蓦地转过身，问道：“是什么事？”

小孩子摇摇头，怯生生地回答：“不……不知道，那老婆婆没说，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大妖怪不说话了，也默默地跟了上来。

月守村，正是奈落他们所居住村子的名称。

到了枫婆婆的居所，年老的巫女已经在等着他们。如今枫婆婆在村里虽然依旧德高望重，但毕竟年事已高，体力大不如前，对于各种祈福、祭祀之类的日常事务基本都不再过问。只偶尔戈薇不在的时候，才会代为处理。

此刻她的对面坐着一位农妇打扮的老妇人，相对于枫婆婆的满头银发，老妇人的头发尚还只是花白，年纪也应该略小一些。她看到戈薇走近来，赶紧转向她，急切地说道：“巫女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戈薇微微一愣，只觉得这位老妇人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犬夜叉已经在旁边低声提醒道：“我们见过她的。在月守村，她的丈夫病了，她去找奈落拿药。”

戈薇立刻反应过来，脑子里依稀出现印象，她的名字似乎是叫做……阿泽，对了，阿泽婆婆。

戈薇赶紧摆出恭敬的神情，向她行了一礼，才问道，“阿泽婆婆，请问您怎么找到了这里？”

阿泽婆婆确实十分焦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巫女大人，我是来向您求救的。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找谁帮忙，但之前在阿奈那里见过您，又从旁人那里听说您是附近最有名望的巫女，因此就冒昧前来了。您说的话，那些人肯定会听的……”

“等等，求救？有人欺负您了吗？”

“不是我，是阿奈！”阿泽婆婆焦急地说，“不死原城派了一大批人马来，还纠结了村子里的几个混账，硬说阿奈他们全家都是妖怪，要把他们抓起来杀掉！”

戈薇吓得赶紧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今天早上！不死原城的人马把阿奈家全都围了起来，谁也不许出入。我原本打算去拜访他们的，结果撞见那么多人全都带着刀，凶神恶煞的，吓死人了。我一看情况不对，就想着要赶紧替阿奈他们求救才行，然后……然后我就想到巫女大人了。巫女大人与阿奈熟识，应该不会放任不管吧？”

“当然不能不管，等我去把弓箭拿来，我们这就出发！”戈薇说着转过身，忽然想起什么，向四周打量一圈，寻找某只大妖的身影，“对了，大哥！大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诶？大哥呢？”

犬夜叉抱臂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十分阴沉：“刚才一听说奈落出事，立刻就飞走了。”

“动作真快！”

“哼，我早就说过，他都快爱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