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真继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其他人竟然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吃惊，戈薇摸着下巴推测：“他该不会回去找晴……啊不，那只树妖了吧？”

奈落拿着一把梳子，正低着头整理自己蜷曲的长发，虽然他平时每天早上都要花上不少时间来打理，但今早起来那些头发似乎尤其蓬乱，其中还夹杂了好几个拆不开的死结。他一下一下梳理着，中间还瞪了杀生丸一眼，才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对三个小姑娘说：“诸叶小姐，刹那小姐，永远小姐，你们不妨还是回到幻弥山去看看吧。”

事关自己女儿，犬夜叉立刻抬头，警惕地抖抖耳朵：“你今天怎么这么热心了？”

奈落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只不过，真继先生许诺的三枚银币的报酬，不知支付了没有？”

“啊！”诸叶瞬间跳了起来，“该不会要做白工了吧！不行！刹那、永远！你们跟我一起来！我们赶紧去幻弥山找真继先生！”

另外两个小姑娘同时应了一声，各自拾起武器，半刻也不耽搁地跟着开门跑了出去。外面又开始下雪，雪片伴随着冰冷的寒风扫进屋子，吹得人一哆嗦，但很快又被合上的门扇隔绝在外面。屋内剩下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奈落依旧在埋头摆弄头发，杀生丸一贯地面无表情，戈薇和犬夜叉则都流露出几分担心。

隔了一小会儿，戈薇才问道：“奈落，你之前说那只树妖虽有爱慕真继先生的本能，但也同样会执着于杀死他。那么，假如真继先生今天真的找到了她，他会不会有危险？”

奈落握着梳子的手停了下来，他沉默片刻，回过头笑了笑：“当他决定回去找她的那一刻，就已经有危险了。你是想问，他会不会死。”

“……那，会吗？”

“这可就说不准了。”奈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话说回来，要打赌吗？”

“打赌？”

“我赌，她会杀死他。”

戈薇似乎愣了片刻，随后神情变得严肃：“我赌，她不会。”犬夜叉盘腿坐在她身后，见状也跟了一句：“我站戈薇一边。”

奈落每次一听他开口就不太高兴，朝四周环顾，最后把目光落在双目微阖、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的杀生丸身上：“你觉得呢？”

戈薇觉得那位性情冷淡的大妖应该不会加入这种对他而言肯定很无聊的谈话，然而杀生丸却睁开眼睛，淡淡说道：“我同意你。”说罢便不再开口，只凑过身子，伸手拈起一缕蜷曲的黑发，垂眸打量起上面的死结来——啧，昨晚系得太紧，要解开应该是不可能，看来只有剪掉才行了。

这句话神奇地安抚了奈落的情绪，他甚至都不计较头发的问题了，又恢复了往常那种虚伪而和善的笑容：“回去吧？”

杀生丸抬眼：“哦？”

奈落：“有东西给你。”

杀生丸点点头：“好。”两个人站起身来，竟然准备就这么直接飞走了。

“等一下！”戈薇一脸诧异，“你们不等等诸叶、永远和刹那她们吗？”

杀生丸淡淡道：“事情已经解决，以她们的能力，此去幻弥山也并无危险，没什么好等的。”

“那赌约呢？”

“她们回来的时候自然也会带来结果，早知道晚知道，没什么分别。”奈落笑眯眯地接口，“那我们就先行离去，还要拜托二位留在此处接应了。”

戈薇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犬夜叉拉住了。银发的半妖打量几眼这个，又打量几眼那个，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最后气哼哼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要滚赶紧滚！”

出言不逊，他被打飞出了屋子。

以杀生丸飞行的速度，从幻弥山脚下飞回奈落居住的村落，不过用了须臾。看来之前进入幻弥山之后还飞了那么久，肯定也是受了幻境的影响。

这一天神乐等人都去了附近的市集买东西，只剩下邪见守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家。绿色的小妖怪正一脸的百无聊赖，忽听风声飒飒，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立刻露出一脸喜色：“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在院子中央降落，对小妖怪点点头，随即把揽着的人从怀中放下来，问他：“你要给我什么？”虽然语气依旧淡淡的，但一落地就问这个，对杀生丸来说，已显示出了少有的急切。

奈落说：“上次答应的回礼，前几天就准备好了，但因为雪女的事一直没来得及给你。今天正好其他人都不在，你要不要看？”

杀生丸当然要。

回到内室，奈落在壁橱中翻找一阵，端出一个榉木盒子，脸上挂着几丝恶作剧般的坏笑，把盒子摆在他面前：“喏，就是这个了。”

邪见坐在旁边，见状顿时一脸警惕：“杀生丸大人，不要打开！说不定这又是奈落的圈套！他要谋害你！”

奈落立刻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真是太可怕了。要不还是别打开了吧？”

杀生丸轻笑：“圈套？我倒是希望你放在我身上的圈套哪天偶尔也能成功一次呢？”说完毫不犹豫揭开盒盖，看到里面的东西，微微一怔。

邪见瞪大了眼睛，也盯着那东西瞧，半晌忍不住大声叫起来：“这……这是什么呀！你送杀生丸大人这个东西做什么？！”

端端正正摆在盒子中央的，是一个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傀儡。那傀儡造型十分简单，只大约雕出了脑袋和双脚的形状，连手都没有，边角处还能看到刻刀留下的刮痕。这样一只简陋粗糙的傀儡，说是小孩子的玩具都有人相信，但杀生丸盯着它的眼神却十分慎重。

“你……”他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勾住一缕银发轻轻一扯，头皮一疼，几根头发顿时被扯掉了下去，他又只好闭嘴。

奈落本就怀着几分挑衅的心思，见杀生丸似乎没什么意见，顿时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他笑意盈盈地拈着那几根银发，仔细把它们一圈一圈绕在傀儡身上，最后打了一个死结，递回过去：“拿好。”

杀生丸接在手中，又垂目扫了一眼。这种东西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光奈落就在他面前用了好几次。按说像他这样天生血统高贵的大妖，向来看不上这类不入流的邪术，但杀生丸却双手捧着，向他确认道：“这个是……”

“我才不告诉你这是做什么用的。”奈落不怎么愿意直言相告，他微微撇过头去，蜷曲的黑发后面露出有点泛红的耳尖，但又怕对方不够重视这份礼物，说不定回去就随手扔在一边，微一迟疑，又强调说，“先说好，我可是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你要把这个好好带在身上，不许随便丢掉。”

杀生丸还未及答话，某只绿色的小妖怪已经跳了起来：“带在身上？！它不会又吃人吧？！”又赶紧看向自家主人，“杀生丸大人，您千万别听他的！这个阴险恶毒的半妖……”

听他这么说，显然是想到了人类手臂的事，奈落脸上重新又挂上笑意：“吃人？那可就说不准了。”然而，当他看见杀生丸动作微滞，也流露出一瞬间的迟疑，立刻拉下了脸：“……是你自己说要礼物的！不要就还给我！”说完凑身上去，想要把傀儡夺回来。

杀生丸立刻往后一仰避开了他：“谁说我不要。都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奈落抢不到，只好气哼哼地站了起来，耳尖的薄红一直蔓延到了脸上：“哼。”

杀生丸见他准备离开，有点奇怪：“你干什么去？”

“剪头发！”门“哐”地一声重重合上，连屋顶上的灰都被震了下来。

还没到傍晚，犬夜叉夫妇就带着三个小姑娘回来了，几个人的脸色都很奇怪。

奈落好奇地拦住他们：“这么快？结果如何？”

诸叶看看大家，决定第一个开口：“我们找到真继先生了，他果然去了树妖那里。”

“那……”奈落见她并没有什么悲伤神色，不由心里暗忖，难道自己赌输了？

“但是，那只树妖不见了！我们去看的时候，真继先生还在那里发呆，原地只剩下一个很深的大洞，整棵树连根带枝都被人给挖走了！”诸叶比划着说，“真是奇怪，无论怎么算，我们离开的时间也不超过一天，竟然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能做出这么大手笔，究竟是谁啊！”

“唔。”奈落有点惊讶，手指搁在下巴上，沉思片刻，“现场没有留下线索吗？”

戈薇看看犬夜叉，随后对他摇了摇头：“连气味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

“话说回来，三枚银币的报酬支付了吗？”

“付了付了，真继先生还道了好久的歉，说他真给忘了。”

“也不怪他，其实我们也差点就忘了。”

“那接下来，真继先生打算怎么办？”

“他说他要重新修缮那间木屋，就留在山上不走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如果在那里一直等着，说不定还会再等到她的。”

众人还在继续说着，这时门扇一响，杀生丸带着邪见从内室走了出来。永远和刹那赶紧打招呼：“父亲大人！”白色的大妖抬眼打量了一下两个女儿，见她们都神色如常，并不像受过伤的样子，便沉默地点了点头。

奈落回头看他：“你怎么觉得？”虽然之前杀生丸一直在室内，但犬妖听觉灵敏，众人的对话肯定已被他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杀生丸瞟了一眼奈落的头发，目光在几缕明显缩短了的发尾上微一停顿，才说道：“你还记得那只鸩吗？”

情况和鸩那次一样，他们刚刚杀死那只妖怪，隔天妖怪身上所有能被利用的羽毛和血液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抽取干净了，却连半点线索都没留下。而树木子这种妖怪，几乎浑身上下都很有用，尤其是尖锐的树枝，既能自由地生长变化，又坚硬无比，常常被拿来制作武器。奈落点点头，随后问永远：“你们最近有猎杀别的妖怪去卖吗？店里给的价格怎么样？”

永远给他比了个手势：“很高，而且越来越高。现在随便弄点什么，都能卖到不错的价钱。”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也许妖怪们也变得警惕，全都躲起来了，附近能遇到的妖怪也越来越少了。”

“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留爪。再留爪我煮一锅猫爪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