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忆起离去前奈落脸上的笑意，某种不祥的感觉从心中升起。
刹那也不见了……
还有翡翠。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杀生丸忽然想起，自己埋在奈落心脏中的毒素迄今为止还未能取出，以此为线索或许能找到方位……但很快他就发现，不知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被什么法术或屏障所阻隔，原本十分清晰的联系此刻被削弱了许多，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现在那颗心脏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稳定地跳动，扑通、扑通、扑通——
正在这个时候，围在门口的法师和巫女们有几个闯了进来。
杀生丸原本以为他们是来找麻烦的，手都按到了剑柄上，结果他们的态度却与上次大相径庭，一点都不气势汹汹了，反而十分客气。
“弥勒大人，”为首的巫女开口，“若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请您一定告知。这次我们收到别有用心之人挑拨，真是不好意思。”
见杀生丸疑惑，弥勒小声对他解释道：“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说自己师父被杀害了的年轻和尚吗？这次他们回去倒查，居然发现他所谓的‘师父’一贯独来独往，压根没收过什么徒弟。所以那个年轻和尚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假扮的，顶着一个捏造的身份，取得了那些法师巫女的信任。后来大家注意到疑点开始互相印证，发现果然就是他最开始带头把矛头转向我们，胡乱诬陷的。”
杀生丸皱了皱眉，想起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似乎是地念儿那次？有人混在人群里故作误导，来挑动其他人的情绪引发矛盾，虽然听起来简单，但十分有效。这种相似的行事风格……
弥勒继续说：“真是阴险的家伙哪！不过幸好双方都算冷静，最后也解释清楚了，那家伙的阴谋没有得逞。”
……没有得逞吗？
杀生丸没有说话。
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得逞了吧？因为自己确实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动摇，也暂时离开了奈落身边，否则事情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弥勒与那些法师和巫女继续寒暄了两句，约定若有事情要互通消息，把他们客客气气送走了。待那些人背影一消失，他脸上职业般的微笑瞬间散去，流露出忧愁和担心的神色。
话说回来，翡翠也跟着一起不知所踪，身为父亲的他现在心里肯定也不太好受。
这时戈薇安慰说：“珊瑚和琥珀也得到了消息，正在赶过来。琥珀有那个可以用来寻人的灵坠，到时候让他找一找，一定很快就能知道翡翠的下落的。”
“但愿如此。”弥勒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弥勒的预感准得出奇。珊瑚和琥珀风尘仆仆地赶到后，琥珀立刻从身上摸出灵坠开始施法。那只灵坠一开始晃荡几圈，竟然真地指了个方向，众人连忙顺着去找，结果一路寻到刹那失踪前所在的房间里，那只灵坠便直直指向地下，再也没什么反应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犬夜叉吓了一跳，“刹那被埋土里了？！”他说完就跳起来，作势要往下刨，不过被戈薇在旁边及时拉住了他。“不会的，”巫女说，“我们昨晚全都在旁边的房间借宿，万一真的动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弥勒疑惑地摸了摸下巴：“莫非下面有什么密道？”他说完蹲下身子，试探性地在地板上敲了几下，声音沉闷而厚重，显然这个假设也不成立。
琥珀则很受打击，他把灵坠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检查。明明以前很灵验的宝物，怎么最近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效，是不是应该找人修理一下？
众人围在房间里低声地讨论，全都一筹莫展的模样。杀生丸有点不耐烦，既然摸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就干脆依赖犬妖一族最强悍的天赋，依靠气味去找。他将门推开，正打算走出去，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从隔壁飘过来。
“奈落那个混蛋怎么失踪了那么久啊！说不定就回不来了？要是他回不来，我不就可以继承家业了？那可太……”
一句话还没说完，嗙！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白童子立刻发出一声惨叫：“好疼啊！神无你干什么！居然好端端地拿镜子砸我！”
小女孩的声音跟着响起，虽然声调毫无起伏，听起来却莫名地有点凶：“闭嘴！”
白童子：“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
神无没有说话。
虽然她一贯安静，但这一次白童子却似乎从她长久的沉默中看出点不对劲：“……喂，究竟怎么了？”
“闭嘴。”
白童子没有闭嘴，过了一阵他又开口了，语气正经了许多：“神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奈落到底去哪了？……喂，说话呀！我刚刚都是随口胡说八道，那个混账那么狡猾，肯定……”
“白童子，”神无打断了他，“哥哥不会回来了。”
“啊，什么？”
“他不会回来了。”
白童子望着自己忽然之间变得很不一样的妹妹，呆滞地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话，忽然瞥到身旁一道白影。杀生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迟疑了片刻，对神无说道：“你能找到他吗？”
白衣的小女孩抬头，默然地盯着他。
杀生丸又说：“我去把他带回来。”
神无犹豫了片刻，对他点点头，找了一个较高的位置坐下来，被她牢牢抱在怀里的银色妖镜镜面朝外，光芒一闪，映出了许多不断变幻的图像。
这时犬夜叉等人听到动静，也跟了过来。大家惊讶地看着镜面里那一片破败的场景，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浓烈的瘴气遮天蔽日，许多杂碎妖怪的影子在断壁残垣之间穿梭来去，墙角或路边不时地出现倒伏的尸体，浑身的皮肉被妖怪吃掉了大半，而剩下的部分呈现吓人的紫黑，显然是中毒而亡。
“这、这是哪里？！”
“看那些尸体的模样，应该还不是太久。最近有什么地方闹出妖怪作乱的传闻了吗？”
“太可怕了，刹那他们去了这样的地方？”
忽然，一座神龛的影像闪过眼前，那神龛不知被什么破坏，几乎塌了一半，而台阶前的碎石之间，散落着一只签筒和几根折断的灵签。
杀生丸忽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五明山苦乐院。
对了，母亲大人之前也提到，那里最近邪气汇聚，很不正常。不过自己为了刹那的事，一直都没顾得上细查。
急匆匆赶过去的途中，一行人简单地交换了一下情报。弥勒一脸懊恼地敲了敲自己脑袋：“虽然之前听说真澄大师遇袭身亡，但看那些法师们的意思，应该只是小规模的袭击，后续已经处理好了，怎么会弄得这么严重？”
“对啊。”戈薇接口，“如果真的像神无镜子里看到的那种程度，那些法师巫女肯定早就去苦乐院讨伐妖怪了，怎么还会来我们这里找麻烦？”
“他们针对我们，不是因为受了奸人的挑拨离间吗？”
“说起来那个从中挑拨的家伙到底……啊！该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
这么一说，众人都心里一惊。说得对啊，不过是简单的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把大量法师巫女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月守村，从而能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偷偷在五明院作乱，把好好一所香火鼎盛的寺院变成妖怪肆虐的死地。而且杀生丸在这个过程中，似乎也对奈落产生了某种疑虑——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太奇怪了。除妖者之间都有固定的联络渠道，消息一贯灵通。五明院变成那个样子，真的没有哪个法师或巫女发现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众人的脚步赶得更快。一直冲到了山顶寺院大门之前，他们才明白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任何有关妖怪作乱的消息了。
因为这里看起来一切正常。
镜子里冲天的瘴气和四处飞舞的妖怪一无所踪，此刻正值午后，寺院大门大方地敞开着，前来拜谒的香客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僧侣在小道上为访客引路，院落深处钟声敲响，伴随着隐约的唱佛祝祷声，气氛清幽而宁静，全无一丝一毫妖怪作乱的迹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永远第一个叫出声来。她上次也一同来拜访过这所寺院，本来都做好了面对人间地狱的准备，没想到看到的与她所预料的截然不同，“神无的镜子里明明——”
“那小丫头的妖术出问题了吧。”犬夜叉哼了一声，“毕竟都转世过一次了，出点什么差错很正常。”
“我倒不觉得——”弥勒摸了摸下巴，神色十分迟疑。他的目光在出出进进的香客身上转来转去，直到一名僧侣注意到他于是想要上来询问，他才赶紧撇开视线。隔了一阵，他又看向戈薇：“戈薇有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
巫女蹙眉摇了摇头：“没有。大哥的母亲大人说有邪气，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可真就奇怪了……”
说到杀生丸，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大妖迄今为止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似乎也没有关注他们在讲什么，在这片刻时间里，他已经独自走进了寺院，站在院落正中一小片空地上，微微仰头，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永远立刻跟了过去：“父亲大人，你怎么觉——”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噤了声。杀生丸的神情很不正常，虽然依旧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脸色却白得异常可怕。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杀生丸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他只直直地盯着某个方向，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心跳……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