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些荒芜的老城区里耸立着一座灰色的楼，说是楼也不准确，更像是一个倒扣着的四方盒子。

这栋房子整体像是被粗糙的灰色水泥所浇筑，上面连窗子都没挤上，表面的坑洼凑近了清晰便清晰可见，甚至还有裸露在外的钢筋，挂上了一层的铁锈，可见其中风霜痕迹。

不过这般模样在老城区里也算不上显眼，反正他们都是还没来得及被历史扫清进垃圾桶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这也是酿酒厂手底下的产业之一，也算的上是老家伙留下来的遗产，位置偏僻。

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么一栋看起来快要退休的老楼作为新人的考核现场。

川泽秦是出于两个考量。

这种屋房的归属人明面上并不在日本，如果查询的话，会显示对方在美国，日本这边的司法人员想要查询追责的话少说也得绕个圈，更何况他们要找的是一个不会回应的死人。

另外一个就是，这一栋大楼只是作为舞台现场，在有必要的时候将会销毁的彻底，如此，再拿一栋崭新的大楼和那些人耍，未免有些浪费了。

是的，他就是赤裸裸的敷衍，那些老家伙留下来的遗产不至于让他连一栋楼都挥霍不起，况且他之前才炸掉一栋，之后再来一次，也未尝不可。

但那些人不配，他们互相扯后腿，互相埋怨，互相想要从其他人身上撕咬下来一块肉，但又做不到，只能虎视眈眈的盯着，充满怨念的盯着。

训练室里，琴酒和降谷零打作一团，他们拳拳到肉，比野兽的厮杀好不到哪里去。

拳与拳的碰撞声，喘息声，以及吃痛时的闷哼。

安室透衣服包裹住的身体满是青紫色的淤痕，右边的脸颊更是高高的肿起，看起来好不狼狈，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断了一根肋骨，自从刚才那一拳他的右腹侧就一直痛的厉害，更不要说自己的胃直到现在都疼得抽搐，他艰难又酿跄的站稳了脚跟。

琴酒或许比对方好一点，至少脸上只是有点擦伤，但是他原本干脆利落的动作也缓慢了不少。

琴酒后撤两步，看着鼻青脸肿的对方，原本一直拉拢下的嘴角微妙的上扬了一点不仔细观察就完全看不清的弧度，他克制住颇为愉悦的心情，冷漠道：“你合格了，编制和宿舍号码另外有人通知。”

他说完这句话，就捡起丢在地上的风衣，挂在肩上，转身就走

“另外，不管有事没事都少在我面前晃悠。”

他这话说的不留任何情面，但却莫名的让安室透放松了点，但是他为了防止露馅，只是又握紧了拳头，装出一副莫名不甘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受到不公正对待却又不敢发泄怒火的新人。

他慢慢的低下头，遮盖住自己的眼神，那把被丢掉的枪还在地上，他蹲下身子去捡，就像他把枪放下来的模样。

“最后一场的考核由我执行，把枪丢了。”门被推开的时候，降谷零差点没克制住下意识的反应把枪对准门口，琴酒穿着黑色风衣匆匆走了过来，他挥了一下手示意旁边正在记录成绩的无关紧要者让到一边去。

对方几乎不给他任何询问的余地，直接将自己的风衣丢在了地上，直接了当的朝他攻了过来。

而他当时走了神，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手上本来握的就不牢靠的枪立刻掉了下去，虽然也有他自己刻意丢下去的成分。

安室透是认得琴酒的，毕竟对方是被重点提及的目标之一，那些标红的案件，那些被处理的很干脆利落的尸体，以及他对待间谍的残忍作风，都是出了名的。

在这种他身陷重围，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只有诸伏景光的情况下，他很难不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感到恐慌。

对方想干什么。

对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诸伏景光怎么办？

他会死在这里吗？

诸伏景光会死在这里吗？

这种念头不可避免的充斥满了他的脑子。

他甚至考虑要不要直接开枪杀死对方，因为他手上捏着枪，而对方没有。

降谷零最终没有扣下扳机，而是选择把枪丢下，但他仍然要为自己的走神付出代价，比如高高肿起的面颊。

琴酒在抢先打出这一挙之后反而停顿了会，站在不远处，下意识的想要双手插兜，把手搭在腰上才反应过来自己脱了风衣，干脆就这样单手叉腰站着，冷冷的看着对方。

“反应太慢，战斗中走神，真是嫌命长。”不是点评，是明晃晃的嫌弃。

他难得有耐心的等对方恢复过来，对面是boss钦点的人，让对方倒的太快了，未免太不给boss面子，可是对方最后的表现要是还是不尽人意，他也不介意让对方滚去打扫地板，必竟Boss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降谷零这边晃了两下站稳姿势，他没有犹豫，他攥紧拳头，直接一拳挥了上去。

他不能一直畏缩下去，别到时候没让人看出来破绽，反倒是因为不合格给丢出去了，他们那边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找到第二个如此合适的身份，失败了，他甚至回不去。

因为，他的警籍已经被消掉了，他那么多年努力都被轻而易举的抹除掉了，甚至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降谷零，只有安室透。

齐木安警视说的对，这是一条没法回头的不归路。

但他还是顾及着自己那过于规矩的格斗技巧，唯恐被认出，失了力道没了章法的拳头，被琴酒抬手用了些巧劲结结实实的捏在手心里。

琴酒的眼里流露出轻蔑，但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慢，捏着对方的手一拽，将整个人拖拽的重心不稳，一个半转身手肘重重的击打在人的腹部。

“绵软无力的打击，我们这里不需要废物。”

看着对方脸上青筋暴起，哪怕身躯颤抖也紧咬着牙冠不发出一点声音，琴酒碧绿的瞳孔好似闪烁出猩红的光芒，他盯上了面前这个有趣的猎物，想要将对方撕咬的粉碎。

他的力道又更重了些，指节紧紧的捏着对方的手腕，捏的指尖都有些泛白。

他毫不遮掩要将对方咬碎的恶意，以至于痛苦中的安室透，哪怕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仍然感觉汗毛倒竖，卯足了力气，试图先把手从对方的钳制中抽离出来。

抵抗还算剧烈，但是一开始失了先机，那再多的抵抗就没什么意义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咬住对方的咽喉，就好像看见了boss轻轻的把手搭在他的嘴边，遮盖住他锋利的牙齿，单手拢住，都无需用力，他就跟着乖巧的把嘴合笼上。

但他不是被驯服的狗，他只是心甘情愿为对方带上枷锁的狼。

“别忘了你该做什么。”

他听见boss好像贴在他的耳边，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琴酒恍惚住了，以至于让降谷零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他抬腿一个猛地膝顶，趁着琴酒抽气的功夫，抽出自己的手来后撤了两步。

“战斗中走神确实嫌命长。”

降谷零忍不住讽刺了回去，而回应他的，是一击狠厉的腿鞭。

降谷零这次招架住了，对方的攻击重重的打在他格挡在身前的胳膊上，巨大力量所带来的痛楚，让他闷哼一声，对方没有半点留手。

如果他再顾及那么多，他恐怕真的会被对方活活打死在这里。

他蹲曲下身子，堪堪躲过一拳，发丝被凛冽的风带的飘飞，降谷零扭身回以一击，他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琴酒的身上，但对方连抖都没抖一下，安室透面色突变他顿觉不妙，但现在想闪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结结实实的一招打在他的下巴上，他咬牙回敬以同样的攻势，两个人互不相让，这下子谁也没有再说话，谁也没有再后退一步。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降谷零确实都已经站不稳了。

他心里很清楚，最后这一架谈不上两败俱伤，因为再打下去，死的一定是他自己。

对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放过了自己，但大概是没察觉到自己的身份。

否则完全没必要没头没尾的过来找自己打一架，又在打完一架之后选择离开，这样的做法除了增加自己的警惕性，毫无意义，如果真的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要么第一时间把自己宰了，要么就不动声色地隐藏下来，反向观察，总之，绝对不会干出这种打草惊蛇的举动。

就在降谷零拿起枪的第一时间，他借着身躯的遮掩，枪口向下，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只听一声空响。

里面的弹夹空空如也。

没有子弹，什么也没有。

降谷零把枪放置到一旁的挂墙上去，从赶来的人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C01号号码牌，以及挂着宿舍门牌号的钥匙。

他紧紧的握着这串钥匙和号码牌，罕见踌躇着，不敢推开门，这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他还不知道诸伏景光那边发生了什么，他很担心自己推开门出去，就看到了对方的尸体。

到那个时候……他真的还能坚持的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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