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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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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吗?”

川泽秦问这话时候躺的板直,拘束带紧紧勒在他的手腕上,捆的很扎实,几乎要陷进肉里。清晰可见的静脉血管被遮挡住,像是剪去新芽的嫩枝。

他的上半身是□□的,下半身的裤腿也被卷起来,显露出白瓷一样的皮肤。相较于川泽秦那令人诧异的力量,他的身形明显是单薄的,皮肉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并不强壮。

白色的圆片连着色调不一的线,贴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粗壮的针管接着指头粗细的中空软管,深深的扎入血肉里,透明的液体在里面流淌,从扎入肉里的那一端渗出一缕红来。

他柔顺稍浅的棕色发丝,在白色的充满了消毒水味的床单上凌乱地铺开一截。那垂不到肩的发,散开时好像也没那么短了。

白兰地被问话的时候正拿着空着的针管把里面的空气挤出来,推着活塞的动作被问的断了一秒,眼神是空的,像是被迫从自己的舒适区里拽出来。

今天的雨下的很大,从进屋到老板躺在这做好一切准备,期间花费的时间是50到60分钟,外面的雨应该没有停。

白兰地这样想,却很是迟疑的答道。“不知道,老板。”

沉默重新填充满了每一寸缝隙,在足够长久之后,沉默的一切被心脏跳动,血液缓慢流淌的声音所淹没。

冰凉的银色液体在透明的针管里流淌,在刺目的灯照下好像闪烁着慎人的光。川泽秦在针头刺入血管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扭过头,他的视线穿过那层透明的玻璃,落在琴酒那双深绿色的眸子上。

这好像没有意义。

就像在咖啡厅里琴酒为了跟上他的脚步忍耐妥协换上的装束,也没有意义。

那件滑稽事,从琴酒开口的那一刻,川泽秦就已经猜到了必定的结果。他纵容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现在又在行使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现在,他们一个站直了,一个被束缚着,视线却紧密的交汇到一处去。

隔着这层玻璃,这段距离,他端详不清楚对方的脸,那些冷硬的线线变得模糊,银色的发黑色的衣几乎融到一块去,只有那双绿色的眼睛,把什么都分明的透出来。

于是,川泽秦看见了恐惧。

像爬满枯藤的古井里最后一汪还未干涸的水,恐惧着万里无云的晴。他最忠诚的下属真切实意的恐惧着他的死亡,还有一丝恨,那是对于他自身的无能为力。

川泽秦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对方这样的眼神了,在琴酒彻底交付上信任之后,笃定着他们会赢。

他看着那样的表情,在一切计划都没办法生效,生死几乎托付于命,把头颅放在铡刀之下的川泽秦却是毫无缘由的露出一个愉悦的笑。

针头已经刺入他的血管,那些冰凉的液体缓缓的在他的体内流淌。川泽秦闭上眼睛,仍勾着唇,像是那些带着草莓夹心的小熊蛋糕所赋予的愉悦,延迟到了这一刻。

一切开始有了意义。

等最后一点液体也夜注入进去,白兰地也不可避免地呼出一口气,他又检查了一下那些设备。

生命体征正常,仪器运行正常。但白兰地不敢有松懈,那场大火几乎烧掉了绝大部分数据,而除了老板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同样的失败品供他研究,贝尔摩德身上得到的数据也不具备任何代表性。

白兰地为数不多可以倚仗的数据,全是动物实验和计算出来的结果。

这次的行为无疑是冒险的,可是缺少了研究素材,他的结论已经停滞在这里许久了,再也没有向下前进一步的可能性。

川泽秦因此而决定冒进。他已经没得选了,他身体部分数据的紊乱已经到了白兰地看上两眼也不免心惊肉跳的地步。

在一切平安的十分钟后,川泽秦把牙咬的咯咯作响。

他开始挣扎,过量痛楚所带来的生物本能让任何人都没法避免,他像是一条落入陷阱的蛇那样左右扭动,但束缚带紧绷着在挣扎下逐渐陷入肉里。

剧烈的痛让他连指尖都在颤抖,血液开始向透明的软管逆流,但仪器还没有响,这一切还在安全的范围内。

甚至在预料之内。白兰地依靠有限的资料推测出这样的结果,没有解决的方案,他现在只能等,等待事情好转或者恶化再进行下一步。

睁眼看着的琴酒也把牙咬的咯咯响。

他几乎要整个贴在玻璃上了,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左臂抬伸超过顶端,手肘弯折,拳头紧握,小臂同样紧贴在这道透明的墙,而右手已经搭在了枪把上,暴起的青筋跳动,瞳孔扩张到了极致,如同欲要出笼的恶兽。

这道透明的墙成了一道阻碍,他愤怒的把紧握着的拳头松开,指尖紧紧的贴在玻璃上,暴怒的想要抠进去,但是这样的举动没任何意义。

就像他所心知肚明的那样。

难道这堵透明的并不算厚实的墙真的能拦住他吗,他只是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并以此产生对自己的怒火。

仪器开始滴滴的响,心跳和血压开始异常,鲜血沿着透明软管一路向上爬升,最后挤占掉所有的液体,只留下纯粹的鲜血,那些交织的充斥满血的软管,弯出弧线舒展着,像是血肉被剥离,露出底下潜藏着的血管。

心脏跳动还在持续加快,血液的流动也在加速,但不仅仅是这样。

所有实验体的细胞分裂速度都异于常人,哪怕是川泽秦这样的失败品,也拥有着无与伦比的伤口恢复速度,以及永恒不变的模样。

疤痕仍然会在身上落下,但不会距离太久,那张不完美的皮就会轻而易举被剥下来脱落掉,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肤。

而现在,血液跟随着心脏的跳动一起滋生。

那些软管缓慢汲取血液的速度,跟不上血液的增长,薄薄的皮肤下已经能看到部分血管被撑起来,细细的红线几乎布满全身。

白兰地拿出手术刀,消过毒,擦的很干净。

锋利的刀子轻松的没入肉里,先是最外层的皮,然后是血红的肉,都被平整的切割开,血流出来源源不绝的往下淌,先是消过毒的白色布料被染成红的,然后沿着湿漉漉的布料,淋在地上,甚至溅在白兰地的身上。

而那些依附在薄薄皮囊下的毛细血管也开始破裂,涂在人的表皮上,看起来要一起融化了。

川泽秦像是融进了血泊里,成为被摆在古老祭坛上的猎物。

随着放出来的血足够多,指标平稳下来,心脏跳动速率增长的趋势逐渐接近于缓和。

白兰地盯着泡在血里的川泽秦难得的出了会神。这失神只是片刻的,甚至不及一个呼吸。

白兰地只是不适时想起了自己的过去,第一次手术化作一张褪色的老旧照片,被强硬的塞进他的脑子里。

看的人欲呕吐。

那个时候,血淋淋的躺在他手术台上的是他的老师,白兰地尽力救了,但对方还是死了。

尸体被收的很草率,除了他,老师的死亡没有影响到任何东西。

回望过去对白兰地来说是很稀奇的事,特别是在需要格外专注的手术台边,这不像他。

显而易见,这个问题是答案是他被川泽秦影响了,但白兰地并不关心,他甚至不会深入的想,他只需要预防可能的变数,于是,白兰地看向川泽秦,听着那浓稠的鲜血往下淌。

嘀嗒,嘀嗒——嘀嗒。

那一刻,血液流淌的速度突兀的变缓了,圆润的血珠悬在空中,半响重重的砸落下撞到一片虚无的地,溅起漂亮的血花。

被溅起的,小小的血珠向上飞,不断向上飞,飞到最高处,然后整个凝固了。放眼望去,猩红的,跳动着的血花镶嵌在虚空里布满手术台的四周。

时间在这里停止,空间好像也跟着紊乱,因为川泽秦的双腿越过了那虚空的地板,悬在半空中,晃荡着。

“这看起是一个俗套的故事,陷入沉睡的人进入所谓的灵魂深处,自我和自我对话,然后在一夜之间升华与自我和解,把一切都理解,变成一个完备的人。”

他托着下巴坐在手术台上,干干净净的脸没有染一点血,只有那一抹笑是切实存在的。

他说。“你说对吗?”

川泽秦伸出一只手覆盖在与他完全一致的脸上。他撇头去看,看着自己双眼紧闭,指间略过冰冷的皮肤,一路向下,然后停留在躯壳被开膛破肚处。

大量的血从那里涌出来,源源不断的,沾湿不了他自己的手。他抚摸了一下,还未扁下去的腹部,指尖插入伤口,捏着被切开的皮肉,把伤口像盒子那样掀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写完,除了感觉卧槽,我终于写完了之外,还有第二个想法就是我能过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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