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
这是一个恰如其名的咖啡厅,只坐落在这个繁华城市的一角。咖啡色的两层小楼,衬着黑底的白字,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开的很大,但仍然看着有些沉闷无趣,刻板的像是那些拎着公文包来去匆匆的西装职员。
这里不算什么好地段,算不上繁华的商业区,但也不算太差,至少附近的居住区不算少,偶尔也会有零散的几个人过来。
咖啡做的还好,但也只能算那样,没有偷工减料,也没什么大胆创新,原材料也普普通通,价格自然也就普普通通,和其他咖啡店没什么两样。
于是这座咖啡店就一直半死不活的吊着,靠着仅有的几个老客户勉强维持着租金平衡。
咖啡店的一开始的店主其实没奔着钱去,只是想给自己找个能休息安静的地方,以至于当店门关了,转让的告示贴在紧锁的透明门上,也不让人稀奇。
最多有那么几个老顾客,路过的时候会在心里感慨两句,又提着公文包匆匆走了。
再过后来咖啡店重新开门,名字没换,咖啡也没换。
只是窗台前多了绿植,黑底的白字也改了红黄两色,字体不像之前那样板正看着更加俏皮,多了些味道还算过得去,但也谈不上多么顶尖的甜点。
这咖啡店就像起死回生那般活了过来。
现在是午后,太阳未被云层遮扰,将咖啡店旁侧停着的黑色车辆的影子拉长了。
这里本来应是满当当的人,但大部分人悠闲的推门进来了,只是往里撇了一眼,就慌乱的后撤两步急匆匆的走了。
走的像是有什么猛兽盘据在那,除了几个胆大的,也多半低着头,或者拉着帽子,又或提一下深秋时节正好戴上的围巾。
拿蛋糕的店员手倒是挺稳,就是视线也躲闪着,只敢聚焦在包装好的草莓蛋糕上。
周围人也离半透的柜台有些距离,像是在躲站在柜台前的两个黑衣男子。
琴酒对这种略带一些恐慌的氛围孰若无睹。
站在琴酒身侧的伏特加赶忙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试图用自己那粗大的手指捏住上面印满草莓和小熊花纹的镂空圈纸。
还没等提起来,琴酒就狠狠的瞪他一眼,伏特加立刻识时务的的把手收回来,紧紧的把手掌贴在身上。
不管怎么样听大哥的准没错。
琴酒把蛋糕轻轻的托在手里,沉默的把帽檐压得更低了。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那店员看琴酒拿了蛋糕没动,稳了心态,又问一句。
“再来一份芒果蛋糕。”
琴酒语气顿了顿,捧着蛋糕,神色不变的补了一句。
“算了,每种各来一样。”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料,琴酒的两只手都捧着叠在一块叠高高的包装精美的小巧的蛋糕。
他甚至腾不出手来去拉开车门,好在这件事有伏特加代劳,直到没那么规矩的坐在车子里,琴酒又想拿烟了。
但蛋糕还沉甸甸的压在他的手上,他只能熄了这个念头。
“开车。”
琴酒烦躁的催促着。
“好的,大哥。”
伏特加刚把油门踩上,还没来得及提速,他就听见身后琴酒冷漠的一声呵斥。
“慢点!”和他语气截然相反的是他的动作,琴酒慢慢的把手上叠在一起的蛋糕蹭上一旁的车窗,扶的更稳了点。“别搞砸了。”
这句低沉的提醒比前面那句呵斥更让伏特加毛骨悚然,以至于对伏特加来说,向来舒适的驾驶座都让他坐如针灸。
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此刻只敢轻轻的抬起脚,也只敢轻轻的,轻轻的,踩着油门。
然后这辆车就因为车速过慢堵塞车辆而被交警敲了车窗收获了一张罚单。
好在最后任务完成的还是很顺利。
琴酒端着蛋糕轻轻地用胳膊肘顶开办公室门时,从门缝隙里蔓延出来的昏暗立刻裹挟住他的黑色手套。伏特加没有跟在琴酒的身边,因为这个办公室是特殊的,他还不够“资格”。
这里面没开灯,窗帘拉的只留一丝缝隙,以至于琴酒要加倍的留心于脚下。
不能在最后一步失误于这点小事。
蛋糕被置放在深红色嵌着黑色丝线的办公桌上,琴酒极有耐心的依次打开,让制作成小熊模样的圆形蛋糕距离一致的排列在那。
内馅的颜色通过镂空的眼睛露出来,里面的色泽调的很漂亮,如果开着灯,大概会反着光,像是一对极富童趣色彩的眼。
川泽秦神色淡漠的坐在皮质的椅上,胳膊抵在扶手上,轻握着拳,撑着侧歪的头,像是默许似的审视着一切。
直到最后一块蛋糕被拆出来,川泽琴坐直了身板,抬手指住人的动作,随手拿了赠送塑料勺的其中一个。
他慢条斯理的扯开透明的塑料包装,把勺子侧切进柔软的蛋糕里。
塑料勺像刀那样被他握在手里,连着熊的耳朵和四之一的脸带着那只眼睛,被斜着切下。
川泽秦挑选的第一只熊是草莓夹心的,他没把握好力道,蛋糕比他想象的要柔软,以至于红色的夹心溅了出来,粘在面无表情的小熊脸上。
他的脸上同样也面无表情,一点不像是在享用美味的下午茶。
对于甜食,他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而这次看似荒唐的任务,也不是什么乱搞一气,甚至比清理报废品来的更重要。
小巧的勺子稳当托起比它大数倍的蛋糕,川泽秦斟酌着看了两眼没有在继续思考该从哪里下口,干脆不讲究的一口包了。
细腻的奶油混合着草莓的香甜,夹杂着绵软的蛋糕,谈不上特别出挑,但也足够满足一些喜爱甜食人的味蕾,而川泽秦只是把勺子放下了。
“……琴酒。”他难得的有些心不在焉的喊着人。“剩下的蛋糕你来处理。”
他心不在焉的视线,完美错过琴酒直勾勾的眼神。再投与关注的时候,琴酒已经把头低下了,遮盖住自己刚才因为boss嘴唇边上黏着些草莓酱而诡异的无法挪开视线的事实。
“是,boss。”琴酒应了一声,随后又尽力坦然的抬起头,像是有什么要脱口而出。“boss……”
他的话停顿在了这里,明明只是类似于奶油没清理干净之类的话琴酒硬是堵在了嗓子眼里。
“讲。”
刚才还心不在焉的川泽秦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屋子里的昏暗模糊住他些许上扬的嘴角,上扬的眉毛昭示着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愉悦。
“你为什么在犹豫?这不像你,琴酒。”
川泽秦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身子前倾,这个姿势几乎一下子就要贴到琴酒的脸上去——至少温热的吐息已经覆盖到了。
“你现在应该要说点什么了。”
他比琴酒矮上一些,这样凑的近了的姿态只能自下而上的看,琥珀色的瞳孔淡漠的盯着他,琴酒就只觉得被看穿了一样,整个人像是被自上而下的钉在这,一滴冷汗几乎要流下来了。
在看起来节节败退的地步,琴酒黑色的皮手套反搭在桌上,他摁实了桌子冷静下来。
“boss。”他的情绪像是在猛烈压抑之后反弹向另外一个极端,被急剧压缩之后抛入深海,被深邃的海浪吞噬,望不见边界,见不着底。
他记着对方不需要抱歉。
“这里有残余的酱汁没有清理干净。”
琴酒抬手用拇指摁住唇上与之相对应的位置。“另外这些蛋糕怎样处理都可以吗?”
“不。”
目光被收回,川泽琴抬手抹上唇,他用指腹轻轻一撇就擦去上面残余的草莓酱,在扫过唇缝时,稍微张开些缝隙,用舌尖彻底舔食干净了。
“我改变主意了。”
连着目光一起被收回的是他身上的那点愉悦,川泽秦的表情和情绪看起来又是一滩死水。“把这些蛋糕吃了吧,如果吃不完,我允许你丢弃。”
他从桌子上另外抽起一个未拆封塑料勺,拆好了递给人。
桌子上的蛋糕不算多,大小也就那样,即便足足有六款口味,对琴酒来说也不算为难。
但川泽秦还是难得好心的提了一句。“这并不是惩罚,这只是我的一时兴起,这次的任务也不是惩罚,即便你上次任务留了一些小尾巴,需要别人去处理一下,那也没什么关系。”
他又坐回椅子上,向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撑着下巴,看着对方一言不发的清扫完那些蛋糕,包括他切了四分之一的。
琴酒吃的并不过于急切,以至于他有漫长的时间借着昏暗的灯光只把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当最后一块蛋糕也被酒到嘴里时,川泽秦漫不经心的敲了一下桌子。
外面的天色好像又沉了点,窗户开了道缝,风溜了进来,以至于连那丁点透进来的光也要被窗帘捂住了。
川泽琴的声音一如既往。“把垃圾带出去的时候,别忘了稍微拐个远路,和白兰地说一声,他的主意没有一丁点效果,让他晚上来我这挨训。”
“是,boss。”
琴酒有些干瘪的应了声。
就在他转身离去即将关门的时候,Boss的声音适时的敲打在他的心脏上。
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压力一下扼住了。
“还有,下次想要遮掩意图,转移注意力的时候,记得先把自己骗过去。”
川泽秦看着对方差点踉跄住的步伐,反倒又没有显露出一丝笑意了,只是往后仰躺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靠手。
他头一次在交流里被对方的情绪反向影响过来,他本来不应该压迫这么深的,更不应该说那一句完全经不起推敲的话。
他才是更像那个为了掩盖掉事实而急切转移注意力的人。
川泽秦想,他应该要管控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活过来了,家里破事太多了感谢在2022-08-12 00:46:23~2022-08-15 05: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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