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大，位于中州，国家七大文科重点基地学校之一。

舒吟本来说要陪沈渔逛校园的，但还没有陪沈渔逛几分钟，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把人给叫走了。

沈渔知道她是个大忙人，也就没说什么，晃了晃手机，一挑眉道：“你去你去，我这不是还有手机地图嘛？再说屏，路上也还可以问问别人。”

正值九月，风已经把树叶吹得金黄，却没有把炎热送走。中州的秋天总是来得晚一些。沈渔一脚踩到黄叶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抬起脚觉得有些好笑，现在哪里还有真树，不都是仿生出来的假树。

舒吟走之前还专门提了一嘴，现在学生在进行社团招人，百团大战，她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闲着也是闲着，她就四处乱逛，走到哪里算哪里。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大学生，她穿了条方领收腰白衬衫系条黑领带，搭配一条黑色半裙，外套一件深红色短西服。红色的头发盘起，再扣个黑色的大蝴蝶结。

收起来往日的张扬，多了份乖巧，她满意地朝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飞吻。

稠丽浓艳的外貌和高挑的身材让她鹤立鸡群，惹人注目。

虽然是开放了alpha和omega同校制度，但omega更多的还是会选omega专属学校。omega学院里面教的都是烹饪、缝补等等，这些让omega成为“标准的omega”的课程。

舒吟时不时会和她叨叨：这几年选择专属学院的omega越来越多，omega要是一直只拘泥于那些专属学校，社会对omega的判断就会一直刻板下去，那么omega除了生育价值还剩下什么呢？做家务吗？现在的机器人已经可以包揽绝大多数的家务了。

舒吟甚至激进地说：“社会应该先取缔那些专属学校，做出改变。”

沈渔只是笑了笑，没有太在意。身为alpha的她对这些没什么感觉，一个知识渊博的omega和一个只会做饭的omega，在她眼里面都是只是omega。omega在她眼里面只分好看和不好看两种。

那些学校取缔不取缔和她没关系。

一路上有不少的alpha和beta上来搭讪。沈渔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香水，甜美的果香有点发腻，把她的信息素彻底盖了过去，不凑近闻压根闻不出那一丝太阳的味道。就算闻到了他人也因为现在艳阳高照，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

搭讪的beta还好。至于alpha，沈渔只得能尴尬地笑着说：“我是个alpha。”一般的alpha一听就会知难而退，个别几个精虫上脑的，在她说了自己是个alpha之后，暧昧地来一句：“你不是个女alpha嘛？”

“……”她很小就明白有些男alpha是全世界最恶心的玩意。她狰狞一笑：“那我可以上你□□嘛？”那男性alpha猥琐的笑容僵住，像看到什么臭虫般跑开了。要不是她不想给舒吟惹事，换了以往，她早就一拳砸到对方脸上。

沈渔边走边看，还随手接了几份宣传单。她读大学的时候是条咸鱼，没有加任何的组织和社团，她只觉得这些东西繁琐和无聊，她也不需要这些东西给自己贴金。

她随意瞥了一眼，角落的拼图社引起了她的注意。比起其他的社团，拼图社显得有些门可罗雀。

果然，大多数人都是没品的。

沈渔走近一看，上面正摆着一堆拼图。见她走了过来，社团成员热情地迎上来：“同学，看看吧，我们拼图社——没兴趣，也可以玩玩拼图。”

沈渔指了指那堆拼图：“有五百片的嘛？”

成员一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同学，我们这次只带了一百二十张的。”

沈渔失望地抿了抿嘴，她平常都是一千张起步去拼，一拼拼一天，但面上还是笑意盈盈：“没事没事。”还真是难为人家了，人家只是出来招人的，为了方便都只带的小拼图。

这时，衣角被人扯了扯，沈渔皱着眉头回头。怎么又有人来搭讪？

对方有点面熟，她却想不起来他是谁。沈渔可以闻到他身上稀薄却又熟悉的信息素。

他是个omega。

沈渔瞬间变了脸色，笑脸相迎。她对omega有天生的优待，何况对方还是个长得还算可以入口的omega。

“有什么事吗？”沈渔柔声问。

“你不记得我了？”omega的信息素是月季花香。

他不会是她以前某个前任？沈渔眼神昏暗不明，后退一步。

“小心。”omega伸出手想要护住她的腰。但是沈渔的腰还是快一步撞到了桌角。沈渔扶住自己的腰，吃痛地抽息。

omega的指尖划过沈渔的手指，他如同触及到烫手山芋，快速抽了回来。

“你没事吧。”社员成员也被吓了一跳。

沈渔摇了摇头，揉着自己的腰：“没事。”

omega自责地垂下眸子，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他鼻尖沁着点点汗珠，在阳光下闪着碎光。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他双颊带着一抹淡粉红的柔云。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光的原因，沈渔觉得他这一头黑发看上去格外的好摸，有些激起她的施凌欲。

沈渔用余光扫了一圈，这真是她前任那还得了。他要是闹起来，现在这里那么多人，不是让人白白看了笑话嘛？

她淡淡一笑：“同学，这里太阳大，我们去旁边说。”他看着脚下的阳光，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而行。

沈渔在人群里面依旧惹眼，所过之处都有人打量她，随带着打量她身边的omega。不过身边有了一个人就是不一样，没有人上来搭讪了。

omega在众人的眼光下却是从容不迫的。还有几个同学上来和他打招呼。刚才看他一副娇羞的模样，沈渔还以为他会是那种内向的性格，没想到人还挺外向的。

两个人走进阴凉处。沈渔抢占先机：“我记忆力不好，你……”她将话语拉得绵长，趁机看他脸色变化。

对方顿时一副可怜兮兮被抛弃的样子。额前的碎发被风轻轻拂过，时不时会将漂亮的眼睛挡住，大概是没有挡住视线，他也就不管了。

“我们之前在西城区步行街见过的。”他说。

沈渔一听，原来是他。

那天陪朋友去西城区酒吧，沈渔上完厕所，就听见角落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先生请自重。”

“你要多少钱才出台，我可以给双倍。”

她眯着眼睛看去，一个男人把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压在墙上。她闻着气息，带着玩味勾起嘴角。是一个alpha，一个omega。

据她所知，这家酒吧没有出台这项业务。当然应侍生主动，酒吧管理者也不会阻拦。毕竟下班之后，他们与酒吧没有一点关系。

但应侍生是个omega，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家酒吧居然违法条例雇佣omega为应侍生。要知道omega天生的体质就吸引着alpha。醉酒的alpha在意识不清情况下，会对omega的气味格外敏感，有64%的概率会做出侵犯omega的举动。

超一半的几率，居然还敢招omega当员工。

沈渔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她抬眼就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像前段时间她拍下来那块价值连城的黑曜石，纯粹美丽。现在这双眼睛的主人正被人强迫侵犯。

她不喜欢美丽的东西在眼前被打碎，就算打碎也应该由她亲自来进行。

沈渔上前一把拽开了那个alpha，散出一些信息素警告对方。

那个alpha是个欺软怕硬的，一见对方也是alpha，就悻悻地走开了。他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沈渔，刚刚没有看清楚，这回看清楚了，他一愣，眼里闪过惊艳之色：“我去……”又恶眼看向那个omega，朝着他对地面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臭婊/子，装模作样不愿意陪老子，原来是找了个漂亮的，嫌弃老子。”

那时，omega在光与影之间，沈渔看得不是很清楚，他的信息素又烂大街，她自然没有多大印象。

沈渔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那天那个omega。”差点吓死她，“我那天没看清楚你的脸，对不起啊。”

“没关系。”他收起眼底的受伤，露出笑容，自我介绍道，“我叫萧月霁，萧是萧条的萧，风光霁月的月霁。”

“你这个名字介绍起来还挺绕的。”沈渔打趣，“沈渔，三水冘沈，三水鱼渔。”

“沈渔。”萧月霁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小心翼翼，珍重得好像在抚摸一件贵重的易碎瓷器。

沈渔觉得有些好玩，也学着他的样子，在心里面默念。一念，她便笑了出来：“萧月霁？小月季。你这个名字好，正好你信息素是月季花香，很称你名字。”

萧月霁被她说得耳根一下子红了。之前人都是夸他月霁两个字好听，哪有人一上来就给他取个这样子的外号？

见他这个模样，沈渔心里面调笑的劲更浓了，她眼睛一转，狡黠一笑：“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小月季嘛？”又噗嗤一笑，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是不是第一个叫你小月季的人？”

今天太阳有点大，光照在脸上，一直烧啊烧啊，烧得他脸上一片火辣，心头也被烧得有些滚烫。他不好意思地偏开头，又轻轻地点了点头，给沈渔回应。

“小月季。”沈渔喃喃，“很可爱的名字。”

“……”萧月霁感觉脸更烫了。他扭过头看着她：“你也是H大的嘛？”

阳光带着淡淡的朦胧，点点碎光穿越叶子之间的缝隙在尘埃中跳舞。一片绿叶飘飘荡荡，在空中划出一道悠然的曲线，落到了萧月霁发间。

沈渔伸出手去够那片叶子，萧月霁错愕地看着她的动作，他乖巧地垂下头，她拨弄着他的发丝，撩下那片塑料叶子，又趁机揉了揉他的头发。

见他头发遮住了眼睛，她又抬手把他额前的碎发撩开：“眼睛那么漂亮，遮起来干什么？”

她的指尖微微发凉，有意无意地抚过他的皮肤。

太近了。沈渔的呼吸几乎都喷在了他的额头。有些痒，有些热。萧月霁只觉心中血气上涌，一股太阳的气息牢牢地把他裹挟。塑胶跑道的气息、湿透衣服的汗流浃背、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的一圈圈光晕、粗重却压不住的呼吸以及心口狂跳不止，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沈渔。

这是沈渔带给他的——

艳阳下跑一千米的感觉。

“你的信息素是太阳的味道？”他上次也闻到了稀薄的太阳味。但是这次更加浓烈，沈渔离他也更近。

沈渔得意一笑：“你闻出来了？”

萧月霁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长跑一千米的味道。”

“啊？”沈渔有些挫败，她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形容自己的信息素。别人不是说什么煦煦春光，温柔舒坦，就是说日出旭旭，朝气蓬勃。他说什么长跑的味道，她的信息给人很累很痛苦的感觉嘛？

“就是长跑的味道。”萧月霁又说了一遍。让人心跳不止的味道，一想起来就浑身燥热不安的味道。

他哪里知道沈渔学生时代最痛恨的就是长跑，每次体育测试，她都祈祷自己重病发作。然而她的身体健康到了毕业。

沈渔看着他，神情莫变。本来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稀有又抽象的信息素的，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方和自己压根不是一个脑回路。

她岔开话题，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我不是H大的，我毕业好几年了。”又说，“不过，我朋友是这里的老师，她本来是要带我来逛校园，只可惜，她有事先走了。”

萧月霁有些遗憾，又想到什么，眼里闪着星光看着沈渔：“我之前带过新生看校园，我可以给你做向导。”

天上掉馅饼，不吃白不吃。沈渔明明想要一口咬下，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有些担忧地看着萧月霁：“你们不是要社团招新嘛？你还是忙你的吧。”

萧月霁摇摇头，上前一把抓住沈渔的手，急切地回答：“没有，我不忙的。”

“那，谢谢你了。”他的手心有点冒汗，沈渔不是很喜欢这种潮湿黏腻的感觉。

手机微微一颤，沈渔正好松开了他的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舒吟发来的信息。她点开一看，舒吟很贴心地发来了H大地图。她勾起嘴角，可惜了，地图来晚了。但她还是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收好手机，沈渔突然发问：“小月季，你学的什么专业？”萧月霁像是被点到名般带着一点试探回答：“文学。”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大概是因为alpha不怎么喜欢学这类专业的omega。他们更喜欢学烹饪裁缝从omega专属学院出来的omega。

“汉语言文学嘛？还是外国文学？”沈渔又问。

“汉语言文学。”萧月霁回答。

沈渔张着嘴点点头：“那你应该认识我朋友，她现在好像在带本科的古代汉语。”

“是舒吟老师嘛？”萧月霁眼中闪过惊喜之色，“我之前上过她的课，她讲课很深刻，人也很好。”

“嗯，她有些思想的确和普通alpha不太一样。”沈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