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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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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禾埋头吃鱼,道“我不与你说了。”

祈在野往前倾,宋书禾瑟缩了一下,祈在野说“怎就不与我说了?”

宋书禾说“你吃不吃了,不吃我回了。”

祈在野开了瓶酒,说“喝一点儿么?宋大人?”

宋书禾擦擦嘴,说“喝酒误事,劝祈将军也少喝点。”

祈在野眉头一挑,说“我怎不觉得是误事,真要说误事,是大喜误事。”

宋书禾脸涨得通红,放下筷子说“祈将军,我回了。”

祈在野说“晚上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回。”

宋书禾看着这院子只有马。那日与祈在野挨在一起骑马的记忆又涌上心头,说“我自己个儿走回去。”

宋书禾不会骑马,他也害怕骑马。

约摸四年前宋书禾刚进御史台,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喽喽,见着谁都不敢多说话,洒扫擦桌,跟在大人们身后听他们说话,偷偷拿纸笔摘录大人们的谈话,自己在家里学着这些口气,还摸着压根就没有的长须,一人分饰两角对话,又思索,常常晚上都不睡觉,想尽早的成为一个优秀的谏官。

宋书禾当年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是一个圉牧,就是养马的,有消息说这位养马的李小官因他在皇城里头有亲戚,朝廷给的买精饲料的钱款,他就掺着不少粗饲料,里外里钱就进了自己的兜。

仰仗着有内官,且数额也没多少,没人愿意做这吃力又不讨好的事儿,加起来也没一百两银子,还得得罪某位不知名的内侍大人,这买卖不划算。

宋书禾进御史台的时候有位同期,名叫张秀合,张秀合算是当时宋书禾进了这儿的的第一位朋友,连着官服都是他带着宋书禾去领的。

张秀合是个活络的人,来了才半天就能摸清楚各位大人的喜好特点,见到谁都能开摆龙门阵,让宋书禾更为自卑的紧,也感激的紧。

其实按选拔成绩来说,宋书禾是拔了头筹的,但是人实在不太圆通,连肩膀子都打不开,汇报些事儿都磕磕巴巴,本来对他寄予厚望的重人便也不把宋书禾当回事了,宋书禾也有点气馁,但是他第一次见到张洗宗,眼睛就直了。

张洗宗是一位身量一般,但很是儒雅,听闻出生寒门,一步步走到现在御史台的主事人,连帝皇见了都得反思己过的存在。

张洗宗看了宋书禾一眼,问“宋…书禾?”

宋书禾点点头,张洗宗说“虽与我盼之相差甚远,但好在年轻。”

所有人都看了宋书禾一眼。

一日午后,张秀合对宋书禾说“宋大人,要不去查那牧马的李姓小官吧,咱们初来乍到的,除了胆子大别的什么也没有,得罪宫里内侍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办的这事儿不就是得罪人的吗?”

宋书禾觉得有道理,我们办的就是得罪人的事。

张秀合说“晚上咱们偷偷去那校场后头的跑马场,去盯几日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贪了朝廷的钱。”

宋书禾与他一拍即合,约定夜半就去查验。马儿有没有□□饲料,从马儿的排泄就能看出来。

宋书禾一早就窝在草丛里等,等得月亮都下木梢了张秀合也没来,宋书禾决定自己去看看。

宋书禾弯着腰靠近跑马场,马儿都站着眯着眼睡觉,有轻微的马儿的呼啦呼啦的声音,宋书禾示意他们别出声,宋书禾翻进马厩里,打着火折子去看马儿排泄,却已经收拾的一干二净。

突然外头有人大喊,“走水了!马厩走水了!”

又有人尖声喊“快将马都放出来!有偷马贼!”

宋书禾吓得浑身不能动,又见不远处真的有火影,宋书禾赶紧翻身出马厩,却又听到有人举着火把往马厩来,宋书禾想不好是直接说是御史台的小官,还是藏起来算了。

倘若说自己是小官,此事啥也没查到,还跟个贼一样在这里被抓住,丢的还是御史台的脸面。所以宋书禾犹豫一瞬间之后躲进了饲料堆里头,在身上覆了许多稻草,他本就瘦弱单薄,这会儿一点也看不出来。

举着火把的众人骑上马儿就要往外走,宋书禾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外面的张秀合说“人怎不见了,我亲眼看着他进来的。”

李姓的小官说“张大人,你想想法子,病死了好几匹马,你收了银子的,说找人来捣乱起火,顺便将病马烧了就扣在他头上,现下找不到人,病马之事宫里的老叔叔也知道,替我们收拾干净这事儿,我老叔叔自有大礼相送。”

张秀合现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大火已起,宋书禾不见踪影,最后眼神停留在了可以藏人的粮草处,张秀合轻声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反正后来,马厩被关了门。

火势在这马房里越来越大。

宋书禾第一次感谢他那后爹不给他吃饭,这腰细得都能从马厩的围栏处卡出去,宋书禾发了疯的狂奔,外面的马儿受了惊吓连连嘶叫,屋里有人追来,宋书禾翻身上马急急的跑,宋书禾马术不精,翻落在树林里,追兵渐近,宋书禾不敢动弹,就趴在地面与落叶断枝遮掩。

疾驰的马儿踩过宋书禾的心脏,他听见马儿将自己骨头踩裂的声音,宋书禾疼的双眼发红,脸色青紫,咬住了拳头不发一声。

多匹马儿在这树林里一直打转,宋书禾一次又一次的承受马踏穿身的痛,宋书禾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滩烂泥,宋书禾觉得自己已经碎成肉渣。

宋书禾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出的树林,这成了宋书禾的未解之谜。

宋书禾再醒已经是在一家农院,农人说收了一位年轻公子的嘱托在此照料,年轻的公子还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御史不用再涉险,将军府已有定论。”

宋书禾痛的无法起身,稍微一动就牵扯着五脏六腑,连喝水都感觉漏的肚子都是。

宋书禾无法解手,每次解手都是猩红的尿液,宋书禾不知道是尿液红了,还是自己的眼睛红了。

宋书禾能起身已是两月之后,回到御史台就听闻,养马的小官让祈老侯爷斩了,因为送上去的都是病马,不到边疆就死在了路上。

张秀合与宋书禾不再相交,二人默契的好似从未认识过。

宋书禾感恩他没有与旁人一起耻笑他底都要掉了的破鞋,也没有说他身上一股子寒酸味还送了他像样的鞋。

宋书禾感恩他初来乍到的时候热情为他拿官袍,因走线有些不板正还喋喋不休的非要内务府换新的,站在内务府门口大声喊“这可是御史台今年头筹的大人!是未来的御史台大夫,可给我警醒着些!”

张秀合对宋书禾说“这是你第一身官府,一点儿也不能歪,不吉利。”

宋书禾没有告诉任何人张秀合那日也在跑马场。

宋书禾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那日将他救了回来。

宋书禾思绪不明,祈在野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宋书禾一愣神,勉强凝结了精神,说“祈将军,我不会骑马。”

祈在野笑着说“为什么呢?莫不是让马踩过?”

宋书禾甩了袖子往外走,说“是。踩过。”

祈在野笑着说“既然被踩了,更应爬到他头上去。宋大人,你说呢。”

宋书禾还未说话,被祈在野一下子甩到了马上,祈在野的马在马身量里都算特别高的,但是宋书禾没那么高也没那么壮,骑在马上好似猴骑大象。

宋书禾骂道“祈将军为何总爱为人所难!”宋书禾边骂便要下马,祈在野牵着马绳就往外走。

祈在野回头说“宋大人头一日知道吗?”

祈在野牵着马儿,宋书禾吓得趴在马上,这年夜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挨家挨户暖色的窗,红色的年画引得人去看。

偶有小童的嬉笑声,说“娘!我又长了一岁,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有温柔的女声回应“是啊,比娘都高了。”

宋书禾突然感觉鼻尖发凉,一睁眼是一朵飘雪。只要有一朵,就有千千万万朵,整个天开始发亮,好似有神仙喝醉了在天上撒盐。

祈在野伸手接了一朵,说“宋大人,可能没法子这样慢慢的与你信步回府了。”

不得宋书禾回答,祈在野就跃上了马挨着宋书禾,从他手里取了御马绳,大喝“驾!”

马儿开始加速,飞驰,在飘摇的雪里踩着一地儿稀碎的年味,往月白之处奔赴。

宋书禾背后有宽壮的臂膀,有其稳如山的后盾,宋书禾不觉得自己要掉下去,宋书禾伸出了手,风呼啸的刮过他的手指。

没有风,跑起来就有了风。

平时宋书禾要么就是慢悠悠的坐轿子,要么就是慢悠悠的坐马车,他已经,或者说从未,感受过一个词——其疾如风。

刺激是会上瘾的,宋书禾从未受到过。宋书禾沉醉在此刻一抬手就能摸到雪花愤怒的撞在他的手心,又燃成一滴温水。顺着掌心的纹路,再消失于冬日的风。

宋书禾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祈在野的肩膀也往里收了收,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默许这一切可以发生,默许你我可以挨在一起。

宋书禾从来没有放肆过。他一路走来不易,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每一步都是披心沥血,他不敢僭越,不敢动弹,囚在自己的那井底窥见天空一角,固步自封在“我不可以”的虚无的牢笼里。

宋书禾不可以犯错,他现在的位置也不允许他犯错。宋书禾好似一根被自己劈砍完了枝丫的笔直的竹,但是此刻宋书禾在这乘风的战栗里想要这竹长出数万根奇形怪状的错枝,他可以长丹桂,可以长藤条,可以长凌霄花,亦,可以长栀子花。

宋书禾想起了《栀子花下逢君》,又感觉雨意渐浓,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祈在野太野了,他的眼睛盯着隶朝的兵权,他在挑衅君王的权威;他想招兵买马,他想封狼居胥。

祈在野的野心写在脸上,军功是真的,卫国是真的,但是谁说真的就重要呢?

可是隶朝不会允许这般的拥兵自重,隶朝最会卸磨杀驴,隶朝对将军都是兔死狗烹,祈在野不应该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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