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几刻之间,那帝王也便站起了身来,面上似笑非笑般望着那跪地着的宠妃,好似养尊处优般在那暗夜笼罩之中,见证掌握着一切,成为了那集权高位至上者,身后拥着所向披靡待位听命着的死士,而面前却是那后宫之中的罪人,斟酌筹谋而后,才不紧不慢开口。
“哦、若是爱妃犯下了别的错处,朕倒也可以考虑一二,不过爱妃既然想带着朕的皇后一同离开。”稍许停顿。
那道声音沉稳低沉,却犹如华贵低沉的盘龙望着这番的局势,高高在上如同神祗般对什么都不在意,却偏偏要做出一副还挺在意的模样,他自然是气的了,只不过是平常惯是笑着,也是气笑着问道,摸着她的发丝盘簪一副温柔的模样。
“你觉得、朕还会给你丝毫的机会了吗。”说着便将她发间的簪花拔了出来,拿在指尖把玩了一二,才觉得也的确是一件不错的器件。
如今他是老了,也见证过了世间百态,朝廷局势,却也并非是全然就是昏庸糊涂,方才三四十而立不惑之年,如何会看不出来她的那些小伎俩,也不过是丢人现眼用的。
那帝王依旧是那般眉眼凌厉,纵使已然年岁不少,但依旧是神采奕奕意气风发般,话语到此似乎还带上了几分的微颤,颔首望着那天际的低沉阴暗,“朕给过你许多机会,只是你都不会把握…也全然当做朕好骗,如同耳旁风般故作姿态,看来、朕是不罚便不知晓朕的手段了。”
“朕好好想想,是挖眼剥皮还是剖心剔骨的好、还是加官进爵面糊烙铁、车裂之罚好似也不错,或是将手脚砍掉,装到罐子里面泡酒给到外邦来使品尝一二。”他又如何会不知那些罚人的手段,后宫之中也不过是那简单几样,她们倒也当做是什么刑罚毒蛊去了,一惊一乍眼界太低。
那些话语在君王的口中说的轻巧,但是在外人的眼中却好似修罗地狱般,单单只是随便一项便能够让人生不如死,何谈是对于那般羸弱娇弱之人,怕是随随便便顷刻之间也便断了性命去,比起这般轻而易举,倒也有很多慢慢折磨生不如死的手段。
只是说起来,那副帝王面容在暗夜之下,月色笼罩之中,虽然一副温柔好笑的姿态,在常人的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眼睛发红露出獠牙,也在阴暗之中显露出分毫。
“爱妃可是想好要哪个了?”或许很多事情也早已注定,最好似自己已经想好了。
不知是太过雍容还是因为太过兴奋,好似化身成为了这世道之中的主宰妖魔,就要仰首望着鬼怪裂开大嘴要将人给吞咽下去了那般,那种庞然大物是不可抗衡的,只能够抬头仰望般,生杀予夺碎尸万段这般的事情也不过是习以为常,他能够是什么有怜悯之心的人,不过是喜欢看着自相残杀乱斗这般的戏码罢了。
“妾……知错了、请陛下饶恕妾身。”
阿惘似乎心里只是有些好笑,面容上却只是一副楚楚可怜害怕怯懦的胆怯之态,光是听着那些责罚便也好似要降临到了身上般,根本就看不出在只有他们彼此在场时那般的穷途末路所欲对手,也是一副装模作样般的姿态,不知是演戏给谁看来这。
帝王或许也看透般,眼眸一眯,兴许如今也是被冲昏了头脑,才会这般容着她去做这些杀身之祸,才会这般的狂妄,但她那时却好似被蛊惑了一般,只是想起自己曾经的那些屈辱与经历,也有些面貌狭隘恐怖般,心里的阴森邪恶不断的扩大发酵着,连同着污秽一同感染,平常那般羸弱的女子,如今却也表露出分毫的胆大包天。
“那便用火烙将这般姣好的面容除去,再将这七窍玲珑游说辩论的舌拔了去如何?伶牙俐齿本不该活着。”当初若不是施恩,或许如今也不会是这班的模样。
帝王只是清醒的将言语道出,却已然想好的惩戒的手段,他向来都是心狠手辣,只是那几分的偏爱也让人失了方向与分寸。
或许也的确是太过恐怖如斯,被逼到极致的人总是会有一种疯狂,是那般孤注一掷毫无底线,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平日看似软弱的人,也会爆发出无限的潜能。
阿惘看着那妖魔好似不得喘息,身处地狱生不如死般克制着发颤的手却也迅速从自己的冠上拔下了另外的一枚长簪,抵到自己的喉管,怒目看着面前的君王,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地步。
喘息之间却只是凌厉说到,平常娇弱轻柔的声音如今也厉声厉色了来。
“像是一条狗一样苟且偷生下去,把我们当做是戏码那般神采奕奕,倒也是一出好把戏。”如今这般的胆量倒也不小,直接敢对着帝王便言语。
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早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命运,知晓迟早会有一死,倒也不若忠烈直率些,面前这般的权势滔天掌握手中也丝毫不惧。
皇后似乎并不知晓她会这般的偏激,一时间却也有些惊慌抬眸,生怕自己一眨眼的功夫相伴许久的好友也便就在自己的眼前就那么消失了般,下意识唇间微颤,身躯僵持。
阿惘的手臂微颤,却仍然坚定的拿着发簪对着自己的颈脖喉咙间,如今神经紧绷般如同岌岌可危的导火线那般,只需要再一点,也便会一同相互残杀,直到尸骨无存。
原先看到那长簪拔下,暗夜也就立马便拔出了弓弩来,随时也便准备发射,只是帝王手中的那枚发簪也还未来得及放下,便见到另外一枚便要见血了,但似乎知晓了她那般惜命之人如何会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大概是听闻了身后皇后的那一声吸气,他也就知晓了面前这宠妃到底是演着哪出,心中了然,也便知晓如今演的是哪一出戏码是否有何作用,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他想要人死的时候、就没有人能够活着下来。
察觉到状况不对时,那君王却只是抬手阻止了一旁的暗卫,回过眸去望了一眼担忧着的皇后,才回过眸来,一副眉眼含笑的模样看着面前的两位女子,一位是他的皇后,一位是他的贵妃,也真的是好样的,但那贵妃显然如今的神经压迫着有些太过难受,却只是不管不顾般朝着面前的君王口无遮拦以下犯上枉顾人伦般说着那些足以诛杀九族的话语。
“你若饶了我一命,我也不会感恩戴德,恭祝您万岁止此,甚至我会祈祷你早些死去,替百姓、也替我们自身。”这般胆大包天,那女子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才扬起一个与以往不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嚣张至极的笑容来,却带着几分的惆怅与悲伤来,却也让那帝王有几分的得趣。
“后宫佳丽、妻妾臣女,说罢也不过是高兴了就给些赏赐,不高兴了就杀几个人解气,后宫臣子都是蝼蚁,供你玩乐消遣罢了。”
“身为君王、却也只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天下人的死活却丝毫不管,当做玩闹,这便是君王吗?!”那帝王听闻却也知晓她话语之中的意思,她哪里是什么为天下人考虑,只不过是为了出气般。
毕竟场面话她也是说过不少的,好似有个七窍玲珑心般,能够将人耍的团团转,只可惜是在自己的面前,这般的言语可是活不下去的,只是心中知晓她倒也是个人才。
却不免感慨了一句,果然如今局面,她仍然会有这般的表态,只是可惜,这世间并不适合这般的人活下来。
“今日告发之人,你可知晓是谁?那可是你一同在浣衣处认识扶持到如今的太医。”君王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却能够杜绝了她的话语与想法。
“被人利用而不自知,我懒怠与你多费口舌。”如此说着,但他的唇角却扬起了一抹笑意,显然是想要看到她那般的诧异意外的模样,看着那人难以置信的眼神,脑子逐渐被纷杂乱麻似的思绪搅弄的疯癫,好似那些大多数之中眼中布满了血丝,却又显露了纠结与动摇之中,在知道背叛之后却满目不甘与愤恨,这是为他眼中所见,最为之多的百态。
人心如此,人性皆然,也并无什么差别,只是她虽并未那边的偏执,却还是稍微晃神了一二,似乎如此才发现了自己被出卖背叛了般,扶着地蹒跚了两步,却只是打了个战栗,浑身轻颤起来。
毕竟帝王早在许久之前就将那些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太医这般好的身份,不多备上来使唤,如何不是亏本买卖呢,更何况要知晓,实际上那太医早在许久之前便是帝王的暗夜,只不过是在后宫之中佯装作态,装作太医罢了,早在一开始,这些也已然入局,只是有的人从未知悉,有的人装模作样。
见她那般有些迷惘出神,而君王好似方才满意般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杰作,无非是一死一伤,若是按照自己的念头,宠妃得死,皇后得罚,此番涉事者全部拔牙断足,也才勉强能够满意些,毕竟对于一开始便知晓了的局面,帝王也并非有多少意外诧异。
或许她们彼此之间也不甚知晓,但皇帝大概是看出了她二人之间的蹊跷来,不必她猜,依照皇帝的性子,想来多半也是逃不过的。
她们都知晓,这话是一个难以两全的死局,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但却仍然为了那微乎其微的渺茫希望,便想要以身涉险,若是说来,她们乖乖的,说不定日后还能够活的不错,也不必这般早年便逝世。
但如今二人却也临近悬崖边,不能够在轻举妄动了,她们皆知晓帝王便注视着她们,在这偌大的皇宫之内,在此时此刻之处,周围布满了尽忠职守忠心耿耿的暗夜,而单只是帝王本身便已然是压迫威胁最为之最者。
再有什么念头,否则也是一步错步步错,万劫不复般无法逃脱,但周围却好似寂寥无声般,除去自己与在场两人的吐息声之外,好似也都是空无一物般,皇宫内院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在微凉的风拂过时却好似悄无声息,不同于白日那般的稍显热闹喧嚣些,却还是常年不衰,如同帝位般。
阿惘也只是俯身跪地,一副顺从懦弱之姿,兴许在张牙舞爪过后,也知晓自己的处境地位,方才那般的虚张声势或许已然耗尽了她的所有,命运笃定,也便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她有时在想,帝王的暗卫到底是如何的人,可以行踪如同鬼魅那般不让人发觉,连同一声一息也都未曾听闻过丝毫,这般的人也是当真的恐怖。
但阿惘却只是依旧不露声色,心中思索着,看来若是今日她们想不出办法来,兴许也是难逃一死了。
但自从阿惘口出狂言之后,也只是未曾听闻到一丝一毫的动静,只是那暗卫也做好了准备,長荨刚刚朝着那里看去,便发现而她也只是一粟,好似目光坚定般,身后的暗卫蓦然上前几步,却寂寥无声,好似已然听闻了帝王的命令般,要开始动手了起来。
皇后见状刚想要出声阻拦,便见那暗卫已然先于自己拦住了阿惘,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后便是朝着阿惘的膝盖处踹了一脚,常年习武的死士手段残忍力道加重,力道之大的力度寻常女子又如何可以承受的起?
阿惘一时吃痛屈膝跪地,另一个暗卫便迅速从一旁扣押住她的肩膀,把她锁得不得动弹,却仅仅只是一瞬便面色苍白了起来。
而皇后只是看向了被抓捕着的白衣阿惘衣裙之处稍微脏乱,也面色略发薄寒稍微发颤着,她心下也是一时慌张,却也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绪,似乎想要朝着帝王求情,却见阿惘紧抿薄唇,一副誓死抵抗的心态,却还是朝着自己这边稍微偏移,只是暗中以极小弧度摇着头,见自己见了没有轻举妄动后也才放心,但阿惘也知晓此时的一切解释也都变成了苍白的狡辩。
那暗卫随及便拿起腰间的粗鞭,面容上的黑色面具只是稍微抬眸放寒,松开之后便朝着那白衣女子的下摆处的双腿一挥鞭便劈打了过去,刺耳的破空声在寂寥荒谬的黑夜间显得十分的响亮,力道之大只是一瞬而过便见到了血痕,在柔弱女子身着的白衣之上显得十分的刺眼,但那女子却硬生生的憋着,直到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整个躯体也便开始发颤了起来险些要瘫倒了下去,连带着唇色一瞬间也变得惨白好似纸糊的那般。
往日养尊处优的祸国宠妃如今却被毫不留情的责罚惩戒,又如何受得了呢?怕是受不了几鞭便能够昏厥过去。
但皇后兴许是看不下去了,仅仅只是撑着自己站起来来,朝着面前的陛下行礼恳请,“陛下、妾知晓如今时以定局,也无话可说,但恳请陛下能够看在曾经的过往上、放了阿惘。”
“或许阿惘固然有错,但千错万错也仅仅只是妾一人之责,无关她人。”此番话语坚定,但周围的暗夜见皇后起身前来,也并未阻拦,只是按兵不动。
却见君王听闻不过是转身望来,面上却仅仅只是带着几分的冷意,但皇后好似并不惧怕般,只是眼中含泪与他注视着,那一旁的死士见主上并非动作,也并未继续挥鞭,一时间也好似僵持住了那般。
或许君王能够知晓她的言下之意,曾经相伴数十年,虽说并未有什么郎情妾意,但她也是努力做着一位皇后该做的事情,也并未制止过帝王那般的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曾经長荨言过,若是将来有一日,希望陛下可以放人。”長荨此言,并非皇后此言,在此时,或许他也懂得了什么,却不曾想到如今这般的地步,她却会提及曾经的这般约定。
缄默无言,但帝王只是望着面前的女子,摸不清神态的模样,或许只是出神,也或许在打量。
但接下来帝王却做了一个令外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方才那般盛怒生气的君王如今在看到皇后恳请自己时,却只是稍微抬手扶住了皇后的手背,虽面容不改神色,但似乎也已然有些什么事情被重新提及了起来,他的面容上也并未似方才那般的动怒。
只是曾经的约定……他向来是守信之人,但君王不会是守信之人。
而此时周围一时安静,君王的眼眸却依旧如同他的手那般冰凉,见到面前長荨的面庞却被泪水惹得泪眼盈眶,也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这般的落泪,不觉间便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背稍许摩挲了一二,却并未感觉有何温度。
他的手扶着皇后的手,却只是两相寒冷,无法取暖。
他本打算好好惩戒一二,之后再将那宫婢之女的尸体扔进乱葬岗便罢了,毕竟这段时日也不过是玩闹捉弄罢了,之后的事情他也有心维护皇后,却不曾想長荨却会这般唐突的提及了曾经的事情,或许他也知晓,故而一直忽视漠视了去。
他向来知晓長荨是坚定之人,但有了重要之人,便也会有了软肋与弱点,因为他向来懂得,所以君王从来都不表露自己在意什么,他知晓自己在意的东西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故而也从未表露,对于皇后也只余尊敬敬爱,算作家人,却也不似家人,何谈情爱,他更是唾弃虚伪爱意,自然不会去辱了皇后。
方才宠妃那般的自我胁迫在他的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他自幼习武,这些动作在他看来不过是笨拙罢了。
只是在许久之前,他还记得,長荨是自己友人,难得的友人,皇子平生很少有真心实意待他的人,但長荨不同,在师伯与太师教导时他们也有畅谈交好畅所欲言,也会把酒言欢与阿哲一同长谈事态,那时年少还未立冠,而他们的关系也依旧不错,只是后来却反倒阴差阳错成为了夫妻一体,不知是命运捉弄还是因为命中注定已然如此。
只是那时最初,偏偏是皇家需要她的家族扶持帮助,而自己也需要有背后的家族助力,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左右命运,自己便罢了,早已知晓。
偏偏也是她。
若是换了别的家族女子,他也不会那般敬重爱戴自己的皇后,但独独是長荨,自己的确有愧,尽管这愧在常年已然抵去了皇后之位稳如泰山不曾动摇,也无人敢主动招惹皇后平添死活,但他知晓这愧也仍然在自己的隐秘心间。
他知晓自己对她只有友人之情,却平添夫妻之责,而他也知晓,長荨不过是迫不得已,于是也便在大婚之时许诺过長荨,若是她日后在后宫之中待久了,可以离开。
自己不会阻拦。
毕竟身为好友,他也太过清楚長荨心中的理想与抱负,虽为女子,却仍然想要横刀策马护卫边疆,她不似自己生来便已然定好了前路,却又似自己,也比自己更为艰难,生在家族身为女子且为嫡女,在懂得了自己想要为何,却不得不舍弃了去选择责任与家族,为了别人而活。
这一次,自己不知道是否该继续下去。
但是,这毕竟是長荨第一次与自己提及,自己……是否该让她离开。
此间僵持着,却是他先妥协了。
帝王只是避开了皇后的手来,让她先自己稳住心神,但还是稍许克制,抬手扶住了她的肩头,见她面容上的泪珠也稍微停止了下来,也只是眼眸微黯,抬手指间替她擦去了下,动作比起往日的还要轻上几分,却只是缄默着无声安慰,或许少有人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不仅仅是夫妻君臣,也是儿时好友。
方才那些动作又如何能够伤得了他,就算是她们两人都想要伤自己,他也不会伤長荨。
见到君王换了一副态度对着自己,或许原先身为皇后的她也是有些放松了下来,但是心中却也顾虑着阿惘的伤口,便只是低眉俯下身来叩拜,“皇上保重龙体要紧,不若还是先回去吧。”这般赶人的话语,怕也是只有她会开口说的了。
看来也是因为见到了他听闻了她曾经的言语有了几分的松动,或许也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故而也敢如曾经那般的调侃一二,如今这局面就让他这么回去?那他现在大费周章的带死士前来岂不是来玩的?
不过想来,自己的个性曾经也好似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