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先并不告知浮生,也是担忧,却不知原来浮生便已然知晓,更何况还帮着自己隐瞒着那些。
念酒听完却只是坦坦荡荡般朝着浮生一笑,分享情绪也坦然说起了自己的事情,虽然此番前来起初的确是为了寻浮生,但也并非全是如此,起初我们结识时是在桃子崖上,但那时我并非是第一次见到你,兴许曾经我们认识过许多次,却也不及如今这般。
兴许有千千万万次,但我们能够结识相识也不过是十余片面,但这已然足以。
念酒有说起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之中的偶遇,也似学塾那般的生活,却也简简单单普普通通般,而自己原先并非是这无数世界之中的人,而是一个游离飘荡漫无目的的旅客,他曾经桀骜冷漠,也曾不相信世人与虚伪,只不过那时是浮生主动牵起了自己的手,愿意带自己去看看世间。
那时念酒太过孤僻,却也固执,好在最后结局不错,也便在最后答应了浮生一句承诺,故而一次又一次的认真履行着,用着自己所能够做到的方式去见到他,但是少年也有自己的责任,也有所在乎的重担,他纵使可以肆无忌惮坦坦荡荡的去玩,但是总是有人要负重前行,于是少年也想要为了在乎的人而去努力。
但凡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机会与可能,念酒也都不愿放弃。
而如今,他也需要为了那些千千万万的人去做一次,毕竟、如今的资料也已然收集清楚,他是该履行自己的义务了,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都是会井然有序的进行下去,或许他也能够进一些绵薄之力呢,他的确是要离开的,但起码在这之前自己还能够与浮生讲述着认识,不再需要隐瞒与独行。
那些重担与压抑也都可以坦然分享般,因为念酒知晓,浮生会坐在自己身旁认认真真的听闻着自己的过往与经历,也会报以真挚与温柔。
“尽管世间道路皆有不同,兴许我们曾也设想过未来,但也有不同见解,我们彼此也都有职责与考量,若是单单是要浮生为了我而辞官离开去游历世间,这般也对于浮生不公。”实际上念酒又是何尝不知,浮生也曾为自己所做的事情。
他此番话语却是看的透彻,虽知晓浮生那般真挚而独有,但念酒也的确是有些开心却也不舍的,毕竟浮生不仅仅是自己的,他有家人身份,若仅仅只是为了自己而放弃了这般的前程,也的确是很可惜了的,若是喜欢的话,不若还是看的他好好的便是。
浮生在官场上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况且他那般常常待在柳氏,若是出了外面久留,怕是也是不习惯的,念酒知晓自己这般是找借口,但他何尝不是那般的百口莫辩谎话连篇呢?
“阿酒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浮生听闻只是缄默了些许,却忽地抬眸问道。
念酒虽不明,但见浮生这番问话,也只是明说般,“世间幕僚,名志天下。”
说起此番,念酒却也只是坦诚,将自己的心绪告知了些许,“世间幕僚诸多,但酒之所见却也不尽然,大多皆为迂腐蠢笨或是事君之臣,仅仅侍奉国君个人的幕僚,他们投国君之所好,为国君所欲为,哪怕国君有错也尽全力迎合,此番对君德和国事之成败毫不关心,但求保全自己,借国君之势实现富贵腾达,我不喜欢、在世间却是诸多。”
此番的人念酒在官场上倒也看到不少,但却也知晓人各有志,也皆有不同,无非是必然。
而念酒与浮生所见之,却也不尽然。
比起这般的为己为奴尽显谄媚,却也更倾向于“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或是“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此等的国土之士社稷之臣,因为臣为国,也为百姓黎明才是为天下之臣。
毕竟在臣子的心中,社稷利益重于国君利益,他们辅佐国君,是为了社稷稳固、国家富强,“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也皆是坚守社稷为重的原则,国君之喜恶,不及自己内心之安宁安稳,就例如柳清与太师那般,是为百姓苍生、更是为了天下家国。
“而第二种则是“大人”,占天地之其二,是世人之楷模,其身正,世间万事万物也随之端正,虽不为官,但已能上正其君,下正其民,功在社稷、道济天下,是为难得,但这等人却也更少,毕竟人无完人,世道百态身在其中也是不得不为之,自然是有权衡放弃,也皆有不同,更何况能够得道知晓身正魂清,此番也是罕见为任。”
“最后一种,则更为难得,称为“天民”,是指那些遵循事物的本质、原理、趋势,也即所谓“天道”行事之人,在他们的心中,“道”远高于功名,如其主张被国君采纳,则入世为臣;如不被采纳,或与“道”不符,则宁肯遁世隐居,即使终身不为人知也不后悔,此番并非是无人,大抵也只是不容世间,却仅仅只是被世人误解唾骂,遗臭万年般埋汰消失,或许人皆混杂,故而不能一概而论。”
于公而言念酒是希望能够在这个世间所见到这些人,毕竟此番对于世道也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但更知晓在这些混杂世道人心莫测之中也是更为难得,能够坚守本心者本就少之又少,更何况能够做到如大人或是天民那般的气概胆魄,就连社稷之臣也以为难得。
“但我并不希望浮生仅仅只是按照酒之的意愿所办,更多的还是浮生自己,就好似很多的事情也都不尽然。”念酒此番并不是意味着要他做些什么,他只是将自己心中的一种见解坦然告知,毕竟若是为念酒,或许也是想要成为这番的人,尽管他也有努力去做过,却知晓自己仅仅只是能够熟知这世事,却也保持本心,更多也不过是为将希望带到众人的面前,也让他们不陷入绝望之中。
至于更多的,兴许他也想做,但起码也只是于如此,毕竟在面对人性险恶自相残杀之时,他甚至也会用偏执而孤僻的行为去阐释自己的认可,去划分自己所认为的是非黑白,在辨认是非的这条道路上基于自己的认知去做出自己所认为的事情,这并不能够说是全然的正义与正确,因此念酒也会一直提醒自己并非是什么好人,故而记得自己的思维决断并非被混淆。
尽管念酒几乎从未对浮生开口过,但实际上,他们的确是很像是一类人,在这条漫漫长路之上也都是在为了自己所认为的正邪善恶与是非混淆而去履行着自己的认可,做着自己所认为未失分寸的事情。
“所以啊、我和浮生实际上还是蛮像的呢。”念酒说着却只是很浅的笑了笑,感慨道,“在面对彼此所认为的事情上却依旧会认为自己的做法与行径是无伤大雅的,尽管在部分观念上也有所不同。”
虽然如今看来、他们兴许不会那般面红耳赤厉声呵斥着争吵,但成年人的世界里面也仍然不可避讳的知晓他们之间也是会有着不同与区别的,由观念与态度,故而有相互吸引的地方,也会有彼此不大认同的观念,面对这种事情时两人也会好好的交谈言论,毕竟心思深沉的一个人自然懂得另外一个人的想法该是如何的。
而柳轻扶听闻了念酒的话语却也只是一滞,兴许也未曾发觉酒之早先便知晓了,毕竟两人本就是独立而不同的人,思维思虑与行为举态也皆有不同,他们可以平常平平淡淡那般闲谈相处,也可以在权衡利弊面前统一战线,兴许也有见解不一致的地方,也会有争吵与志向不一,这些也皆是不可避免的。
虽然念酒与浮生也皆有退步谦让,但也知晓这般也仍旧有着底线,就好似念酒在柳氏虽然的确是与浮生在一同,但念酒却也只是尽量忽视着这般寄人篱下被人监视着的感觉,虽然柳氏倒不至于那般,家风倒也还算不错,而浮生也让步了许多,甚至也与柳老爷言即了,但以念酒的天性与独断而言,他清楚自己不会一直被困于皇城柳氏,也不会做一只只顾着享受安逸的笼中鸟,就如同帝王想让你关押着,你便永远都不能轻易脱身那般。
他清晰自己的处境地位,也知晓自己的角色扮演,他总是会在忍受许久退步许久,而后轻巧般安然脱身早有预料,如今念酒这般如实告知也是知晓日后沟通也好决绝也罢。
这世间并不只是皇城,他可以去见识更多的千姿百态,也能够懂得许多,他有这个能力,却也一直都在放任着底线的退后,而浮生原本也可以当一位世家公子,依旧是在仕途之上大放异彩,这般也便意味着他无论如何也都是从属与尘缘皇城的,到底这是他扎根生长的地方,这般也不可避免会有争吵与意见不一。
或许有些事情的确是可以让时间淡化掉一切,然后再过一段时日,一切都能够和好如初,或许是再次见面便会像是最初认识那般,需要磨合需要了解对方。
那么现实中呢?这些细小的裂隙并不会像游戏一样成为废弃的代码就这样消失掉,也不会像是梦境那般,也都那般被消失被遗忘。
或许每当这时也都好好解释沟通、又或者是独断沉默着或是一意孤行,总归也不是什么解决办法,在现实之中,遇到这种争吵该如何化解呢?于是我又开始思考,或许自己的确是需要有一些的准备着。
念酒也只是稍许平复了一下心情,也的确是理解的,毕竟一个人生活时都不可能一辈子不生气,不烦躁,更何况是两个人共同生活呢?
而且浮生也是自己喜欢的人,生气也是一种情绪,争吵也是一种沟通,糖霜里总该有些孔隙,叶脉之间也会有隔阂,而有些事情也是要解决的。
“我打算离开、并不仅仅是因为此番的缘由,也还是有些别的事情需要去办,需要暂且离开一下,有些地方需要我单独去处理一下。”
念酒也只是认真解释着,兴许知晓自己的离开也不确定归期,但总是会比其他的好,“但是兴许会很久,也不一定会回来,所以之后才那般说着,浮生莫要介意。”念酒说罢却也打算站起身来,或许也知晓如今怕是时不待人。
但与其含糊其词,倒不若如实告知,比起温温吞吞的拖泥带水,念酒也更喜欢是为快刀斩乱麻般的直爽,在面临着需要自己去处理的事情之前。
“我……打算做一件事情。”念酒站起身来之后只是缄默了一下,说着偏眸看了过来,“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卿河君。”他却将这番话语提前说明了两遍。
“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说不定或许是不回来了,所以要是卿河君不介意的话,日后还是寻个良人吧。”
念酒话音刚落,便进柳轻扶眼眸间神色蓦然一紧,便也是不觉攥紧了些身旁的指间,却斟酌几许,只道了一句,“为何?”
若是不喜欢尘缘的话,也可以一同去旁的地方游历,若是对人情世故并未了解,也不必强求,只是……为何偏要离开?
是啊、为何,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
自己还在犹豫着啊……但有时候也知晓会是这般,所以也还是尽快些比较好。
需要走心的事情就不需要权衡利弊,但比起这些还是眼前的性命之忧更为重要些,于是念酒也只是与柳轻扶好似离别时分那般的场景局面,俩俩相望着,只余一段被搁置下的话语。
“我的原因,卿河君还是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出去一趟。”念酒说罢却也打算离开,却只是抬眸看了浮生一样,便也先转身了。
柳轻扶见状却并未阻拦,只是看着他失神相望、稍许有些慌乱般打算跟上去,只是很快便顿住了步伐,也将心绪掩于眉眼之间隐忍克制着沉稳思虑,或许也正是因为太过熟悉,也知晓如今的酒之不似往日那般的酒之,但却也尽快稳下心神来,兴许也是知晓这事情是与之前风寒祥谈话那番有关,如浮生那般的心思千虑如何不知念酒的想法,也便稍许停顿片刻后立刻跟了上去。
平常酒之的确是不会这般,看来也是考虑良多,到底是何缘由。
若要自己不必跟随,又为何方才会与自己所言那段话语,明明相互间的矛盾与互褫不少,却依旧目光坚定真挚,一如当初,也好似昨日,在上次这时柳轻扶还记得是因为……
但柳轻扶也很快就想通了般,毕竟他也并未说过不能跟随,若是有什么事情,自己也好帮佐一二。
念酒从浮竹院离开柳氏时也并未顾及着周围是否有人注意到自己,也只是快步急行的模样朝着那皇城之外的目的地走去,兴许念酒心里也是如同乱麻一般,也没有搞懂自己该怎么解释好。
但或许是分开会比较好,比起所谓的童话,不若还是留些遗憾吧,他也不大想要欺骗浮生的。
表面上看他好似在挣扎忧虑着,但实际上在旁人跟随着自己的同时,念酒只是在街道上表面好似无心顾及周遭的事物,心事重重般思虑着自己的事情,就好似方才与爱人分别,也是离舍不决却又坚定独忍,也都被旁人看在了眼中,也一时因为这般的情绪而有些波动。
但在旁人所见不到的地方,念酒也只是扬起一个微乎其微的笑意来,眼眸之中似深沉如墨,好似玩意般的思绪到,小七好似也有一段时日并未出来了,看来事情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最好的话、还是按计划行事吧。
毕竟身为大臣之府,如何会没有几个帝王安排在内的细作呢,更何况那风寒祥为人那般的敏锐深谙,懂得人事世道,自然是知晓让人跟着自己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包括浮生在内,于是他们也只好故作深情离舍般,终归离去相忘江湖。
基于表面的模样也惯是烽火子会如实陈述的事实,知道风寒祥听闻了他们间的故事,也步入结尾般。
但巧思如风寒祥,如何不懂得其中深意呢,只不过是为了多重保险,于是早早在与自己交易之时未免自己多生事端,给了自己一个既定的故事结局,也复赠了自己一瓶毒药,而这个故事,却需要念酒与柳轻扶共同去完成,尽管柳轻扶或许知晓了真相,但他依旧会为了念酒那么做。
念酒知晓自己这么做会有些卑鄙,一言不合便打算离开,但是他也还是知晓自己来之前还与那桃树签订了契约的,既然要离开,还是解除了的好,不若也是容易出些意外。
于是在时间还来得及时,他得先到桃子崖上,念酒清楚若是来得及的话,或许自己也能够反将一军。
冥冥之中的不期而候,他知晓自己并未告知浮生真相,但念酒也只是稍许停歇了下来,扬起了他身为少年时的面容澄清干净,依旧生生不息也如同希望的种子在此地种下了一处生机,而后驻足等候着,他心中知晓浮生没过多时也便能够见到,于是也仅仅只是在此地等候着,有些话倒不如如今说清的才好。
于是在去往桃子崖的路上,在今日格外清爽安宁的路径间等候着,就如同平日里的每一天那般,不似最终结局那般的苦尽甘来一响清明,也不似倾盆大雨般的撕心裂肺惊涛澎湃,而是一种极为安宁而顺遂的康乐稳健,如同一枕槐安望着尽头之处的光顺着湖泊之中的波光粼粼而照映在眼眸之中。
念酒也不过多时,却面不改色,见他走进了些,就好似最初开始那般朝着自己走来,只不过不同于以往的却是,在千帆过尽,他们仍然是彼此心中最为真挚与明亮的那一束世间星火,燎原席卷着每一片他们所到过的土地之上,种下了名为希望的种子。
自然念酒也察觉到了柳轻扶跟在自己的身后跟了上来,却只是一叹,倒也认真思虑了起最近的状况,的确若是说起来柳轻扶的能力是不差的,但若是为了私情私心而辞官离开,大抵也是可惜的,毕竟有栋梁之才,却只是甘愿为片寸之地屈身弯腰,也的确是甚为为难。
也便见到他到了自己的面前,念酒见他有几分疑虑、似想要问道,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尽管四下无人也寂寥无声,他却不知该言语些何好,于是放在身侧的掌心攥起了几分的踌躇疑虑,他想扬起一个微笑,但属于少年的面容上却是清冷淡漠,也好似有了几分迷惘般鸦雀无声。
后来的一切也都好似未知那般也已然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如同水波划过涟漪的清浅淡薄不消片刻也便恢复了安宁那般,念酒也好似不大记得了,之后的事情瞬息万变之间也太快了,尽管他也有所预料,也提前知悉了风寒祥的手段野心,他却也聆听着自己心底的声音。
但念酒到底是梦到、还是预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