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前日,姜小函一大早来到景安殿叫人:“姐,今日你可不能再往福仁居跑,你要我办的事都安排好了,走吧。”
昨晚为典礼熬夜的姜小寇还在犯困,下意识扒着门框反问:“去哪儿?”
姜小函一根根掰开她的指头:“自然是去见我娘啊。姐,你该不会是沉迷男色,把这事给忘了吧?”
她的娘,那个久病不愈的皇姨……
姜小寇想到这儿,瞬间清醒:“当然没忘,我这不是昨晚太忙起得又早,还没缓过来嘛。”
“那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濂溪你先整理好折子,等我回来就批。”
她反手抓住姜小函胳膊往外奔:“快带路啊,你愣着做什么?”
“姐,我真是好奇了,那卫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你这么慌张?”姜小函放声大笑,压根没把她的催促听进去。
姜小寇知道她的性子,这事要是继续绕下去,今日怕是什么都做不成。
“我说让你带路,听不见?”她板起脸在原地站定,揪着她耳朵质问。
“听见听见,姐你别揪我,可疼了。”姜小函偏过头龇牙求饶,“我这就带你去,松手行不行?”
姜小寇并未放松,反而又加了几分力:“去见皇姨可有什么要注意的?你说清楚我就放。”
“也没什么,还是和之前一样,姐你站在帘子外问话就行,我给娘打手势。”
姜小寇回忆了下,自从那年坠崖后,这个皇姨就因惊吓过度一直不会说话,先前交流都是靠写字,如今过了这么久,也该恢复些才是。
“皇姨还是半点话都不会说?”
“嗯,我娘这心病怕是好不了了。”姜小函轻叹,“坠崖之后我娘一直不肯走出来,认为是她没救回老国主。”
“回来后这些日子,她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一句话都不说,人也虚弱得很,太医们想了好些法子都没用。”
她晃晃双手,又道:“还好我娘会手语。前些年我特意学来这个与她交流,可惜每日都说不了几句,有时候病情严重了,她连我都不见。”
姜小寇听这话越发觉得奇怪,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皇姨虽然一直病着,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更不知她还会手语。
不过,每个人都有不为外人知的一面,这个皇姨到底是何种人,今日去见了就知道。
姜小寇松开手催促:“那你赶紧带路,不可让皇姨久等。难得能见到她,我还想多说几句呢。”
姜小函揉着耳朵领路,嘴上却不忘继续调侃:“姐,你看我都把该做的事给你做好了,什么时候让我瞧瞧你那宝贝国夫?”
“我看不如就今日吧,等看完我娘就去。明日就是典礼了,让我这个妹妹提前饱饱眼福,怎么样?”
姜小寇白了她一眼,推着人跨过院门:“到了,赶紧去通报皇姨。”
“不给看算了,我自己想法去瞧。”姜小函轻哼,迈步走进房间屏退仆侍,朝里面比划了两下,高声道,“姐,进来吧。”
姜小寇刚踏进房间,就被屋内浓重的药味呛个不停:“皇姨……咳咳,近来可好?”
“我娘说都是老样子。她让你赶紧坐下缓缓,这屋子常年熏着药,味道难闻了些,希望你见谅。”姜小函站在帘子旁道。
“无妨,一切以皇姨身体为重。”姜小寇清清嗓子,快速扫过屋内陈设,基本明白了为何这位皇姨会久病不愈。
这小院本就偏僻背阴,屋子里更是用厚布帘遮得严严实实,半丝光线都透不进,就算是好人住进来也得生病,更不别说这位本就病弱的皇姨。
心病还需心药医,既然叫她遇见了,那就让她来好好问一问。
“皇姨,明日我就要举行封夫大典,如今家里只有您这一位长辈,不知可否到现场帮我做个见证?”
帘子内的人比划着,姜小函在一旁解释:“我娘说恭喜你,她作为长辈确实该去的,只是身子不太行,恐怕去不了。”
“不过封夫与普通夫侍不一样,若是太医允准,她便去做个见证,不知这样姐你觉得如何?”
姜小寇本想着把人带出来透透气,可此话一出,她也不好再劝,只能应下:“皇姨身体为重,就依您的吧。”
“多谢国主。”帘子里的人微微躬身,喘着粗气回答。
姜小寇见她如此虚弱,连忙起身:“皇姨还是让妹妹来说吧,您快躺好。”
“姐,我来吧。”姜小函挡在她跟前,“若是传染了病气给你,我娘怕是又要自责了。”
“好,那你小心些。”姜小寇退出帘外定定望着两人,待喘气声渐小,她又道,“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事想问。”
“那日坠崖的经过,皇姨可还记得?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这次,帘子内的人并未动作,倒是帘外的姜小函先开了口:“姐,你怎么问这件事,我娘她……”
“函儿,不可无礼。”帘子内传出断断续续的斥责,“你帮我说。”
“我知道了,娘。”姜小函回身看向她,缓缓道,“我娘说,那天她和老国主出游,身边就带了几个护卫,一路都很顺利。”
“半路上不知为何,那马像是疯了般直冲崖边,她与老国主来不及反应就摔了下去,等醒来时……”
帘中人比划到这里,停了会儿才继续:“老国主为保护我去了,临终前她让我好好照看你。可惜,回来后我就病到现在,也没能帮到你什么,实在有负老国主的嘱托。”
“寇儿,你若是想恨便恨我吧,毕竟你娘她是因为我才……养病这些年,我总是能梦到那日的情景,可事情发生得太快,连护卫们都束手无策。”
“这么久了,我每日都在想你娘、想那日的事,若是坠崖的人换成我该多好!”
“皇姨,您别说了,我都明白。”姜小寇见她情绪不稳,急忙抢下话题,“想不到坠崖之事让皇姨如此痛苦,是我考虑不周。”
“明日的典礼您便在屋内歇着,等我带国夫来看您便是。您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国主慢走。”帘内人说完这话,又开始喘气,姜小函赶忙叫来仆侍和太医,折腾好一阵才歇下。
“娘,女儿也不打扰您了。”她对着帘子深深鞠躬。
帘内人比划了两下,示意她不要怪罪国主,出去了规矩些。
“放心吧娘,我会的。”姜小函行礼作别,眨眼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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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殿,姜小寇坐在书桌前,望着折子一言不发。
方才见到的皇姨和原主记忆中的并无差别,与老国主情感之深,确实令人动容。
哎,如今坠崖一事在皇姨这里暂时没有突破口,只能依靠明日的典礼了,希望凶手不要叫她失望。
入夜,暑气终于下去大半,姜小寇整理好书桌刚想搓把脸,门口又响起姜小函的叫喊。
“姐,姐,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安神汤,快尝尝。”
姜小寇捏捏眼角,直接道:“这么晚找我,只怕不单单是送汤吧?”
“嘿嘿,还是姐最懂我。”
姜小函盛出汤水端到她眼前:“我是来感谢你的。娘今日终于肯说话了,虽然方式有点……不过我好久都没听到娘的声音,都快忘了是什么样的。”
“总之,这次要谢谢你,有了今日这次,以后再让娘说话就变得容易了。”
那可不一定,姜小寇望着汤里的倒影,轻声道:“今日是我太着急,没考虑道你娘的情况,抱歉啊。”
“哎呀,姐你跟我客气什么,娘都原谅你了,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犯不着为这点小事置气。”
姜小函乐呵呵凑近,两眼放光:“不过,我看姐你如此诚心道歉,不如带我去瞧瞧你那宝贝国夫,明日我也好安心照顾我娘。”
姜小寇抿了口汤笑问:“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照顾皇姨,等明日典礼结束我带着他去看望皇姨,到时候你想怎么瞧就怎么瞧,如何?”
“我不干。”她脑袋一撇,赌气道,“我可是你妹妹,哪有最后一个见国夫的道理?反正今日你必须带我去,不然我就不走了。”
姜小寇扶额轻叹,想不到这个妹妹比原主记忆里还会玩赖,得赶紧想个法子把人送走,明日她还要等凶手出现,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国主,不好了,卫公子和夕涯在福仁居外的巷子准备逃出宫!”
白尘狂奔进殿,举起折坏的蒲扇道:“这是昨日夕涯见卫公子时丢下的,其种缘由如何我并未听清,因为涉及卫公子,今日我一直留意夕涯的动向,哪知他竟是去……”
“颜慎,叫你的人跟他先去,务必把人给我扣住。切记,莫要伤了他,明日还有典礼。”
姜小寇放下汤碗,拉起身旁的人:“走吧,晚了瞧不着可别赖我没叫你。”
“哎!姐你放心,我这就先去帮你把人拦住。”
姜小函信誓旦旦拍桌,倏地跃过书桌跟着护卫去了福仁居。
作者有话要说:姜小函:抓人我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