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几人到了中林县城中，顺着请柬上的地址找过去，是座三层的高楼，门口的牌匾上书‘醉阳楼’几个大字，却不是酒楼客栈之类的，乃是一个茶楼，兼有一些表演、说书等活动。

这不就是类似于会议厅之类的，只不过没那么正式。

三人先去找了客栈安顿，然后吃过饭去茶楼要了堂厅的散座喝茶。

交流会要明日才开始，今日茶楼仍在待客，明日起就会空出地方来给交流会比赛。

请柬上写了大概的安排，第一日初赛，第二日决赛，第三日交易和自由交流。

听茶楼的客人们讨论，评委来自往届的优胜者，也有名扬四海的大家，听说甚至还有一位从太医院归乡荣养的，隐居在中林县。

主办方不知是何方大佬，竟请动了这许多人来助阵。

交流会并不像温以良以为的那样私下举办。可见主办方落落大方，称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也为了杜绝闭门造车，故所有的环节都公开对外。

只要不影响比赛正常进行，任何一个围观百姓都可对场上参赛的大夫提出异议。当然，愿不愿意解释和采纳还要看参赛者和评委席的大佬们。

温以良来到此世不过三个月，深知自己就是闭门造车的典型，经验全来自以前的经验和开外挂，这次本着学习的心态来参赛。

交流会虽在第二天举办，但头一天下午一楼的大厅处已经设了接待。

那是个青衣小帽的小厮，身上一股淡淡药味，并未因为温以良年轻就轻视恭恭敬敬规规矩矩把比赛流程说了。

“这位温大夫，此次比赛分为两天。第一天上午乃随机性初赛，时间为一个半时辰，以看诊病患多而准确者胜出，取一半进入下一轮；下午场可选擅长类型诊治，同样以速度和准确程度为胜，也取一半进入下一轮；第二天以疑难杂症为主题，每人三例，以评委打分正确诊断和处分诊断得分高的前十名为胜。”

温以良大概听明白了，就是说第一场是普诊，第二场为个人擅长科别，第三场才是拉开水平差距的有难度的决赛。

见他颔首表示理解了，小厮又道：“每场细则不同，会有评委在比赛前宣读规则。温大夫到时仔细听着便是。”

于是温以良便点头谢过他，看身后还排着其他人，大都三三俩俩结伴而来，就让开路出去了。

刚走没两步突然有人追上来道“兄台留步。”

温以良示意孟煊与蔡大方去旁边等他，转身去看，有一个面容普通憨厚的男子站在身后，约摸二十来岁，身穿一件青袍，头戴璞巾，向他拱手。

“阁下是唤我？”温以良道。

“对对，叨扰了。在下姓胡名立，乃是第一次参加交流会。看兄台也是第一次参加，想跟您结个伴。”

“无妨。”温以良和善笑道，“我姓温名以良。不如一起坐下喝杯茶？”

刚好关于交流会他有很多信息都不清楚，看看这个叫胡立的是否知道，毕竟人家是原装的，应该比他这个西贝货靠谱些。

四人重新叫了茶坐下，温以良为双方介绍过，便道：“实不相瞒，关于交流会的事我是前两天才知道，现在也一头雾水，不知道胡兄可否解惑？这交流会是谁主办？缘何还要比赛？拿到头名又有何奖励？”

胡立憨憨一笑道：“谈不上解惑，附近百姓大都能说出来一二。这主办方乃是我朝有名的民间组织——雾谷所主办。雾谷乃是本朝声名赫赫的医谷，谷中人虽不多，但各个医术精湛，听说还出过好几位名家大佬；也有在太医院任职的。听说谷主极为神秘，经常隐姓埋名做游医给人看诊。民间常有传闻被谷主一手精湛医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无不钦佩其医术人品。”

“比赛便是这位谷主提出来的，因其不满谷中弟子常年坐井观天，遂提议每年举办交流会，还曾放出话来，若谷中弟子有人败给谷外大夫的，不仅出山时间延后三年，还会对获胜者发出邀请，破例入谷钻研医道，并由谷主亲自教习。”

说到这里他眼中迸发出向往的神采，渴慕道：“谁人不知，雾谷神秘且人员极少，能成功出山的大夫各个医术绝伦，就连谷里一名普普通通的学徒放在外面都是各大医馆争抢的对象！”

温以良听得好奇，孟煊却道：“就只是如此吗？没有别的奖励？”

胡立表情凝固，没想到有人竟不为雾谷所动，尴尬哈哈道：“这还不够？还有就是听说，头两名名若有不愿意去雾谷的也可将奖励兑换。金银钱财可，药商合作人脉也可，甚至连太医院的推荐名额都可。当然很少有人会这么做。若是能进雾谷，出来后要什么没有。”

温以良给孟煊添了一杯茶，又给胡立蔡大方也添上，见蔡大方面上一片神往之色，喃喃：“不知道雾谷能不能为我解惑？或许能使我的外科医术再进一步…… ”

这话说的极小声，胡立没听清反问，被温以良笑着打断糊弄过去了。

胡立喝了一口茶回过神道：“说了半天还不知道温兄家里是做什么的？”

他先说了自己的来历，说家学渊源自小跟着父亲学医，现在经营着家里的小医馆混个温饱。

他态度谦虚谨慎温以良便顺着说自己也差不多，几人又坐了一会儿，温以良便借口要回去准备明日的比赛，与胡立告辞了。

第二天卯时末温以良便来到茶楼，孟煊与蔡大方坐在散座陪同，要了几个包子热奶浆当早饭吃过，等了半刻钟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温以良一看就知道大多数都是医者。倒不是他眼光多么毒辣，因为做大夫的身上总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使人一看就能分辨。

来的更多的还是围观的百姓，一大早就跑来看热闹，还有人趁机兜售花生瓜子零嘴什么的，叽叽喳喳，沸反盈天。

这阵势，胆小的还未进场就先怯了一半，心慌就容易出错。好在温以良心里素质强大，泰然自若。

在人群中，他看到一个年龄稚嫩的身影，那是个看起来约摸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身穿锦缎蓝袍，面如冠玉，头佩玉簪，小小年纪就一股松柏挺拔的气质。

那少年敏锐觉察到有人看他，抬起头，视线正与温以良对上。

温以良目光不闪不避，带着友好笑意对他一颔首，不敢怎么样，能以这般小的年岁参赛的，至少中上水平还是有的。

那少年怔了一下，同样点头回应，态度倒是友好。

两人的互动落在有心人眼里，暗暗相互看了一眼，很快装作无事。

温以良隐隐觉得气氛不太对，面上浑不在意，心里却提高了警惕。

辰时三刻，茶楼伙计将门前空出一片位置，摆上百副桌椅，呈五排排列，拿着请柬的每人上前坐一张。

温以良大致瞄了一眼算了算，参加初赛的有一百一十二人。

二楼靠窗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坐了几位年纪颇大的老者，其中有一位鹤发童颜的正坐在主位，就在温以良头顶。

其余位置也坐满了生态各异的老者，大都面目严肃，带着医者特有的认真谨慎。

初赛开始，有童子引了乌泱泱一堆人来，约摸有两百个，都面带病容。

温以良听到有人惊呼：“这……莫不是把附近来看诊的病患都聚到这来了？”

别说还真有可能。

此时二楼中间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站起来朗声道：“诸位同仁，今日举办第十六届医术交流会。老朽姓易名章，受雾谷邀请前来主持本次比赛。按照章程，初赛马上开始。开始前，由老朽来宣读比赛规则。宣读完后若有不从者，可当场离开。若留下就代表无异议。希望各位同仁遵守规则，恪守本心、共兴医道！”

那老人坦白身份后楼下就哗然一片交头接耳。

“竟是易章老神医？他不是荣养归家隐居了不理俗务吗？”

“这雾谷好大的面子，竟能请的动他出山？听说易老神医荣归前执掌太医院三十几年，不仅是今上最信任的太医，还是在职最久的院正！”

“真希望我能拔得头筹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以后可就富贵不愁喽。”

“谁不想呢？还是好好表现重要。”

“是极是极。”

……

温以良余光看到胡立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他神色激动不已。倒是前方坐的那小少年很是稳重，闻言头也没抬。

孟煊被气氛感染也有点紧张，跑出来在一旁看着。冯小虎难得走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