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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垂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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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松生将册子一页一页翻过去,忽然在某两页之间顿住了动作。

他指尖从上往下掠过两页间的夹缝:“这两页内容接不上,中间有内容被撕掉了。”

前一页内容没什么要紧的,他蹙眉看着后一页上残存的两句话,念道:“……间生灵环绕其间,翌日起视之,不复见其影迹。期月而返,立像其三于杏子坡,水乃止。”

陈玉林抬眼看了看石像:“看起来说的就是这位。”

明松生又前后翻了翻:“看不到确切的时候了,看前后应该是在元亨十三年到十七年之间。”

“元亨……那是旧燕朝的年号了。”

樊绮心歪头仔细想了想:“不对啊,但元亨年间距离现在多不过五十余年,但之前不是说过,秋陵渡得神仙眷佑已有百年,风雨调和岁岁安泰,怎么这神仙却是五十年前来的?”

“应该是来了两次。”陈玉林把自己手上的另几本册子递给明松生和樊绮心。

“前面或许还有记录。”

两个人一同翻找,樊绮心翻到其中某一页,抬头“咦”了一声:“真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是来了两次?”

陈玉林笑了笑:“之前听村人提起过。”

“三年春,水又起。风愁云急,浩浩滔天,荡荡怀山,村人弃其田亩而迁于不栖。日入,见仙君白衣乘小舟以至,时值燕竟宁三年二月廿三。”

“仙君设阵立像镇于山岭,时人见金红烁闪以起,绝水石于半途,沅水乃汤汤北注于江,复又见岭下屋舍田亩,桃李依依如旧时,芦芽蔓蔓短浸溪。村人择桃李采芦芽以赠,仙君但笑不取,折溪前桃花一枝,乘竹舟顺水而去。村人竞追之,不及。”

“……此后四十有四载,水不复起。”

樊绮心一字字念完,抬头正看到低眉看着众人的石像,一时竟感觉有种岁月悠悠的怅然。

他轻呼出一口气,道:“看来确实如此,小仙君到过秋陵渡两回,这三座庙里的像也是分两次立起来的。”

陈玉林指了指他们脚下:“这一座的是百年前立的,山腰那两座的是五十年前,也就是他第二次到访的时候立的。”

“这么看来,他是因为山洪复起,才再又来到这里的。”

……

“我还是有点好奇,陈道长是怎么知道的呢?”

李渡揉了揉挂玉坠子的耳垂,问:“我看那些村人的样子,不像会主动对你说起这个的吧?”

明松生:“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哦,或许你可以自己问问他?”

“很多年前我也曾来过这地方一次,他们自己告诉我的。”

陈玉林转向正气定神闲喝着茶的明松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你都听我说过多少回,非得要再听一遍吗?”

明松生真诚地点了下头,道:“这地方不太对劲,线索还是公开为好。”

“再说了,人心如锁扣,这个情史就是再好不过的钥匙啊,你我两个当初不就是这么熟识起来的?”

李渡:“?”

李渡:“……咳,要是实在为难,不讲也行。”

陈玉林怀里抱着自己的剑,垂眼用指腹摸过剑柄上的纹饰,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道:“没有什么不能讲的,偶尔说说也挺好。”

“李道友应当听说过,我并非从少时入道,在俗世中待的时日反倒更长。很多年前……那时候我十七岁,和旧燕朝的义军一道,欲要经渡口顺水而下奔袭燕军关隘。”

李渡:“义军?”

陈玉林指尖在剑鞘上“嗒嗒”扣了扣:“正是建立雍朝的那支义军。”

他笑着叹了一声:“——不料就在将要抵达渡口时,军中突发疫病,疫疾来势汹汹,只几夜间就病倒了小半的人,几乎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这支军队足有数万人,都是精挑细选出的精锐,要是折在半路上……疫疾本来便难防更难治,太平年间尚且如此,更别提是在战乱时的军中,我自己也染上了疫病,实不相瞒,我当时几乎已经一眼看到了结局了。”

“但我当时毕竟还只有十七岁,年轻气盛,想着左右都要死,不如带着燕军一道死。”

“旧燕朝末代横征暴敛,民生多艰,死了我们,必还有后来者,我们不要白白死在路上,要作后来者眼前的星火、脚下的砖石。”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幼稚,但当时竟真的是这样想的。其实后来想想,义军疫病缠身,若真是就这么走下去,还不知要牵累多少无辜百姓呢。”

他笑了笑,又接着说了下去。

“于是我们继续顺水而下,来到了秋陵渡,本来不打算停留,但徐将军——就是如今的老燕王——说曾听闻这地方的小庙很灵,我其实不信这个,但还是来求了一求。正赶上几个村人也来此处拜祭,他们说……”

“说这里存有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仙药,他们外出采买时见过外边百姓的惨相,愿意将药赠给我们,希望我们能将太平的日子带回来。”

“‘仙药’是赤棕色的丸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加上他们存了很多,都是拿竹编的篮子装来的。”

他掐着指尖比出那丸药的尺寸,只小小的一粒:“所以我一开始并不相信,但当时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便让军中染病者各取一丸服下。”

即便已经兜兜转转过了这许多年,陈玉林却还是能近乎分毫不差地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心境。

“没想到他们说的竟是真的,一夜之间,军中的疫病就消失了——真的是消失了,我不知如何形容,我只感觉自己好了。除了有些病重的实在无力回天,剩下的人都在一夜之间几乎痊愈了。”

李渡缓慢地眨了下眼,重复道:“还有些无力回天呐。”

陈玉林宽慰地朝他笑了笑:“行军打仗,揭竿反旧,哪有不死人的。”

他也不期待李渡的回到,继续道:“那些村人说,这药是一位穿白衣的小仙君留下的,小庙里的石像刻的就是他,山脚下那座庙里的像是竟宁三年立的。”

“山坡上另还有两座,立的也是这位的像,只不过是十二年前新立的,这药也是他那时候留给村里人的。”

明松生在心里算了算:“那时候的十二年前……正好就是元亨十五年。”

陈玉林点头:“当年行军匆忙,也没有细问,就当‘小仙君’是民间通传的信仰,只不知这‘仙药’是从何处得来。”

“多年后我拜入横云,回想起此事,才觉得恐怕并非如此简单,如今机缘巧合之下故地重游,更觉如此。”

“但无论事实究竟如何,若是世上当真有‘小仙君’其人,他当是我雍朝的恩人,也当是天下黎民的恩人。”

李渡对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低头仔细想了会,道:“但此事也并非情史吧?”

陈玉林:“……”

他抚着剑鞘出了会神,才又重新把笑意找回来:“当时我来到山下的那座庙里,在神像的篮子里发现了一个婴孩,身量很小,不知道出生的时候有没有足月。”

“应该是被父母有意丢弃的,那么多村人来来往往,甚至有闲心招呼我一个外乡人,却没人将这孩子抱回去。”

李渡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是个女孩?”

陈玉林摇了摇头,有一会没有说话。

“我带着他一道离开了秋陵渡,军中环境艰苦,按理来说我不应当带他一起,但又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一看到他缩在我怀里睡觉,就想起初见这小孩那日,柳暗花明,绝处逢生……实在不舍得把他托付给旁人。”

横云山的陈师兄生了一双眼尾往上挑的眼睛,总是像狐狸一样多情又缱绻地笑,但是多情缱绻终究和温柔不一样,温柔能让他往上飞的眼尾落下来一点,落到不那么远的地方。

“我当时也真是年轻,竟就这么带着他一路到了临安,雍朝新立的那年他八岁……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真的在军中安稳地活了下来。”

李渡:“……后来呢?”

陈玉林长长呼出一口气:“后来……”

明松生:“后来呢,他就成了玉林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陈玉林:“……”

陈玉林:“其实我也没有……”

陈玉林:“算了,差不多是这样吧。”

“这样啊。”

李渡从袖中掏出自己的储物袋,从里边摸出了自己泡的一小坛果子酒,里边泡的是一把酸酸甜甜的杏子。

“这坛子酒是我自己酿的,不很醉人,胜在清甜,算起来等此间事了,也就正好到了最好喝的时候,”他把果酒轻轻推到陈玉林面前,垂眼叹了一声,“……其实我真的很理解你。”

陈玉林面色怪异抬眼看他:“从求不得这一点上,你看起来并不非常能理解我。”

明松生:“你看起来并不非常能理解我们。”

李渡:“?”

明松生:“你家那条蛇妖也跟着你一道来了吧。”

他指了下李渡的耳垂:“蛇的牙印还是有点明显的,下次记得藏一藏。”

李渡下意识捂了下自己的耳垂,抿着唇又从袋中摸出一坛酒,用指尖推到明松生面前:“我真的也很理解你。”

“封口费?”陈玉林轻轻笑了一声,眼尾又和平常一样挑起来了,“这倒不用,有我师娘在,我们可不敢找你们的麻烦。”

李渡咬了咬下唇,还没想出要如何应付,就感觉身后有人靠了过来。

蛇妖站在他身后,一手轻轻搭在他的左肩上:“没有正事说就出去,天色不早,他身子不好,该休息了。”

他不出来还好,一出来更是叫李渡羞得受不了,干脆半侧过身去把脸埋在他小腹上,不肯再回头去看对面两个人了。

明松生和陈玉林沉默一瞬,顺从地一人抱着一坛酒走了。

“所以说你不能理解嘛,”陈玉林举了举手里的小酒坛,能听到杏子在里边咕噜噜地晃,“算了,谢谢你的酒啦,李道友,夜安。”

李渡没有回头,只伸手朝他们摆了摆。

裴容与捏了下他的耳垂,力道比平时重一点:“……别乱蹭。”

“嗯?”李渡愣了愣,下一刻就立刻反应过来,“你、你这个……”

裴容与轻轻“咳”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接道:“我这个流氓。”

他低头的时候眼睫半掩住浅碧色的眼睛,看起来真诚又惹人爱怜:“娘娘能原谅属下吗?”

李渡没用什么力地踹了他一脚:“你算哪门子的属下,快点走开,我要睡觉去了。”

他没有否认那声“娘娘”,裴容与也没有去追问之前的事情,只道:“那庙里的像塑得不好,没有你好看。”

李渡缓缓地按着自己的眉心,笑了笑:“也就那样吧,我年轻时候长得更好些。”

他起身去牌位前念了段经文,躺去榻上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睡了。”

裴容与靠在他枕边,捏了下他红透了的耳垂:“这么早就睡?我是真心敬重娘娘,绝无半分狎昵调笑的意思。”

李渡:“……你闭嘴。”

他面朝着墙缩成一团:“今天晚上你自己盘在地上睡吧。”

他认真地凝视了一会墙壁,发现身后的人真的没有贴过来。

虽然他也没有怎么生气,但是想想话刚说完,也不好立刻就收回去,于是决定多等一会再开口。

然而或许是白日里累到了,又或许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蛇妖并没有睡在地上,准确来说是既没有睡也没有在地上。

黑色的小蛇把自己盘成一团,两颗盈绿的眼睛里金芒一线,正目不错珠地看着他。

或许正常人应该感觉害怕,但李渡还没有睡醒,他下意识伸手握住了黑蛇的尾巴,把他倒着扯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先别睡,”蛇妖轻轻咬了一下李渡的耳垂,“外边有东西。”

屋内昏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李渡裹着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什……”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间传来长剑破空的一声锐响,什么东西被击飞出去又落在地上,但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团枯枝在扭动。

他立时就清醒了,推开被子下床推门出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明松生和陈玉林,后者手中长剑未收,斜斜横在身前。

山上的深夜全无灯火,他们站在涌动的夜色里,连剑刃上都只反射出一点虚虚的晃动的光影。

“出什么事了?”

李渡的声音在转身的一刹那顿住了。

——一个纸扎的人正站在墙边。

它右边的手臂被斩断了,扭曲地在地上挣了挣,作骨头的枯枝一下一下蹭出叫人耳朵发酸的声响。

纸人用自己仅剩的一只手臂整理着自己,把身上的纸张拨出“哗啦啦”的声响。

赵福来夫妻听到动静不敢出来,赵老先生也醒了,又开始嘶哑地大笑喊叫起来。

李渡蹙了下眉,忽然间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纸人的眼睛是用粗墨点的,干涸之后凝得不均匀,斑斑痕痕深深浅浅,像一谭子不见底的黑水。

然而这黑水却是亮莹莹的,在黑夜里散发出一种幽晦的光,像一双猫的眼睛,抬起来望向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小李:(单纯)真的只是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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