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带着小葡萄四处游历,只是偶尔会回到那个小镇上,去看看自己的娘亲,和她说说话,便又离去。
他一路上帮过不少人,也杀过不少人,帮的,多半是老弱病残弱势群体,杀的,都是欺凌弱小之人。
但季小最近得罪了一个不好惹的人,那人召集了许多高手来追杀他。
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吧,季小这样想着,于是回到了镇上,想最后看看娘亲。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离开多久了,在外面太久,久到自己已经忘了在外游荡了多少年。
季小在墓前说了很多,说自己和小葡萄是如何在外面行走江湖,又是如何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大侠,最后又是如何得罪了权贵。
在他准备离开时,一个老道士拦住了他。
“你就是季小?”老道士说话慢悠悠的。
“你是谁?”季小警觉地问。
“你身边这灵狐,可不简单呐。”
老道士的话让原本就有些警觉的季小生出些敌意。
“我是来救你的。”老道士慈祥地笑着:“当然,还有她。”
自从娘亲死后,季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了。
现在的季小更喜欢别人用恐惧的眼神自己,这老道士的眼神虽然没有任何恶意,却让季小有些不舒服。
“我不需要你救。”季小并不打算领情。
“追杀你的人,可是已经追到这儿了。”那老道士指了指树林深处。
只见几个蒙面人突然从树林中冲出,朝着季小攻来,招招致命,季小虽然身手不差,但是对面人多,所以渐渐便落到下风。
“你确定不要?”那老道士看出季小有些吃力。
“他们怎么不打你?”
“只有你能看到我。”老道士说话慢悠悠地:“怎么样,想好了吗?”
“你又有什么条件?”季小一边吃力应战,一边问。
“又?哈哈,你这娃是不是早年被人骗过。我没有条件,只要你跟我走就行。”
“谁知道你要带我去哪。”季小还是想问清楚些。
“总比好过死在这里吧?”那老道士指了指季小左边,一个人朝着季小攻过来,可是季小此时正应对这正面的人,就算发现了,也来不及躲闪。
一个雪白的身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小葡萄挡下了那个攻击,倒在血泊中。
“你能救她!!?”季小一边反击,一边挪到小葡萄边上。
老道士点了点头。
“好。”季小答应干脆。
老道士一挥拂尘,周围的人瞬间静止,就连飘在空中的落叶也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老道士走到小葡萄身边,用一个光球将她包裹了起来。
“走吧。”他又一挥拂尘,带着两人消失了。
老道士带着季小来到一处悬崖边:“你以前是不是与人做过什么交易?”
“嗯,他要我的灵魂,还有□□。”
“你就这么给他了?”
“我别无选择。”季小有些无奈,但他很开心,在绝境的时候,至少能用自己换些什么。
“傻孩子哟。”那老者揉了揉季小的头:“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知晓自己的身世。”
“我的身世?”季小不明所以,自己除了是娘亲的孩子,还能是谁?
老道士伸出手,点了点季小的眉心,季小顿时感觉周身一阵舒畅,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似乎也松了不少,那些自己曾经的愤怒,甚至是因为刚才战斗而沸腾的血液也都慢慢冷静下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般平静。
“看脚下,孩子。”
季小低头,水中是一头黑色的狐狸。
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看了看一旁的老道士,那老道士冲着自己点了点头。
自己又慢慢走到水边,缓缓低下头,水中确实是一头黑色的狐狸。
季小眨了眨眼,水中的狐狸也跟着眨眼,季小笑了笑,水中的狐狸也跟着笑了笑。
“你听说过玄狐吗?”
季小摇了摇头。
“天地开,有万物从混沌中诞生。有狐一只,色玄而灵秀,其性慧敏质朴,来往乎天地之间。”
老道士说话慢悠悠地:“动物本就有灵性,更不用说是孕育于天地之间的灵兽,你要一心向善,不可辜负了自己的出身。”他顿了顿:“你可是天地间仅存的玄狐。”
自己是头狐狸?听那老道士的话,还是头有些了不起的狐狸?
“那我爹娘也是狐狸?”季小问。
“你并非他们亲生,但他们确实待你视若己出。”
自己的疑惑得到解答,自己放不下的就还剩下最后一件事。
“小葡萄呢?”
老道士用手在空中拂过,空中便出现一面镜子一样的东西,雪白的小狐狸躺在一张玉床上,闭着眼睛,神态祥和。
“将人的灵魂放入灵兽体内,本就违背天纲伦理,况且她身受致命伤,结果如何,全看她造化了。”
老道士说完后,又扭头看着季小。
“你与那妖怪的契约我已帮你解开。这里是麒麟崖,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他笑了笑:“既然跟我来了这儿,就是重新开始了。”
“申屠是玄狐一族姓氏,你既是玄狐遗孤,理应跟随祖先为名,以后就叫你申屠亦,可好?”
“好。”申屠亦听到自己的声音。
接下来的几年,自己都跟着这个老道士在山中修行,虽然说是修行,但每天除了砍柴种地捞鱼做饭看星星,好像也没有其他事。
这让申屠亦一度以为自己被骗了。
这几年,别的不说,自己这生活技能一下子点满了,他甚至觉得要是哪天自己在这山上待不下去了,下山找个小餐馆做做厨子也是可以的。
“今晚吃什么呀?”那老道士走到他身边问道。
“红烧鱼?”
“昨天刚吃。”
“酸菜鱼?”
“不喜欢。”
“清蒸?”
“捞鱼去吧。”
申屠亦在河边捞鱼,那老道士呢,就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这几年跟在为师身边,有没有什么感悟?”那老道士突然睁开眼睛问道。
“没有。”申屠亦诚实地回答。
“哈哈,好一个没有。”老道士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自己一如既往地去叫老道士起床,却发现那老道士的房间内空无一人,桌上放着几张符纸和一封信。
信的内容,大概就是说自己将要远行一些时日,期间让他好好看家,床上那几张符纸是自己偶然间得来的法器,申屠亦如果感兴趣可以试一试,看看有没有缘分领悟这法器。
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说了。
申屠亦看完信,便将信好好地收了起来,然后拿起老道士留下的几张符纸看了看。
自己来这山上几年了,自己从未见过那老道士使用过什么术法,更不曾教过自己什么,这符纸,究竟是要怎么用呢?
申屠亦很是疑惑,但也没有多想,装着符纸便出门开始自己的捞鱼日常。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老道士已经离开一月有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山上的日子虽然清闲,但没了那老道士拌嘴,倒也有些无聊。
于是,申屠亦想起了那老道士留下的符纸。
他将那几张符纸找出,放在桌上,细细端详着。
半响,申屠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学着那老道士平日里的模样盘起腿,闭上眼睛冥想起来,这一想就是七日。
再次睁眼的时候,顿觉六根清净。
申屠亦看了看桌上的符纸,那些符纸似乎发着幽幽的蓝色火焰,可是一眨眼,又没有了。
那天之后,他每天都至少花上小半天来打坐悟道,每次打完坐之后,自己都会觉得那符纸上的蓝色火焰强一些,持续得更久一些。
虽然不知道这符纸到底应该如何使用,但看那老道士信里的意思,这应该不会是普普通通的符纸。
这天,申屠亦来到了老道士初次带自己上山的地方-麒麟崖。
夜色正浓,从这山崖上看星星,似乎都要比从地面上要近些,他抬头看着夜空,忽然想到了从前的事。
天上的星星很亮,一闪一闪的,就好像......就好像是一幅......图?
申屠亦揉了揉眼睛,自己没有看错,这些星星似乎在和自己说话,说着斗转星移,说着前世今生,说着六道轮回......
他呆呆地望着这星空,眼里星辰流转:“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申屠亦咬破手指,在眉间点上一抹红,然后默念咒语,那六张符纸便同时同时燃起幽蓝色火焰,环绕在自己周身。
“原来是六道轮回......”他喃喃自语。
“你终于开窍啦。”老道士的声音突然出现。
随后,申屠亦就看到面前出现一个光门,那老道士从那光门中走出:“这符名为六道通天符。乃上古符法,我偶然间得到此符,带回后,师门内却无人有此机缘能够悟得这符法,我寻遍大江南北,也没有找到能够有缘人。”
“六道通天符?”
“你可知六道是哪六道?”
“天道、人道、畜牲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
“起心动念,不论善恶,皆会在六道轮回,善念生三善道,恶念生三恶道。投胎、转生,兜兜转转不过就在这六道之间,心念各别轮回,心念相继轮回,生生世世轮回。你懂吗?”
申屠亦犹豫了几秒,缓缓点了点头。
“随我来吧。”老道士笑着一挥拂尘,自己面前又出现一道光门,就和带自己来这山上之时一样,老道士先行走进光门,申屠亦也随后跟上。
一阵白光后,眼前是熟悉的场景,周围都是被静止住的蒙面人,就连停在空中的树叶,也一模一样,自己就好像是......回到了那天,被老道士带上山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