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分钟,季小便看到那个送饭丫鬟走出门,摘下围住口鼻的手帕,挥了挥:“真是臭死了,快走快走。”
待那两个小丫鬟走后,他便走到门前,小心翼翼推开门。
刚打开门,季小便闻见一股臭味儿。
循着臭味,他找到一个通道,通道内的楼梯朝下铺去,每往下走几阶,那臭味就更浓些,等走到楼梯尽头时,季小终于理解了那小丫鬟为什么不愿意来这儿送饭。
空气中混杂着排泄物的恶臭味和血腥味,周围密不透风,一看就是这财主老爷的私牢,算上日子,小葡萄进门不过几个月,怎么可能在这儿,刚才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正当季小准备离开时,地牢内却传来了清晰的哭泣声,在空荡荡的地牢中回荡着,显得着地牢更加阴森恐怖。
可让自己觉得更恐怖的,是那声音,和小葡萄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脑内闪过各种可能性,然后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朝着地牢深处走去。
地牢里的人显然是听到了脚步声,试探着小声问:“你是来救我的吗?谢谢......谢谢......”
只见一个缩成一小团的身影慢慢边说话边挪到了围栏边,季小停在围栏前,可是那监狱里的人看到季小后却马上挪回了原来的地方,将脸别过去,蹲在角落。
“小葡萄......”刚才的声音的的确确是小葡萄的声音,自己不会听错。
“我不是......我不是......”那人拼命拨弄头发掩着自己的脸。
“我看看你,好不好?”季小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找错人......了,我不是小葡萄......我不是......”那人用双手护在头两侧,拼命摇头。
“我怎么会认错你的声音呢......”季小的眼泪从两颊滑落:“对不起......对不起......”他边抽泣,边扶着围栏蹲下。
墙边的人似乎有些动容,却还是挤在墙边。
“小葡萄,我带你离开好不好......”季小继续说道:“是我不好......是我废物,接亲那天我去了,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只能拦在那老头面前......”
他没有说自己被那财主老爷打伤了,养了好几个月才养好,也没有说自己是如何发现自己的母亲死在铺子里。
他只是站在牢笼前抽泣着。
对方缓缓看向他,她从没见他这样哭过。
“我只有你了,小葡萄......娘亲死了......我带你走,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我......我带你离开,换个地方生活!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季小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
墙角的身影动了动:“你真的是......小小哥哥?”她终于开口,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季姨死了?”
“我带你离开......我带你离开......”季小慌忙抽出铁剑,砍下监狱的锁,拉开监狱门,朝着小葡萄伸出手去。
小葡萄本想一把抓住季小的手,可是刚伸出,便看到季小白净的手,与自己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自己的手黑黑的,甚至有股异味,于是她慌忙又将手缩回去,却被季小反手一抓、牢牢牵住。
因为站得突然,她险些摔倒,季小贴心地扶住小葡萄,然后将小葡萄横着一抱,朝着外面走去。
季小并未这样抱过小葡萄,感觉很轻,没什么肉了,只剩骨头,自己甚至觉得她还没有自己腰间的铁剑重。
季小边走着,抽空瞟了几眼小葡萄,她的脸也没那么圆了,但却显得眼睛更圆了,他心里一阵心疼,心想着以后一定要带着小葡萄吃好多好吃的,养回原来那小圆脸。
正想着,便来到了门口,季小双手抱着小葡萄,便用脚将门踹开,只见那财主老头坐在门口,旁边站着几个拿着木棍的家仆,就和接亲那天一样......
“谁给你的胆子?”那财主老头看了看两人,捏住鼻子,趾高气昂地问道,然后打了个手势,那些家仆便将季小和小葡萄围住。
季小将小葡萄放下,自己拿着未出鞘的剑,朝着众人冲去,不过一分钟,那些家仆便被季小一个人撂倒。
财主老头见状,对着身边的人低语了几句话,那人便匆匆跑开,正当季小准备抱起小葡萄继续离开时,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彪形巨汉挡住去路。
季小再次应战,不得不说,这彪形大汉确实厉害,自己有些吃力,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满头大汗。
于是他迅速扛起小葡萄,朝着围墙跑去,见对方并未继续追着自己,开心地朝着小葡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马上就走。”
见小葡萄并没有回应自己,季小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小葡萄?”
“小葡萄?”季小感到有些不对劲,停下脚步,拍了拍小葡萄脸,唤道,随即季小就看到扛着小葡萄的肩头,衣服湿了一大片,全是血。
“不......不要......不要!!!”季小将小葡萄放下,这才发现那小葡萄腹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捅了一刀,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将她身上的衣服染红。
季小拨开小葡萄腹部的衣裳,本想看看那刀口深浅大小,却看到除了刀伤,还有许多鞭痕......不止是腹部,还有肩上,腿上.....季小的手颤抖着,轻轻摸着这些伤痕。
“小......小......”小葡萄气若游丝。
“我在.......我在......”季小将耳朵靠近小葡萄嘴边。
“笑......小...小......笑......”小葡萄说完后,便晕厥过去。
“不......不......”季小将脸埋在小葡萄的脖颈处,用力抱了抱小葡萄,将她轻放在一旁,然后转身朝这财主老头走去。
他远远便看到那老头手中的刀反射着太阳光。
“晃眼。”季小用手挡了挡,然后拔出自己的剑,其实自己来之前没有想过要杀人,所以刚才一直也未将剑拔出鞘,可是小葡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小葡萄呢。
季小突然想到那黑衣人的话,恐怕不只是小葡萄吧,不知道有多少少女惨死在这地牢之中......
想到这里,季小就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烧得慌,看向那财主老头的眼神也充满了杀气,自己恨不得,将那畜生大卸八块。
看到那季小朝着自己走来,那财主老爷似乎是感受到了季小眼中的怒意,握着刀的手也有些颤抖,向后退了几步,示意那彪形大汉挡在自己前面。
“没用的。”季小挥剑朝着那彪形大汉砍去。
只见季小在快要砍到彪形大汉的时候,脚步一转,朝着彪形大汉身后的财主老头砍去,还没等那老头反应过来,季小便用自己的剑刺穿那财主老头的腹部,转了转剑柄,才将剑拔出。
众人看到财主老头已经毙命,便四处逃窜,一时间这财主府内乱作一锅粥。
季小看了一眼已经毙命的财主老头,然后抱起小葡萄,纵身一跃,离开了这财主府。
他将小葡萄带到了他们以前经常游玩的小树林,找来一块石头,准备立块碑,将小葡萄葬在那里.
本想刻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写什么合适,犹豫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写,只是在碑上画了一串葡萄。
“你已经报仇了吧?”正在挖坑,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嗯。”
“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人一只手握住他的头,与此同时,钻心的痛从头顶传来,就像有人想要将自己的皮生生剥下。
“要将灵魂和□□分开确实很痛,你忍一忍。”那人说完,却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打量着季小:“有点意思。
”你愿不愿意和我做另一份买卖?”
“?”季小不明白。
“我帮你救她,你要将你自己给我,如何?”那人的声音有些激动。
“我?你不是已经有我的灵魂了吗?”
“出了灵魂,还有你的肉身,你从内到外的所有。”他贪婪地看着季小。
季小看了看一旁似乎已经不行了的小葡萄,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有什么用,但如果有机会能救小葡萄,他愿意试一试:“你要怎么救?”
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头白狐,将白狐放在放在小葡萄旁边。
“生者已逝,死者向生。”他口中念叨着什么。
自己只看到那白狐和小葡萄被一道光桥连接起来,然后小葡萄便慢慢消失了,而一旁的白狐身上却发出白色光辉。
“你对她做了什么?!!”季小怒气冲冲地问。
“我幸得一灵狐,将她的灵魂放入其中滋养,方能保她一命。”
“那她以后,就是这只白狐了?”季小不敢相信,人的灵魂可以进入到动物体内。
“你死后,我定会取你性命。”那人没有解释,只是留下白狐,下一秒便消失了。
季小抱起白狐,那白狐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是......小葡萄吗?”他还是有些怀疑。
怀中的小狐狸点了点头,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确实和小葡萄一模一样。
小狐狸见他半信半疑的表情,便从他怀中跳下,用爪子在土地上写了个“是”字,然后便拽着季小向河边走去。
季小来到河边,看了看身上染血的衣服,便脱下洗了洗,却发现这血迹怎么洗液洗不掉。
“小葡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他怕带着她,她毁和自己一样遭受冷眼,叮嘱后便独自来到镇上的成衣店,想要换身衣裳。
自己可不想穿着脏衣服抱小葡萄。
镇上的人都认得季小,都认得季小的娘亲,他们都称她季寡妇,虽然这镇上只有季家做着丧葬生意,可大家并未因此对季家生出什么好感,反而觉得这家人晦气,接触这家人便会触霉头。
“去去去,我们不做你的生意。”季小还没踏进店铺,就被老板娘赶出,甚至还被洒了一身盐:“也不看看自己,本来就晦气,还染了一身脏东西。”那老板娘翻了个白眼,直接将店铺门关上。
季小只得换一家店。
“臭死了。”这家老板见到季小便捏着鼻子摆手,就好像在驱散飞在耳边的苍蝇。
于是他又换了几家店铺,都一样,这镇上的人,都不待见自己,都说自己晦气,甚至有的店主还泼了自己一身鸡血。
季小不明白,自己从小到大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却被这样嫌弃,像财主老头那样的有钱人呢,背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却受人敬重。
他回到刚才自己找上的第一家店铺,那店铺门还是关着的,季小用力敲了敲门。
“关门了没看见吗,今天不营业!”门内传来那个老板娘的声音。
“哐啷。”季小一脚把门踹开。
老板娘并未看出眼前的人是季小,更不知道这季小身上的是鸡血,在她眼里,对方是只是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老板娘吓得腿都软了,一下瘫坐在地上,颤抖着哀求道:“别杀我......别杀我......!!”
季本只想好好质问对方,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能让这镇上的人这么嫌弃,可如今看到这老板娘哀求自己的模样,心中什么东西动了动,有些莫名的兴奋......
季小朝着那老板娘迈出一步,那老板娘便往后挪一截。
“哈哈哈哈哈。”季小觉得有趣极了,刚才还对自己凶神恶煞的人,现在却在向自己求饶:“我要换身衣服。”季小说道。
那老板娘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在放满男装的衣堆中翻找着:“请问您要什么颜色款式?”
“黑色。”季小愣了愣,悠悠地说。
几分钟后,那老板娘便将一套黑色衣裳双手呈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与这满身是血的人对视,几秒种后,老板娘感觉手上一轻,一阵风刮过,抬头一看,眼前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就在老板娘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小腹处有些隐隐作痛,低头看了看,那里插着一把小刀。
季小回到河边,褪去衣物后泡在河里,洗掉身上的鸡血,然后换上了那新得的衣裳。
看着水中的倒影,想起小葡萄的话,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一人一狐离开了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