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疲惫的凌苍显然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黑黢黢的室内只有凌苍因为疲惫打呼的声音给人一丝活人的气息。
唐丕想象不出这种狭窄的方寸之间怎么能被称之为房间。
他像是活人的棺材。
凌苍没有睡太久，不如说这完全是冻晕了。
但是这种看起来伤身的行为却没有让他的魂魄给冻的离体，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唐丕抓住凌苍的手腕，“我后悔了，我们走。”
凌苍笑了起来：“乖，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那你就这么遭罪吗！她真的是你妈吗？”唐丕虽然不记得和父母生活的时光，但是周围人都那么爱他，他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不爱孩子的母亲。
“不，她是太爱了。”凌苍叹口气，“给我搭把手，冻的我不利索。”凌苍爬到唐丕刚刚打开的窗口。
唐丕把人推了出去，轻松的跟着爬了出去一脸不解。
凌苍一环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说：“劳烦搭我一程，我们去偷东西吃吧！”
唐丕下意识的把人抱起来，随后又因为他这轻车熟路的话楞了一下。
凌苍却拍了拍他的胸大肌：“我的小毛驴朝这边走。”
唐丕感受到怀里终于正常的体温忍不住笑了起来：“去你的，你再骂！”
“哟，我们的唐宝不错啊，竟然会捧哏了。”凌苍跟着回笑。
凌苍带着唐丕走过了带假山的小花园，还有那有着横梁的檐廊。
“第五家有宵禁呢，所以这个点过来偷吃没人知道。”凌苍笑嘻嘻的指着假山后面一个小小的洞口，看起来藏一个不大的孩子刚好合适。
凌苍指着檐廊：“自古CT不抬头，以前总幻想自己能上去，就算打更的也看不见呢。”
唐丕抬头看了看被打扫的连蜘蛛网都看不见的屋脊。
完全古典的老宅，凌苍带着他很快摸到了西南角的厨房。
那种土灶都还存在不过还是有很多后来翻新接来的电线，冰箱里也储存着做好的菜还有之前剩下的。
唐丕干脆无视了凌苍的阻挡点亮了厨房，看了一圈没找到微波炉，反倒是厨房的垃圾桶堆积的很满，凌苍顺着目光看去，下意识说道：“以前的时候，他们当天吃不完的饭都是直接倒掉的。”
唐丕点点头，算是明白为什么没有微波炉了，完全不需要。
然而他不会烧菜，让凌苍烧未免有点虐待病人什么的嫌疑……
唐丕摸了一下手机，此刻才怀念起来现代生活的好，最起码想找个菜谱很方便。
倒是凌苍愣怔了许久，摸了摸嘴唇：“我还以为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唐丕正在把看起来很好吃的东西翻出来，凌苍看着翻完冰箱翻冰柜的唐丕，勾起了放下的唇角：“记得唐大少爷想要做年夜饭。”
唐丕扭头看着一地的冷冻食品，顿时尴尬了。
凌苍也屈尊降贵的蹲下看了几眼，应该都是下人的吃食，第五招娣主家几人吃的食材都是当天山脚农家人自家种的新鲜蔬菜，猪牛羊也都有养。
唐丕看了一大堆不看标签完全认不出来什么是什么的肉还有其他的蔬菜，又下意识翻手机随后发现该死的没有问WiFi密码，流量没有信号！
凌苍小时候可还没有手机，WiFi密码自然不知道，最终他干脆挑挑拣拣了些好弄的解冻，剩下的让唐丕扔回去，蔬菜也给唐丕洗。
“做个火锅就好了嘛，虽然没得个调料包的，不过这些东西一锅煮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凌苍拿出筒骨做了个底汤，其他的大蒜、生姜的用高压锅熬煮一下，虽然直接土灶煮熟应该会更好吃，不过他也没有那个时间等。
唐丕任劳任怨的洗菜，凌苍做了个简单的示范，问清楚唐丕没有什么忌口的后就不管了。
香味四溢的骨汤倒入大锅之中，不易熟烂的菜先下入其中。
就是唐丕都觉得饿了。
凌苍和唐丕吃了个满意，厨余垃圾收拾干净，凌苍坏心眼的让唐丕去洗碗，唐丕也不在意，虽然洗碗的油腻感确实让人不舒服，却格外的有烟火气息。
被火锅热气熏藤的笑脸远比寒泉里搀扶出来的凌苍更让人舒服。
“两位吃的还挺好啊？”咏梅不知道何时进了屋子，凌苍和唐丕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一副你侬我侬的状态，咏梅感觉自己‘小小’年纪就差点被狗粮噎死。
咏梅干脆自己翻了个碗筷出来，毫不客气的坐下一起开涮。
“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完全没有嫌疑了。”咏梅笑嘻嘻的说着，凌苍斜眼看了她一下。
似乎在问为啥啊？
咏梅倒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能操控弱水的，我还真没见过，你是哪门的活神仙啊？”
凌苍笑嘻了：“要说活神仙也是你啊，活着的黑白无常，怕不是还有上一世记忆的转世灵童？”
咏梅夹住一块猪脑塞入了口腔，表情变得有些嫌恶：“还是新鲜的好吃。”
“我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就不知道你什么想法？或者说我应该称呼你一句，忘川大人？”咏梅夹杂着略微嘲讽的嬉笑反问回去。
凌苍吃着软糯的娃娃菜，倒是没有再打机锋的意思，他目光随意的看了一眼唐丕，他记得自己昏睡前好像不小心把本体放出来，之后也不是直接躺尸在第五招娣那，大概率就是被唐丕抱去其他房间被咏梅看见了。
唐丕伸筷子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但是随后又没什么反应一样继续开吃。
“我要是真的是活神仙就好了，你见过哪个活神仙和我一样？”凌苍干脆伸出手腕递给咏梅，对方已经从杀人嫌疑转移成了对待核武器的态度了，这很麻烦的。
咏梅有些困惑，但是顺势像搭脉一样，人的气场也是五行八卦之一，凌苍等人不想让人看出自己身上的气运走向，有的是办法，但是如果被同样厉害的人近身检查就是两码事了。
咏梅一摸，顿时吓的收了手，“你……怎么会如此？”
此刻的凌苍在咏梅眼里，霉运缠身都是夸奖他，不如说那种包含了所有的厄运化为的恶意如乌云盖顶一样缠在凌苍身上甚至化为一条通体鳞片写着命的蟒蛇。
咏梅也并非只活了一世，但是就算转世十次都罪大恶极的家伙也没有凌苍这么被老天爷针对的。
“嘘，不可说，不可说。你也不想被他看上吧？”凌苍一手食指竖起抵在嘴前，一手指天。
咏梅不说话了，甚至作为负责羁押鬼魂回去的无常她甚至能感觉出来凌苍身上满载的死意，这并非是他个人的意志而是老天或者说‘命运’想让他死。
“比起那些，你那边交代图书馆的事情还是多费心吧。”凌苍笑着安慰咏梅能让活神仙都重伤的玩意肯定不是什么好惹的。
咏梅自然知道：“毕竟我交代过来‘保护’你，现在回去不合适，那边也叫了其他人。”
咏梅草草吃完几口就去睡了，不如说她压根就不是□□过来的，地上无常灵魂出窍是便事。
唐丕却在人走后开口了，“和我说吧。”
凌苍吃的正开心，打了个饱嗝就听见唐丕开口，饱嗝打一般变成了呛气管，又是一顿咳嗽。
“说什么？”凌苍故左而言他。
“一切。”唐丕牢牢锁定着凌苍。
“你不是说不想知道了吗？”凌苍撑着下班，用筷子去夹锅里的豆腐，但是下的豆腐好像是鸡蛋豆腐，半天夹不住。
“现在我想知道了，不可以吗？”唐丕歪了歪他，看似冷淡的外表下一直都是个任性的人。
凌苍停顿了许久，“太久了，记不太清了，可能有点乱。”他还是想说的，不如说他一直都是想说的。
一个人漂泊了太久，太累了。
凌苍在回答问题之前提出了一个好像没有关系的问题。
“你知道绝望是什么颜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