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有看到。”
法国的一家酒吧里,昏暗灯光照耀下,一个美艳动人的成熟女性合上手机,用调笑的眼神看向身边的男人。
“你对这个答案满意吗?Gin。”
琴酒冷哼一声,向杯子里加了两块冰:“你很闲吗?Highball……不对,Whisky。”
女人听到这话,眉眼间的锋利软下来,显出有些无奈苦恼的笑模样:
“可别笑话我了。再说了我可没有BOSS的恶趣味,一点也不想要Whisky这个名头。”
“怎么?不是正好给你们分个大类,简单易记。”
“啧,你这家伙,还是那么恶劣。”
海波点燃一支女士香烟:“虽说主动联系你的小乌鸦的是我,但是我可是提前问过你的意思的。说来我反倒要好奇,你为什么会想让他接触这些?”
“看他那模样,我都忍不住有点心疼。既然他已经落到了黑暗里,你为什么不干脆用黑暗给他织一张安眠酣睡的大网呢?”
“你要知道,光明对我们这种人有多大的吸引力。虽然这世上的巨大光源多数只是人造的幻觉,但是……那几瓶威士忌可和那些虚假的塑料灯不一样。”
她低低的笑起来,用略带沙哑的声线吟诵起了狄金斯的短诗:
“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 But Light a newer Wilderness. My Wilderness has made —”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你不担心他为此摇摆,最后离你而去吗?”
琴酒瞥了海波一眼:“他不会的。”
“倘若他就此选择离去,只会说明他的心本就不在这里。从我把他带出来的那一刻起,他早晚会发现他之前的经历的狭隘性——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好,但大概也没有坏到他认为的地步。”
“我只是把他一叶障目的笼子揭开了。”
“只有当他可以自由的扇动翅膀时,我才能知道他究竟想要飞往何方。”
“顺便看看他有没有真的把你们的那个小房子当成家?”
海波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看着琴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仔细捕捉男人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乐起来:“琴酒!你这男人居然真的有心!”
琴酒挑眉,却没有反驳:“哪怕是宠物养久了都会上心。你又有什么评论的立场?你为了‘那个人’都疯成今天这样了。”
海波啧了一声:“没劲。”
过了一会,她又说:“你欠了我一个人情,琴酒。”
“如果卡普锐斯并没有捂紧苏格兰的嘴巴,那我的这个身份可就用不了了。我可是为这个身份经营了好久的。”
“你不是都派人确认过了?那个现场。”
“话虽如此,但毕竟我没有亲眼见到……总觉得不是很放心。”
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敲响,在得到许可后推门而入。
是组织在欧洲分部的成员。
琴酒听到旁边的声音停了,转头一看;而那个下属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了顿,疑惑请示:
“大人,您是在看……?”
琴酒收回视线,不再看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没什么,开始汇报吧。”
——————
北川墨回到了家。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毛团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软垫上。
今天的一切都太突然了,他对此完全没有准备;
从众人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的捞走苏格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代价就是他现在倒欠系统两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债务。
但是……
他看着眼前的毛团子,在心里小小松了口气。
至少苏格兰还活着。
他掏空了自己之前的囤货,好不容易才搞到这个拟态壳子把苏格兰装走;
不过波本的眼神可够吓人的。他全程黑着脸盯着苏格兰的假遗体在焚化炉里烧成灰,像是恨不得把他从里面掏出来再杀一万遍一样。
虽然北川墨和赤井秀一都知道他想杀的究竟是谁,不过组织里的别人不知道。
那个底层成员还乐呵呵的把‘撒骨灰’这项活动交给了波本主持,自认为会因此成功得到这位组织新晋的另眼相看。
北川墨觉得这很难评,祝他成功吧。
但是北川墨不会告诉任何人苏格兰还活着这件事,包括波本。
而且……他不能让苏格兰离开。
已知琴酒对威士忌看不过眼,组织目前在日本的四瓶威士忌有三瓶是假酒,那么琴酒的这份看不过眼就显得别有意味起来。
是琴酒天生和卧底气场不合,还是……他压根就对他们是卧底这件事,心知肚明?
如果是后者的话,琴酒的行动就变得那样的自相矛盾。
哪怕北川墨对琴酒并没有多么了解,也知道他的很大一部分权限都来自于他的职责:为组织肃清一切叛徒和卧底。
那他对威士忌们的放任,是为了什么?
是琴酒实际上并不知道他们是卧底吗?
还是说,琴酒在组织里真正的任务,其实从来都不是旁人猜想的那样?
这样的话,琴酒在那天故意说出那句话勾起他的好奇,是否也是蓄意为之?
他在用威士忌的事情试探自己的立场吗?
那么北川墨现在的行为毫无疑问的违背了琴酒的意愿,可以等价为背叛。
……所以,苏格兰不能离开。
对不起。
他心下歉然,掏出了那个刻着深深的“H”字母的手机,没有破译它的开机密码而是选择了彻底关机。
选择不去窥探苏格兰的过去,是他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然后,掏出□□。
子弹贯穿了手机机身,连同上面的“H”也被一并击穿。
北川墨几下拆解了它,将之投入了壁炉里。
大火熊熊燃烧,连北川墨的脸色也因此变得模糊不清。
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望着手机的残骸渐渐碳化;窗外的雪无声落下,柴火哔啵,他的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冒着暖意的热源。
那个白色的毛团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名贵的波斯猫睁着一双鸳鸯猫眼,静静的蹲在他的身边。
“你醒了……”
北川墨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话:“对不起。”
波斯猫摇了摇头,没有出声,但是眼神却清晰的传达出了他的意思。
没关系。
‘是我要向你道歉才是。对不起,把你卷到了我的麻烦里。’
‘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从那样的局面里救我一定很辛苦,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明明没有开口,但是北川墨就是知道了苏格兰的意思。
他被关照的头脑发晕,干巴巴的张嘴,开开合合,最后说:“苏格兰,你一定是天使吧。”
波斯猫的眼神含笑。
‘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啊。倒是你,虽然可能没什么自觉,但是一直在闪闪发亮呢。’
明明只是普通到烂俗的话语,但是苏格兰的眼神和语气无不展示着他的认真和真诚。
他只是在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至没有意识到这番话语听起来有多暧昧。
北川墨招架不住的捂住脸。
虽然活了两辈子,侵略性的视线才是他最熟悉的注视。
有无数人喜爱他的皮囊;但是第一次有人的目光穿透了他的外壳,如此温柔的凝视着他的灵魂。
他一时间耳朵都有些发烫。
“可是……我把你变成了猫。而且短时间内不会把你变回去。”
波斯猫的尾巴拍了拍地板: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没关系。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相信你。’
‘救我肯定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我只希望不要给你添太多麻烦才好。’
糟糕。
他早就说了,苏格兰是他最难以招架的类型。
也是,正常人哪里会像苏格兰那样直球又敏锐,看到坐在窗边的人就怀疑对方想要轻生、并且直接上手把人拉回来啊。
当时他还在……的手上。坐在窗边的时候,满心都在计算自己此刻跳下去是会残疾、瘫痪、还是死亡。但是在外人眼里,他应该只是在单纯发呆才是。
但是苏格兰就是看出了他想死的意图,并且把他拉回来了。
可怕的直觉。
可怕的男人。
而当时的北川墨并不觉得男人的接近是怀有善意的、是想要挽救他的。
他对一切陌生人的接近都排斥,何况苏格兰拉他下来的拉扯中还意外扯开了他的领口,露出了他的脖子上的项圈。
……
北川墨当时的脑子都是空白的,依稀记得自己好像甩了他一巴掌就跑了;虽然后来也没有成功离开,只是在脱离了苏格兰的视线之后又被山口的手下抓住了。
糟糕的回忆。
估计也是因此让苏格兰记住了他,所以才会在今天这个紧急关头,想也没想的把手机这个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的东西托付给自己。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诸伏景光,如你所见是个卧底。给你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没有……我也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北川墨,目前姑且算是自己住在这里。”
‘我知道。’
意外或非意外的经历了这些事情,诸伏景光对眼前的少年已经很信任了。
‘波本和我说起过你。不过你们之间,似乎有一些误解。’
景光的话说得挺委婉的,北川墨就猜到波本肯定没有说过他的好话。
但是……波本的存在也提醒了他,让他从过往的回忆里回到现实。
“他是对的,我现在不是好人。”
北川墨顿了顿,低下头,再抬眼时瞳孔已经转为了暗沉的锈红:
“我不会放你离开,事实就是你被我囚禁了。苏格兰。”
作者有话要说:失踪人口回归,接下来应该不那么忙了,可以多摸摸鱼。
做实验好痛苦,处理数据更痛苦,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大概就是‘你的P值永远大于0.05’了吧……
还是摸鱼写文快乐,我爱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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