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这会儿还有人在街头游荡?看来温柔乡还不够美妙】
【估计家穷,沉沦珠少得可怜】
【唉……穷人连幻境都没法呆久点,做梦都做不真实】
【咱们不也是?生的贫瘠地方,水分都吸不足,长得这蔫头耷脑的样,连棵小树苗也留不下】
尔卿听着草木之音,脚下越走越慢。
余乐安巴着她的胳膊,似是适应了这阴森恐怖的气氛,腾出空来小心翼翼看尔卿侧脸。见她神情肃穆,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顿觉羞窘。
当下松开尔卿,站直身子,尝试走在前方,替她开路。
“哎……”
尔卿抬手戳在余乐安后脊。
他后背硬邦邦的,肌肉似铁,指尖没法戳动半分。
“怎、怎么了?你别怕,我现在已经克服了,我会保护好你的。”余乐安转过身来,刻意隐藏着自己的慌乱。
“没事,我们回去吧。”
“这就回去?”余乐安看看前又看看后。
这才刚出来,什么都没查到,最重要的是,他才刚开始支棱,还没有展示一番,就这么回去未免太亏了。
尔卿对他的印象定然要停留在害怕鬼神的小毛头上了……
“嗯,没什么可查的了,回去吧。”
“这么快?”余乐安不甘心。
尔卿已然开始掉头往回走,“你要想留下来继续转转也行,我先回去了。”
“哎,等等,我送你回去,你姑娘家家孤身一人不安全。”余乐安紧步追上,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阴森森的街道。
尔卿带着他,从打的地道原路返回,再一露头,便是方才尔卿住的客房。
“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说。”
回到这个地方,余乐安脸又红了几分。一旁烛光明灭,他风一般快步踏出门去。
尔卿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去而复返,阖开一条门缝,却不探进脸来。
“那个……我就在隔壁,墙上破损了个洞,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偷看什么的,若你觉得不妥,我过去拿个东西把洞堵上。”
尔卿看着门后被烛光印照的身影,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无甚不妥。”
“那……”扒在门框上的大手收紧。
“因为我今夜不睡此处,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余乐安当下从门缝探出半边身子。
尔卿笑而不语,踱到门前,“去寻沉沦珠的老巢。”
“沉沦珠?是刚刚掉落的那个珠子吗?老巢是……你这么快就有线索了?刚刚咱们出去走了还没百米!”
余乐安又兴奋又好奇,夜色下,他望着尔卿的双眼灿若星辰,如同发现了一块璞玉金石。
“你究竟怎么发现的线索,快跟我说说。”
尔卿故作高深回了两个字,“秘密……”
“咱俩也是共患难的生死之交了,跟我还有秘密?”余乐安有些受伤,伸手轻轻拽她衣袖,“跟我说说呗,尔卿?好尔卿……”
饶是他百般央求,尔卿都不曾开口。
患难的生死之交就没有秘密吗?
她不这么认为。
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即便是昨日还与你同生共死的好朋友,隔日也会因为一点封赏将你出卖,踩在脚下。
余乐安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她戒备心太重。
淡霜月光被挡在浓郁妖气云团之后,在云团四周镶了一层银边。
尔卿跟余乐安借着这点微光,在抄手回廊绕行,按照记忆寻到花厅。
荆安跟刚刚那个太监已然不在此处,但花厅内烛火通明,那些艳色的薄纱随风轻轻舞动,恍若白日。
“咱们来这儿做什么?不怕被那个荆安城主发现?”
“方才咱们中幻境闹出那么大动静她都没有出来,现在只怕在享用那沉沦珠呢,没空搭理我们。”
尔卿边走边东摸摸席瞅瞅,回头看余乐安傻乎乎跟着她,开口道,“别愣着,快找找有什么机关,如果我猜的不错,那沉沦珠的老巢就在这城主府,咱们找快点,等玉冥回来,也好有点功劳交差。”
玉冥脾气古怪的紧,这一路上还得靠他降妖除魔,可不能得罪死了。
“哦……好。”提起玉冥余乐安神色有些微妙,但还是乖乖找了起来。
纱幔良多,风一吹,齐齐飞起,十分阻碍视线。
余乐安有些烦躁的扯开糊在脸上身上的纱幔,不解气的在手里狠狠团成一团,“搞这么多纱幔做什么?又不是什么风流会馆。”
尔卿在桌椅下方摸索机关,什么都没摸到,闻言应声道,“兴许人家女城主就喜欢这个调调儿呢?”
“身为城主,一点不端庄稳重,喜欢这些?依我看,她定是治理不好这个城,所以才被那个什么沉沦珠给趁虚而入了。”
“你说对了。”
妩媚酥骨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尔卿跟余乐安的动作同时一顿,立刻扭头。
荆安依旧穿着那身艳红的薄纱长裙,披散着满头乌发,跨入门槛,迈着莲步朝二人缓步踱来。
长长的指甲修剪齐整,轻划过桌椅,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
“城主……”余乐安失声。
“我当你们是客人,好心好意给你们准备了那么多沉沦珠,没想到你们竟不识好歹,毁了我赠与你们的沉沦珠不说,竟然还想毁了我所有的沉沦珠……”
她明艳美目朝尔卿二人移来,有狠辣光芒一闪而逝。
忽而,她凝着余乐安勾唇一笑,走上前停在他面前,尖尖的指甲划过他胸前衣襟。
酥麻的不适感让余乐安牙根抽酸,捏紧拳头往后大退一步。
“你有话说话,要动手就动手,别动手动脚的。”
荆安瞧见他的嫌恶,也不恼,反而欣赏起她红色豆蔻的指甲来。
“别紧张,你不是我的菜,我更喜欢玉冥那种儒雅温润懂礼貌的男人,我只是想问问你,是怎么知道沉沦珠的?又如何得知,沉沦珠就在城主府?”
余乐安下意识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尔卿,双手环胸踏上前一步,“这点小事,我如何猜不到?”
荆安嘴角笑意凝了凝,旋即笑意更深,“沉沦珠是我府上的秘密,本想让贵客好好享用,到时候自愿留下,成为我的朋友,可现在,你们想毁掉沉沦珠,那我也要改主意了……”
“你想干什么?”尔卿当下高声道,“我们是天下第一大宗太阴宗弟子,更有师兄怀天仙君玉冥跟随,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太阴宗?”荆安不屑冷嗤一声,美目倒映烛火,似是跟着一同燃烧起来,“打着天下第一大宗的旗号,说着救世渡人的鬼话,可当我爹娘危急时太阴宗在何处?!我耀城濒临破灭时太阴宗又在何处?!”
“你可去太阴宗求援……”
“你又怎知我爹娘未曾求援?!又怎知我未曾求援!先后派出骑兵百余人,皆无功而返!都被你太阴宗以一句‘只诛妖邪,不管俗世’驳回!如今你们身处俗世中,我倒要看看,太阴宗会不会管你们。”
“玉冥大师兄也在!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玉冥?”荆安怪笑一声,“他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指望他?”
“什么意思?”尔卿心头一凉。
荆安红袖一挥,四周纱幔舞动,如同灵蛇般朝余乐安尔卿二人扑来。
“尔卿!”
眼前银光一闪,余乐安手握佩剑挡在尔卿面前。
他身形精壮,略微偏头对尔卿快速道,“你先走,去找玉冥。”
尔卿也是这么想的。
荆安府上沉沦珠极多,若是中了此处幻境,他二人绝对走不出,必须有玉冥。
尔卿当下掏出祖传铁铲。
“想走?!”荆安眼神犀利狠辣,“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她一手按在漆红圆柱上,“咔哒”一声轻响,穹顶裂开,数不清的沉沦珠如星辰倒扣,瞬间坠落。
“余乐安闭眼!不要看沉沦珠的光!”
尔卿说完这句话,跳入洞穴,消失不见。
“城主大人?!”太监带人匆匆来迟,见此一幕,顿时慌神,指着闭眼的余乐安喊道,“快!快给我拿下他!”
“还跑了一个,你带人去玉冥那里候着,”荆安垂在薄纱下的手,指骨捏的噼啪作响,“务必将她跟玉冥给我一并带回来。”
“是!”太监应声,带着一队人马掉头就走。
“呵……”
被围困在中央的余乐安突然发笑,荆安蹙起娥眉,“你笑什么?小子。”
“我高兴,尔卿真是太聪明了,闭着眼不看沉沦珠的光,就不会陷入幻境,你说她的小脑瓜转的怎么这么快?哦对了我没告诉你,找到这里也是尔卿想到的,我可没有她聪明。”
“你说什么?”荆安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我说……”余乐安露齿一笑,痞气中带着几分桀骜,右脚用力往下一踏,身形纵起逼近荆安,“我们狼族,最灵敏的是嗅觉!”
一剑挥出,寒芒闪烁,惊的荆安踉跄倒地,堪堪避开这一剑。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我拿下他!逼他睁眼!”
余乐安挑眉,“一群凡夫俗子,能奈我何?”
身法灵巧有力,在人群中随意穿梭。
手起刀柄落,直接敲晕一人。
彼时,城主府外围。
尔卿一口气挖出墙外,回头看了眼,不见有人追,当下四处寻找玉冥。
她站在一棵树前,“你们有没有看到身穿白袍的男子,相貌还不错,但是很爱端着架子有点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