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人间？
尔卿眼皮跳跳。
稀罕，还是头一回听说玉冥会去人间。
“让你去猎妖丹，收成如何？”玉冥动了筷子，挑开肘子皮，精选了块瘦肉送入口中。
尔卿早有准备，翻了翻口袋，取出一颗圆滚滚的妖丹放在桌上。
“我学艺不精，只猎到了一颗，还请师兄笑纳。”
玉冥放下筷子，拾起那妖丹反复观摩，是颗刚百年的妖丹。
“学艺不精？”玉冥斜眼挑来，“我观你周身灵气愈盛，可比从前要浓郁的多，当真学艺不精？”
尔卿心下如擂鼓，嘴上却一口咬死，“确实学艺不精，身上灵气浓郁，许是吃了丹阳峰许多上好丹药的缘故……”
“哦？是吗？”
“自然，”尔卿殷勤给玉冥布菜，“大师兄乃化神之境，怕是再有不久又可堪破，这太阴宗的活招牌，我哪儿敢骗你啊？”
尔卿用筷子挑下一块软烂肘子皮，裹了一块瘦肉，再蘸上黏稠的酱汁，送到玉冥唇边。
“师兄试试这样吃如何。”
玉冥看着，张口吃下。
尔卿立刻拿起帕子为他擦拭唇角油渍，不厌其烦。
“既然学艺不精，那我该好好调教调教你才是。”
尔卿布菜的手一顿，“师兄的意思是……”
“即日起，夜里你去狩猎妖丹，白日除却授课时辰，我亲自教你。”
“当真？！”
“君子一言。”
尔卿兴奋的浑然忘了眼下与玉冥身份差距，直接起身拥住玉冥。
“多谢大师兄！大师兄真是个大好人！”
“我……好人？”
玉冥闻言，眉梢高挑，尾音上扬，似是有几分嘲弄。
轻飘飘一句话，如同冰水兜头而降，让尔卿顷刻间恢复理智。
圈着玉冥脖颈的手一僵，身子似是上了发条般缓缓后退。
“抱、抱歉……我有些得意忘形了，冒犯大师兄，我罪该万死！”
抽离瞬间，尔卿直接跪地伏首。
在玉冥看不见的角度，她眉眼紧皱，想给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
居安思危啊尔卿！
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几天得意忘形了……
在你面前的是一头货真价实的、化神境的大魔头！
随便一根手指都能碾死你！
玉冥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底温度逐渐消退，掠过一丝莫名烦躁。
“出去。”
“是。”
尔卿保持跪地姿势，等退到门前，才急忙起身退出，顺带贴心关上门。
一口气跑出许远，回头看静思堂前，桃花纷飞，静谧美好，才暗松口气。
“我真是疯了，那种事都做得出来……”
尔卿抬手重重敲了下脑壳，御铲往平时修炼的地方飞掠。
照例挖一个隐蔽的深坑，躲在里面打开收纳袋。
哗啦啦滚出十几颗圆滚滚的妖丹，其中还有半颗上次没吃完的毒蟒妖丹。
学艺不精是真的。
但是只猎到一颗妖丹是假的。
她吃了半颗毒蟒妖丹，得了口吐毒雾的本事，借此撂倒的好几头凶恶的妖兽。
给玉冥的那颗，是她看不上眼的蜥蜴妖丹。
尔卿拾起那半颗毒蟒妖丹，将剩下的重新放入收纳袋中。
“下回给那大魔头的妖丹得稍微好点，不然可糊弄不过去。”
瞧着这半枚妖丹，尔卿又想起上次被那霸道妖力冲撞筋脉的痛苦之感，不由得咂咂舌，从收纳袋里取出仙草。
“妖力，灵力，同时服用，会不会……有奇效？”
最起码，别让她跟上次一样痛苦。
服用之前，尔卿十分聪明的将衣袍先脱了，以免跟先前一样，渗出来一堆污秽，弄脏衣服。
做好心理准备，张口将妖丹与仙草同时吞下。
妖丹还需嚼上两口，一片仙草直接化为暖流率先顺着喉咙淌入胃中，紧接着融融溪流朝四肢百骸开始扩散。
尔卿盘膝打坐，感受到另外一股力量落入肺腑，下意识浑身紧绷。
上回那蛮横的妖力就要来了。
结果她紧绷了半天都没有半点动静。
本该蛮横如犀牛的妖力，似是一条乖顺的狗，跟在仙草带来的灵力后遍走四肢百骸，最后沉静在丹田。
尔卿本以为如此就算完了，正欲睁眼，就看到丹田内沉寂的灵力缓缓动了起来，凝聚成双手托举的高台形状。
至此，终焉。
见此一幕，尔卿双肩、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筑基！
她筑基了！！！
压下心头狂喜，再内视自己的妖力漩涡。
布于丹田四周。
她乃百年小妖一枚，眼下妖力漩涡只有一个。
虽未扩散，但那漩涡清晰可见，比最初要大上整整两圈。
怕是再吃些寻常妖丹，就会分化成两个妖力旋涡了。
漩涡越多，妖力越强。
等到九个漩涡，就是可以镇守一方的大妖，跟玉冥也有一战之力。
说赢玉冥太过托大，但自保毫无问题，若是她灵力修为也能到化神境，那时孰赢孰败就不好说了。
尔卿激动睁开双眼，眼中清透明亮，如清澈泉水，一点杂质也无。
再看身上，没有上次厚重如淤泥的污秽，只有点点泥，跟许久没洗澡搓下来的灰差不多。
尔卿美滋滋穿上衣服，修行的意志又浓了几分。
今日心情甚好，她打算做点东西给玉冥，也当做是今日“大胆”给玉冥赔礼道歉。
上回做的是拉磨小人，这次她仔细做了几个时辰，又做好个小人，抬眼观天色，已是暮色降临时分。
拿上小人，便往青竹轩赶。
夜色渐浓，竹林深处恍若抹不开的墨点，黢黑无比。
竹屋静静立在一旁，从窗口透出悠悠烛光，宁静祥和，将黑暗令人不安的感觉冲淡些许。
离得近了，便能瞧见伏案看书的玉冥。
白袍染了满身昏黄光华，恍若坠入凡尘的世家公子，多了几分烟火味。
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疏长的眼睫轻颤，抬眸透过窗，看着窗外露出一双眼的尔卿。
“以为我发现不了吗？”
尔卿讪笑一声，绕到门前，推门而入。
双手负在身后，脚步清浅的走近玉冥，突的将背后藏着的人偶放在玉冥面前。
玉冥放下书卷，看了眼小人，再看向尔卿，眼神清晰写着两个字，“作何？”
“给师兄的小礼物。”
尔卿半跪在书案前，抬手压了下小人脑袋，“咔”的一声轻响，小人英俊的脸庞变成红眼凶悍的模样。
她两眼亮晶晶看着玉冥，“怎么样？喜欢吗？”
玉冥看着小人变幻的凶悍模样，两眼眯起，下一秒，眼中泛出红光，锁定尔卿面庞。
尔卿嘴角笑意瞬间凝滞，却见玉冥眼尾荡开戏谑笑意。
“如何？是不是一模一样？”
“是、是……”尔卿已经笑不出来了。
玉冥伸手拾起小人，把玩一会儿，起身将之放在博古架上，与拉磨小人一个位置。
“不太对。”
“哪儿不太对啊师兄？”
玉冥转身看尔卿，指着博古架上的两个人偶，“我的身高，怎么会与你这耳鼠一般？”
尔卿：……
尔卿微笑，“师兄说的对，我重新做了给你。”
说着上前要拿，被玉冥握住手腕。
“重新做就是，别动这个。”
“好。”
玉冥立在博古架前，同时按动两个小人的脑袋，看着小人同时动作变脸，眼底亮起点点趣味。
拂袖转身，看向尔卿。
“你随我来。”
人到院中，晚风习习，带起他肩头几缕发丝，飘飘若仙。
“师兄有什么吩咐？”尔卿心下微微忐忑。
“你近日学了上清剑法，演示一遍我瞧瞧。”
尔卿似是想到了什么，当下抡起铲子卖力的舞起剑法。
这段时日勤学苦练，跟怀修雨关系都拉近了一大截，剑法也舞的像模像样。
一番操作下来，尔卿额上已冒出微微细汗。
她抱拳礼，“请师兄指点。”
玉冥盯着她手里铲子，蹙眉落在她面上。
“粗鄙。”
“呃？”
“换剑重舞，往后若我再看到你用这把破铲子舞上清剑法，我便毁了。”
“是！”
尔卿哪儿敢怠慢，慌张从收纳袋取出弟子配剑重新舞过，抬眼小心看玉冥神色。
玉冥从台阶走下，“上清剑法讲究灵动飘逸，你身法倒算轻盈灵活，只是杀伤力还不够，我来教你。”
他伸手覆上尔卿握剑的手，带领尔卿重新舞剑。
“运剑要稳，出剑要快且狠。”
手腕灵活一转，他揽着尔卿腰身后仰猛地刺出一剑。
“砰”的一声响，竟有剑气呼啸而出，将对面石块击的粉碎。
“哇塞……”这才是闻名于世的上清剑法才对。
“为方便日后你狩猎妖丹，我再教你一招，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玉冥两指并剑，指尖微光亮起，佩剑傲霜腾空飞掠而来。
他稳稳握住剑柄，凌厉舞动起来。
长剑上挑，旋身横扫，剑气如霜，地面寸寸生冰！
本就微凉的夜，瞬间寒气四溢，迫得尔卿浑身打了个哆嗦，连连用力鼓掌。
“师兄！这招叫什么？”她紧忙跑到玉冥身边，蹲下身子摸了摸地面结的冰霜。
玉冥垂眸看她，收剑，“傲霜。”
“傲霜，”尔卿喃喃，“凌霜傲雪，好剑招！我一定努力学会！”
玉冥勾了勾唇，又冷下脸来，“自然要学会，以免污了我的名声。”
“是！师兄！”
一夜过去。
尔卿早起去雁回峰授课，小心翼翼起床，尽量不惊扰旁边玉冥。
备好早膳，给他放在床头。
准备离去时，却见方才她躺过的位置，多了一支木盒。
深褐色的盒子，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年轮纹路，瞧着是有些贵重。
只是明明刚才她起床时还是没有的，怎么突然冒出来？难道……是她记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月月亲笔：公主们，请看文（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