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卿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顾着闷头吃饭。
五个人吃两只烤兔俨然不够,尔卿吃完盘子里的,便起身寻了些土豆红薯开始烤。
尔卿家穷,擅长把粗粮各种加工成美味。
今日烤土豆红薯,也非寻常烤法。
等土豆红薯烤到疲软,拿小刀划开,往土豆表面刷油、翻烤,等到表面变色变硬,再刷油撒料继续烤。
红薯烤法相同,只不过表面涂抹的是尔卿搜罗来的蜂蜜。
香辛味混杂着蜂蜜的甜腻味道飘散在空气里,场中除却玉冥之外,其余人都发出低低呼声。
尔卿端了土豆红薯上桌,首先往玉冥盘子里放了一块未撒辣椒的土豆,还有一块红薯。
玉冥眉眼舒展,对她如此细心举措十分受用。
知晓胡云瑶不喜欢她,应当也不会喜欢她夹菜,尔卿便放下托盘,帮坐的远的余乐安跟怀修雨夹。
看余乐安着急往嘴里送,尔卿急忙拦住,把烤焦的一块剔除。
“好了,吃吧。”
啪——
余乐安一口烤土豆进嘴,方才还好端端的桌子不知为何突然四分五裂,摆在桌上的吃食尽数落地滚了泥。
众人被吓得僵住。
玉冥款款起身,理了理袖角褶皱,笑对众人,“这桌子有些年头了,没成想这节骨眼上坏了,今日这晚膳是用不了了,真是可惜……只能请诸位,改日再来了。”
他微微笑着,似是有些歉意,但尔卿却察觉到他眼尾并不上扬。
很显然,他此刻是生气的状态。
只不过尔卿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气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摸索,尔卿自认为对他有了几分了解,每当这时候现实就会突然给她一巴掌。
瞧瞧,你对大魔头还是不够了解。
“那、那只能下次再聚了。”
尔卿讪笑着开始推余乐安,“下次再来吧,你跟修雨顺路,你俩一块走吧。”
“你晚上还住这儿啊?”余乐安慢悠悠起身,看着尔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尔卿勉强自己笑着,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再过两日就回了。”
“那好吧,”余乐安叹了一声,舒展了下坐久有些僵硬的身子,手臂顺道就搭在怀修雨肩头,扭头冲着尔卿道,“自己照顾好自己啊,我们走了。”
好不容易走出两步,他又回头,“给你的药用不上我再去采些给你,你需要什么药草?”
“不用了不用了,师兄这里药材充足够我用了。”
尔卿站在原地,感觉后背定着一束锋锐视线,如冰刺一样扎着,让她不敢乱动,艰难吞咽了下口水,犹豫要不要转过身,就听到身后胡云瑶开了口。
“师兄,尔卿一个女子呆在你这里也是多有不便,师兄若是信得过我的话,不如把尔卿交给我吧?”
尔卿双手在宽松的袖中瞬间紧攥,心头不住默念祈祷。
同意她同意她同意她!
“还是不了。”
天不遂人愿,玉冥嗓音淡淡,开口拒绝,依旧温文尔雅。
“非是不信任师妹,只是尔卿师妹因我所伤,我该负的责任,哪儿有推给别人的道理?今日时辰不早,师妹请回吧。”
话音落下,还不等胡云瑶再开口,尔卿就听到有脚步声在朝她靠近。
手腕被温凉的大掌握住,玉冥温润浅含笑意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尔卿师妹,夜深露重,你身上有伤,回屋里坐吧。”
尔卿一侧目,便落入玉冥深邃的眸里。
哪儿敢拒绝,由着玉冥牵着往竹屋走去。
玉冥回头看胡云瑶,颔首一礼,“云瑶师妹请回吧,师妹身子抱恙,恕我不能相送。”
二人迈上台阶,袍角随步伐晃荡。玉冥抬手推开门,扶着尔卿入内,反手将门关上。
轻轻的“咔哒”一声,将胡云瑶思绪拽回。
看着紧闭的竹门,她贝齿紧咬朱唇,眼眶微微发红。
【距离灭族时间越来越近,你毫无进展,可得加把劲】
脑海中系统声音提示,胡云瑶深吸口气,眼尾泛红之色逐渐消退。
“我明白,放心,我会做到的,不……我一定会做到!我九尾狐一族,还不至于沦落到被区区耳鼠比下去!”
脚步声远去,屋外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那细碎的声音仿佛化作无数小虫子,不停地钻入尔卿体内,叫她心里发毛,不敢抬头看面前的男子。
心头正忐忑,下巴蓦的一紧,被玉冥抬手摄住。
他逼上前一步,尔卿身后不受控制的后退,撞上冷硬的门板。
“师、师兄……可是今日兔肉不合你胃口,我重新给你烤来……”
玉冥眯起眼凝着她被捏痛眼尾泛起的红,眉梢挂霜。
“你是我的奴隶,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去伺候别人了?”
尔卿这才恍然大悟,“师兄息怒,下次不会了……不,没有下次了!”
捏在下巴的手指力道果然松了几分,但玉冥依旧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他叫余乐安是吗?”
“什么?”尔卿没听清楚。
“我不喜欢旁人碰我的东西,”捏在下巴的手指转而摩挲上她滑腻的脸颊,“如果你不想那小子死的话,就离他远点……”
他距离很近,尔卿能清晰嗅到他说话时唇齿间呵出来的淡淡蜂蜜味道。
并不甜腻,有些好闻。
“……是,我记住了。”
“很好。”玉冥眼尾上扬,指尖划过她脸颊,“只要你乖乖听话,其余都好说……”
“是。”
玉冥这才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开始宽衣解带,“去沐浴,结束之后给我烤兔肉,那小子碰过的东西,我不想碰。”
“是。”
尔卿听话乖巧,快速沐浴之后,重新给玉冥烤了肉,顺带切了片。
本以为玉冥应当会愉悦,没成想他看到切片的肉,撩眼睨向尔卿。
尔卿懂了,是她多此一举。
这狗男人……心思真难猜啊。
尔卿重新搞过。
夜里,依旧被当做抱枕相拥而眠。
尔卿比较庆幸的是,她变成“白面馒头”没有引起玉冥的食欲,夜里稍微睡得安心了些。
一晃几日过去,尔卿终于照常去雁回峰授课,到了下午,糊弄余乐安一番,跑去给玉冥送膳食。
虽然折腾了些,但好在尔卿已经习惯。
只需顺着玉冥心意,他也并非刚开始那般可怖。
日子也算过的去。
“哎尔卿!”
今日授课一结束,余乐安便抓住尔卿手腕。
“怎么了?”
余乐安两眼闪烁灿烂星光,“明日便是探亲日,我前两日送信给了阿娘,让她带芙蓉糕来,到时候你过来一起尝尝!”
“行。”尔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是我家乡没什么特产,而且路途遥远,我阿娘他们……也不一定会来……”
“不一定来?”余乐安当即站起身。
这家伙宽肩窄腰,站起来比尔卿足足高了一头,实在有些压迫感。
“为何?!一年可就一次探亲日,今年不来就得到明年了!”
尔卿挠了挠鼻尖。
还能为什么,他们全家可都是外人眼里稀罕的妖兽,出来一趟可是要冒着生死的。
她是被白月光系统忽悠出来的,不然眼下也在家里蹲着。
“路途实在遥远……”尔卿打了个哈哈。
手腕上的传音铃又震动起来,尔卿连忙摆摆手,“我有点事,回头见啊!”
不给余乐安反应的机会,一溜烟跑没影。
“哎……”余乐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双手环胸嘴里喃喃,“跑那么快,整天忙,忙什么呢到底?”
眼角余光瞥见胡盼芙跟胡若烟二人鬼鬼祟祟的朝尔卿离去方向追去,余乐安大步跟上,扣住胡若烟肩膀。
“我盯着你们两个好几天了,每次尔卿一走,你们就鬼鬼祟祟跟在后面,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你胡说什么?谁跟着尔卿了?我们只不过顺路罢了!”
胡盼芙拉着妹妹的手,理直气壮。
“对!我们只是顺路!”胡若烟看了阿姐一眼,连连点头附和。
“我管你们是不是顺路,我会一直盯着你们的,”余乐安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双眼,再比了比胡家姐妹,“要是让我发现你们两个不安好心,可别怪我不客气!”
胡盼芙当下扯过小妹,“你能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我告诉你,我姐姐可不是吃素的!”
余乐安双手痞痞的抱在脑后,乜了胡盼芙一眼,阴阳怪气学着她腔调,“我姐姐可不是吃素的!”
夸张的语调与动作,气的胡盼芙粉面通红,要跟余乐安算账,余乐安却早已浑不在意的走远。
另一头,尔卿给玉冥带了新学的菜,酱焖肘子。
倒不是刻意为玉冥学的,主要是自己想吃。
手腕上传音铃还在震动,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传音铃没有以前凶悍了。
像是先前几乎勒断她腕骨的情况,近期没有出现过。
对此,尔卿自然是喜闻乐见。
静思堂前,粉色的花瓣伴随雪落纷纷,沁骨的凉。
这次来,玉冥没在树下盘膝打坐,四下不见他身影。
尔卿提着竹篮敲开静思堂大门,“师兄,今日晚膳酱焖肘子哦,我专门为你学的,快来尝尝如何?”
静思堂内,兽首香炉冒出青烟袅袅,幽静无比,不见玉冥身影。
“哪儿去了。”这还是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师兄?师兄!”
尔卿四下寻找玉冥身影,踏出门时,撞入满是银霜花味道的胸膛。
她急忙撤步,提起手中食盒,“师兄你上哪儿去了,看看,我今天专门为你做的酱焖肘子!大家都说这道菜好吃,我可是学了很久,你再不出现都要凉了。”
尔卿十分自然的牵起玉冥的手,往里间走去。
玉冥垂眸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扬了扬眉,却并未出声说什么。
饭菜摆开,尔卿又问,“师兄上哪儿去了?”
玉冥一手伸入袖中,敲了敲袖中木盒,迟疑了下,没有取出。
“去人间办了点事。”
作者有话要说:月月亲笔:昨日头疼鼻涕不断,私以为鼻炎又犯了,堵的头疼,然而夜里起热,哦豁,我恍然大悟,原来是着凉感冒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