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他身上很热,很温暖。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寒冬天气里,如果仅仅只是为了保暖,有这么一件恒温恒湿的人形抱枕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可现在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此刻情景对于艾伦来说,无非是他脑子里最不敢想的那个噩梦变成现实了。骇人听闻,惨绝人寰。
一个身材好到爆的裸男嘴对嘴贴完自己,又拿自己尺寸惊人的小兄弟同样贴着自己,还跃跃欲试,任谁也不能不心跳飙升吧?任谁也不能不气到发疯吧?
可即便这时候,艾伦发现自己在这一路锻炼出来的强大心脏依旧没有真的倒下,它□□地跳动着,支撑着时而纤细脆弱时而粗壮无比的神经——此刻他还在本能地试图劝说海曼:“不,你必须冷静一点,这不是你的本意,要记得你……”
他的话被海曼再次凑过来的动作阻挡。艾伦连忙往后仰,后脑勺撞到墙壁发出咚的一声。
“哦,见鬼!”
听上去很疼,实际上也确实很疼。躲避的力道太大,撞的他两眼冒金星,反而比之前清醒了很多。
海曼呼吸一滞,动作突然定格在那里,很快,迷离的眼神里缓慢显出了一丝清明。
“我在做什么?”他轻声道,脸色绯红里透出了一丝惨白。随即他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压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对不起,艾伦。”他沮丧地垂头。
艾伦顾不得揉后脑勺,连忙举起双手:“哦,嗨,我没事,海曼,我好好的。你冷静一下。”
可恶,说话的时候嘴巴和舌头怎么都有点疼,是不是已经破了?
等等,海曼可是实验体,之前感染了队长,那他会不会……
海曼看到他的表情变幻,眼眶里渐渐开始蓄起泪水。
“我不是有意的。”他小声解释,“艾伦,我不想这样子,但我控制不了,因为是你,所以我控制不了……”
在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艾伦立刻道:“闭嘴。”
海曼愣了一下,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尽管眼中悲伤泛滥,但再不敢哭出声来。
这下倒是让艾伦被惊飞天外的理智跟着回来了些。突然来这么一出,他都险些忘了海曼现在还是必须乖乖听他话的家伙。老天保佑,基斯把管理员权限给了自己,同时保住了他至少在这个关键时期的清白。
艾伦不去看他,硬气心肠继续道:“我很想帮你,但很显然这件事既不科学也不正常,所以……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可行的方法来解决。现在你先告诉我,之前你发情,都是怎么解决的?”
海曼闪着泪光摇头,像被欺侮了的小姑娘:“以前,我没有配对过,没办法交|配,只有求偶,但是什么也没有。”
“没有?”
“是的,实验室里什么也没有。没有配偶,没有爱人。”海曼抑制着自己的冲动,慢慢往后退,也不管是否干净,一屁股坐到靠对面墙壁的地板上。
“我不太懂,其他实验体也不行吗?”
海曼沉默地摇头。
“好吧,所以没有交|配行为,那怎么解决?我是说……那个。”艾伦难以言喻地用眼神示意他腰部下方。
“解体,崩塌。”海曼舔了舔嘴唇,“重塑之后,会好一点。”
“只是好一点?”艾伦微妙地反问。
海曼点点头,用力缩起自己过分高大的身躯。
“那如果还是不行呢?”
“再次崩塌……直到没有欲望为止。”
艾伦突然明白了他要抵抗的是多么大的诱惑。或者说,他压根没概念海曼究竟在对付些什么。
“哈哈,自己解决也不行吗?你知道吧,就是……打飞机。”他拿手稍微比划了一下,随即发觉自己十分猥琐,正懊恼于此,没注意到海曼的瞳色变得更幽深了些。
“艾伦,过程,很重要。”他用胳膊用力围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身体,深深看他一眼,“追求,约会,匹配,交|配。艾伦,我不是……单纯的动物。”
二等人造生命不像人类那样随时随地可以动情和发情,虽然有着难以启齿的发情期,但那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解决□□就可以搞定的问题。人被迫自渎或者跟不喜欢的人上床,都会感到痛苦。他们亦如是。不知为何,提起这件事时,海曼心里感到刺痛。
他不想让艾伦觉得自己只是一头发情的野兽。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的确又跟一头发情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我喜欢你,艾伦。”他带着哭腔小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莫名其妙地匹配成功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应该先告诉你,但我的语言能力……”
他越说越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滚落下来。
让他刨除本能去做事,就像不让他爱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困难。这仿佛是天生的,可为什么这会是他天生的呢?他弄不明白。
以前他同样也喜欢基斯,但他从不会对他有这样的念头。他不想因为这样的事,被艾伦讨厌。要知道,身为一个实验体,如果被自己的管理员讨厌,会是一件非常,非常悲惨的事情。
“不要哭,海曼。我知道了,你别哭,我也很喜欢你。”
海曼突然亮起朦胧泪眼,艾伦见状连忙强调:“当然不是那种喜欢,是像朋友一样的喜欢,好吗?”
海曼似懂非懂地点头。
提起基斯,艾伦叹了口气:“听着,海曼,我们没时间再让你崩溃或者解体了,基斯就近在眼前,还有别的家伙在追踪我们,我们必须赶快设法赶过去。所以,发情得找个法子解决。”
海曼继续点头。
“过程很重要,哈?”艾伦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说,“我现在是你的管理员,所以,追求、约会、匹配,勉强我可以去配合。只是那个交|配……”
“我可以忍受!”海曼突然毫不犹豫地说。他眼睛亮亮的,看向艾伦时几乎要发出实质的光。
133
如科尔温所料,目标的踪迹非常轻易就被他们再次发觉。他们一条街区外的河石旅馆招牌下停车。道奇公羊被随意丢弃在草坪上,在手脚麻利地解决了两个三阶感染者后,他们自作主张在旅馆前台坐下休息。当然,背景音乐是海曼的低吟浅唱。
科尔温一副早就告诉你了的表情,擅自将身后的酒柜打开,拿出高脚杯,并开始精心挑选接下来要品尝的酒款。
“你可真耐得住性子。”安格斯只是随意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手里摆弄着一个黑色经典款IPOD。那是他从亚尔林衣服的内侧口袋里翻到的,那口袋拉着拉链,所以IPOD连同耳机线都还完好无损地保存着。这东西对安格斯来说有些稀奇,他注意到它的制造年份是2008年,那可真是个老古董。
“我不过是给他们加点催化剂而已,毕竟那家伙现在已经是五阶了,并不那么容易对付。与其这样,倒不如他们自己先完蛋,反正总归都需要花时间。”
科尔温将目光放到酒柜上,他凭心意选择了一款艾雷岛波摩12年。酒瓶修长高挑,在昏黄灯光下反射着暗琥珀色的光泽。他拧开瓶盖,将酒液倒入玻璃杯中,动作很生疏。
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令他微微眯起眼睛。瓶身的酒标上说,这叫做泥煤味。如果只是这样,那就真的要令他大为扫兴了。但不只这个,很快更复杂的风味飘逸出来,在他将鼻尖伸过去轻嗅的时刻。
新鲜的热带水果,甜美的水蜜桃,鲜甜的香草,微弱的皂液……那一瞬间,他脑中莫名闪过很多不明的意向,刺激仿佛就此而生。
“你应该尝尝这个。”科尔温咽下口中的酒液时,真心实意地对安格斯说。
后者将信将疑地接过另一只他递过来的高脚杯,浅浅抿了一口。但立刻被呛到。
“唔……我不喜欢这个味道,它是苦的。”他捂着嘴巴道。
“别着急,等会儿你会爱上它的。”他哈哈大笑,“有人把它称为生命之水,那绝对不是没道理的。”
安格斯没有理会他,在两三次尝试后,他设法把那副黑色的有线耳机塞进了自己耳朵里。
“Out here in the fields, I fight for my meals.
I get my back into my living, I don’t need to fight to prove I’m right.
I don’t need to be forgiven…”[1]
乡村摇滚的旋律用奇怪的合成器音乐演绎,前奏滚了好久才出现一个粗嘎的嗓音,唱起狂妄的歌儿(盖住了隔壁那个街区的靡靡之音)。
安格斯居然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品味。
“友情提示,那个男人快腐烂了。你最好想想什么时候把他吃掉。”科尔温突然从从美酒的迷梦中抽身出来,朝安格斯指了指旅店门口沙发上的亚尔林。
后者已经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沉醉在The who乐队的嘶吼中,甚至开始以酒助兴。
科尔温笑着摇摇头,对着玻璃杯一饮而尽。
微醺到酩酊大醉的旅途并不遥远,但在两个人彻底抵达之前,海曼那腻人的歌声戛然而止。
科尔温抬起猩红的双眼,恋恋不舍地将玻璃杯往吧台上一推。
“到点该走了。”
他冷静的声音和胶着的精神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1]选自歌曲《BaBa O’Riley》,The WHO乐队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