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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而入，教堂内一片昏暗。尽管上午阳光正好，但透过彩绘的玻璃窗落下来时，那些被折射的乱七八糟的光早已失去了先前的亮度。艾伦站在门口适应了好一阵才渐渐看清。

这座教堂的穹顶格外高，给人的压迫感很强。空旷的大厅内，木质椅延伸至尽头，和讲台尽职尽责又整齐地呆在它们应在的位置。角落里一台管风琴正好沐浴在所剩无几的阳光下。在那当中细小的灰尘随着气流的涌动缓慢起舞。

艾伦带着海曼就近在最后一排坐下。

一旁的玻璃窗上画着两位大天使，他们纯白的翅膀高高举起，在空中展开，身披白袍，金发碧眼，怜悯地垂眸看着两人。

大概是被这一路的疾驰搞昏了头，艾伦在海曼身上摸索半天，想找到引起白烟的火源。他天然以为是之前两人打斗或者因为车上什么易燃物导致的小小的火情。

但在跟一个奇怪的凸起不经意间面对面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问题。于是连忙一个战术后仰，差点把身后的长椅碰到。

“艾伦！”海曼连忙拉住他，但又飞快将手抽回。就好像他身上沾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冷静。

该死。得冷静。这是生理现象。非常正常，每个男人都会有小雨伞在不该来的场合突然雄起的时候。

但这他妈的也太大了吧！这哪里是小雨伞，这该死的应该是巨塔才对！

他神经一会儿绷紧一会儿又松懈，已经有点吃不消。

“OK，所以不是发烧，也不是火灾。”

艾伦深吸了口气，表面装作无事发生实际十分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头发：“所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海曼满面通红，他原本皮肤就色素很淡，如今脸上一充血，就像喝了整宿的醉汉，粉红与深红交错，十分骇人。此刻他小心翼翼地憋着气呼吸，似乎眼前这点空气是世界上最后一点残余那样珍惜。缺氧加剧了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艾伦有点手足无措：“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根本不该问。

海曼看了他一眼。

即便是在这种阴暗冰冷的环境里，艾伦都能看出来那个眼神有多么的……原始，野性。湿漉漉的，摄人心魄，带着一种无尽的渴望，如果非要具象化的话，那是湿季野蛮生长的南弗罗里达湿地，河床蜿蜒，沼泽遍布，又或者昆士兰的湿热带雨林，雾气氤氲，到处勃发着生机。

“所以是……发情？”

他突然想起安格斯的话，一时间心慌意乱，竟不由站了起来：“不不，海曼，不行，这不是好时候。我们还没找到基斯。后面那群人还在虎视眈眈，我们有更要紧的活儿要做……”

比他更绝望的反而是海曼自己，他艰难地移开视线，发现这根本没用，又低哼一声，用尽十二万分的力气，拿手盖住自己的双眼。

“抱歉，艾伦……我控制不了这个……”

海曼低低的求救声中还蕴含了一丝鼻音，仔细去听，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回应他，随着那声无助的哭腔，他壮硕优美的身体开始细细地发抖。很快他支撑不住，滑倒在长椅上，侧身躺着，蜷缩起来。

艾伦双脚钉在原地没有动。他不知道自己用多么强大意志力在告诫自己，才没有躲门而逃。

“艾伦……艾伦……”他粘粘糊糊地呼唤着他，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划向自己身下。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海曼？”

艾伦听见自己麻木又单调的声音。但同时脑子里还有另外一个恶意的声音在疯狂呐喊，快逃啊你这个白痴！难道你要主动献身变成基佬吗！无论是屁股上挨上一记还是给别人的屁股来一记，你确定你能做到？他连人都不是！

艾伦面无表情地把那个声音摁下去。

啊哈，我就知道你这个蠢货不正常！@#%&?（*）……艾伦以更暴力的方式在脑内结果了那个声音。

几乎是在艾伦提问的同时，海曼像是被炙火灼伤了一般狠狠一颤抖，将手从下身收回，扒在长椅上。深红色的木质长椅很快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脆弱得像稚童的塑料玩具。

“不，艾伦，离开。你离我……远一点。”他用仅剩的理智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句话，“远远的。”

“你、你确定你自己可以处理……？”

海曼深深叹了一口气，用胳膊肘捂住眼睛。

艾伦立刻忙不迭往外走，决意趁这时去搜罗一圈这座教堂。尽管看到海曼很难受，但不用出现一些他不想面对的情节，此刻他甚至在内心生出一丝可耻的庆幸。

在合上门的瞬间，教堂里突然传来一声长久的鸣叫。因为室内空间太过于空旷幽深，这声鸣叫与回声交织在一起，反复，悠长，甚至于有些悦耳，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歌声。

他以为这叫声只是一时的，但还没走远，就有了续曲。

海曼的歌声变调了。

先是一种类似长笛的低吟，持续一段时间后，忽然变成了一种有弦乐器共鸣时的嗡嗡声，很快几声奇怪的咔哒咔哒过后，又一种更为尖锐高调的口哨声响起，这些声音此起彼伏，反复出现，似乎有一种模式，但艾伦还没摸透。

歌声并不响亮。

他似乎无意于将此传播得更广更远，这首歌只是为身边的人演唱的。所以他隐忍着，克制着，把它保持在一种轻哼的状态——至少这音量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轻哼了。

艾伦决定不理会，穿过走廊上楼，二楼，会议室，小型图书馆，三楼，小阁楼。

他开始搜索这间小阁楼。说实话没什么好搜索的，一个简单的起居室，一张小到可怜的床……他还是决定为自己翻翻旁边的小柜子，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些医疗急救用品。

那歌声始终没停，或者说，始终若有似无地缭绕在他耳边。像是什么余香似的。

这扰得他有点心烦意乱。

一方面不知道海曼自己是否能挺过去，毕竟听安格斯之前的意思，发情会让他极度不稳定，不稳定，很可能意味着不可控，对身体不可控，对周遭环境不可控。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自己。海曼平日的实力一个打他一个足球队都不成问题，别说这种类似暴走的状态。

看着床头的那本圣经，艾伦现在有种冲动，一屁股坐下来向上帝祈祷。

咔哒、咔哒、咔哒——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感觉这个像鞋跟落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与此同时，空气中的湿度仿佛在肉眼可见地上升，呼吸时那种潮湿的发沉的水汽笼罩着他。然后，有一股丝丝缕缕的古怪香气开始争先恐后地溢出，剥夺着他的注意力。

那个香气非常，非常特别，并且他十分熟悉。

在闻到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香味不是突然出现的，它始终存在，只是或浅或浓的问题而已。所以说，与其说是他再次闻到，不如说是这个香味猛然加重了。

龙涎香。

略带甜美的灰琥珀香，芳润的木质香，淡淡的甘甜土质香味，还混杂着一丝海水咸味。非常复杂，在沉郁、淡雅、清新、微妙之间反复横跳。

那是，海曼的味道。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使得艾伦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比香气更古怪的生理反应叫他瞪大眼睛。

阳光吝啬于从窄窄的竖条窗户倾泻而下。

心如擂鼓间，艾伦看到身旁蓦然出现的瘦长影子，那影子一点点靠近他，最终亲昵地挨到他肩膀上。一双手温柔地攀着他的肩头，有人从背后贴上他的脖颈，将脸颊依偎在他的耳边。欲碰未碰，艾伦感到脸上一阵痒意。

“海曼……”

“我，我喜欢……”海曼的声音变得陌生又充满磁性。

他的手捧上艾伦的脸，转动指节，如同捧起细雨间娇嫩的玫瑰。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也转到正面，膝盖压在艾伦两腿之间，喉头耸动，发出黏腻的轻笑声。

“听着，海曼……”

艾伦试图推他，但这空间太狭小了，几乎无路可退。

“艾伦。”

他呢喃着这个名字。像小鹿似的，垂头轻撞艾伦的肩膀。银色的湿漉漉的长发落在艾伦颈间，冰凉，湿冷，异香浓烈。激得艾伦一身鸡皮疙瘩：“等等，这不太对劲……”

“艾伦。”

他细长的指尖插进艾伦金黄色头发里，轻揉他的头皮，然后慢慢向下，划过他敏感的耳垂，肩颈，落到他劲瘦的腰际。

“我想和你……”

“什么鬼！”艾伦简直要嚎叫，“你确定这他妈的是正确说法吗？不，我现在不应该跟你纠结这个……”

他接下来的话被海曼吞进了嘴里，变成了不成调的呜咽。激烈的接吻也许还不是最要命的，一边亲他，海曼一边还稀稀索索地开始拉拉链。

于是等艾伦从那种天旋地转的强烈眩晕感中回过神来时，海曼已经开始了第二轮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