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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森认命似的举起双手：“OK, OK, 我承认我做得不太地道。但是事已至此，再对我进行道德审判也于事无补。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啦，非常抱歉，辛迪，对我稍微友善一点吧，就像以前一样。”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恳求。他甚至还想凑近辛迪一点去帮她擦掉泪水，但他最终只是站在原地耸了耸肩。

“艾伦，说句话。”他央求地看着他。

艾伦给他抛去一个白眼。他并不想买这种无耻之徒的帐，但在这种危急关头互相指责很显然也于事无补。

“我很理解你辛迪，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很想揍这个混蛋一顿，至少要让他断掉跟我一样多的肋骨才算解气。但我们真的没时间了，我有种预感，基斯还在等我们，但他不会等太久。”

“求求你，艾伦，救救我，我还不想死……”生怕他们忘记了他，梅森突然变得有点崩溃。

“梅森，梅森，梅森！”艾伦喊了好几遍才让他真正停下那种喋喋无休的念叨，“听着，不是我不想，出于人道主义如果可以我也会救你，但我救不了你，你看到亚尔林了，我没能救得了他，同样，我也救不了你。”

“总会有人救得了吧？我不相信，基斯难道是恶魔吗？”梅森仍旧不死心地瞪着海曼。

艾伦不得不承认他不喜欢梅森看海曼的方式，很不喜欢。他将海曼往身后推了推，抬起双手：“梅森，你清醒一点……”

“生化材料改造，变成实验体。”海曼突然从艾伦背后探出脑袋，“这是唯一的办法。基斯会，我不会。”

他羞愧于自己的没能力，怕引起指责，又将头缩了回去。

艾伦摊开手：“看来我们的目标一致了？”

然而梅森的面色并没有更多的好转，他紧皱着眉头思索一阵，突然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艾伦，关于基斯，我还有事没告诉你。莫尔博士那里，我还看到了一个关键性信息。但我没有说。”

艾伦皱起眉头：“那是什么？”

梅森慢慢抬起头，嘴角上突然涌起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就是为了这种时刻，艾伦，你知道人总是得活得小心一点，才能活得更久。”

辛迪简直被他这副嘴脸气疯了，她恨不得扑上去揍他，但被艾伦一把拽住。

“梅森，你这个疯子！我们是队友，不是用来互相勾心斗角来算计的敌人！”

梅森抿着嘴，露出一丝半缕违心的歉意：“可是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生者总是有限的，辛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你向我隐瞒了什么？”艾伦脸色沉沉，又问了一遍。

“别逼我，艾伦，我不介意扑上来咬你一口。”梅森笑眯眯地说，“反正我活不了，如果我要死，我也不太想让你们活下去。”

“你这个肮脏的猪猡！吃屎去吧！”辛迪抓狂地向他比了个中指。

艾伦突然笑了。

“你知道，有时候，我也不介意射杀了你这个累赘。”他突然一把提起枪，对准梅森，“梅森，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玩儿阴的，我脾气好，但不代表你惹了我我总会放过你。”

梅森就像听到一个拙劣的笑话那样夸张地大笑起来：“得了吧，艾伦，谁都知道你心肠软得很，一个天使还忍心杀人？得了吧，天使只会傻兮兮地亲吻别人的额头再给他们头上浇圣水！”

艾伦毫不退让，他将子弹上膛，拉开保险栓，又重新对准了梅森。

“那你就试试我敢不敢。虽然杀了你我做不到，但在你肚子上或大腿上来一枪还是挺好玩的。你说是不是呢？梅森。”

梅森脸上出现了一种不情愿的疑惑：“艾伦……”

“现在，把基斯留给我的那张该死的信用卡还给我，还有，告诉我你他妈的向我们究竟隐瞒了什么！”

空气中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下一刻被迅速打破了。

“放松，放松，没必要这么搞，对我们谁都不好。”梅森连忙收起了那种恶心的笑容，“我只是怕你们后面不管我的死活了而已。其实这消息对我也没用——基斯本身曾经是莫尔博士的实验对象，他做过脑剥离手术，我也不知道那具体是指什么，总之他们应该是用那种方式控制了他。”

他说完飞快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这是你的，物归原主！”

海曼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艾伦纯爷们！”辛迪激动地尖叫起来，“真是大快人心！”

梅森苦笑着说：“艾伦，你现在还确定基斯那里是个好去处吗？他很可能已经不是他了，他叫你去的目的也很值得怀疑。现在那个叫基斯的家伙很有可能是一个类似于海曼的改造生物，只听命于Nick公司的走狗。”

梅森的话犹如一拳重击直接正中艾伦的心脏。他感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钝痛。但很快他强自镇定了下来。那不过是梅森的一面之词，谁知道那个阴险的家伙还给自己留了多少后招。

可基斯不一样，基斯不论怎么做肯定都有他的道理。

基斯不管变成什么样，但以他再见到的那个基斯，他不相信他会伤害他。

从来不曾，也从来不会。尽管他的有些做法艾伦一时间可能无法接受或苟同。

也许。

也许那个叫基斯的男人真的有过那么不舒心的童年，可那些总是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好转。七八岁时经历了校园暴力，但欺负他的人（也就是自己）跟他成为了朋友，还在后面的余波中挺身而出为他说话。他见过基斯最狼狈落魄的样子，可那远比不堪的自己要光彩得多。

后来基斯渐渐变得开朗了许多，他们曾在一起又度过过许多美好快乐的少年时光。好吧，艾伦承认并不是许多，只有一段，在圣基尔达夏日的海滩上留下了两串无限延展的脚印，他记得自己偷拍晒日光浴的比基尼美女们后跟基斯分享时的他的表情，他看着基斯不知所措的茫然面孔几乎立刻放声大笑。他们不停地来回往防鲨网那边游去。

他们在十四岁的午夜勾肩搭背提着酒瓶走在马路中央，对着忽然出现的车辆放声怪叫。

艾伦有一万个理由不去相信他最好的朋友已经面目全非。

“什么时候……做的手术？”艾伦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在颤抖。

“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在拉勒米。”

老天。艾伦在心里呜咽一声。

“艾伦，你怎么了？”看到艾伦松开他的手，海曼变得非常慌张，他试图伸开双手像玩偶大熊那样将艾伦整个儿裹住，尽管他的动作看上去笨拙得可笑。

十八岁。漫长的十八岁，难熬的十八岁，无声离开的十八岁。

艾伦以为只有自己的十八岁是地狱般揪心的日子，在那个时候，他没有任何人，连最好的朋友都离他而去。他以为是基斯抛下了他，他以为自己很了解那个沉默寡言的黑发男孩，他甚至都能没听到他心底的秘密。

在艾伦最不愿意回忆的、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

咚！

调度室的门突然传来一声震颤的巨响。金属门立刻向内扭曲变形，从那缝隙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将反锁的门把轻轻一旋。那场景几乎跟海曼之前帮他们开美国兔子时如出一辙。

而海曼已经将梅森推到一边，自己站在了所有人前面，正在努力尝试顶住金属门。

一个艾伦听着非常熟悉的男声就在这时钻进所有人耳朵里。

“实验体0210号，警告，你目前属于脱逃实验体，请立即束手就擒，否则我有权按照废弃生物材料对你进行处置。”

“拒绝，无权限，恕难从命。”

海曼一边回答着一边仍旧在负隅顽抗，但脆弱的门板已经经不起折腾，它像块又薄又脆的大饼干，很快就变得支离破碎。

在人影即将显现在大家面前时，门口突然冒出一阵呛人的浓烟，艾伦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一根软绵绵湿漉漉的触手（？）捂住了口鼻，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周围一片墨水一般的黑暗，遮挡住了视线，也遮挡住了任何踪影。

一片混乱中，艾伦听到了来历不明的人的回答。

“拒绝无效，实验体0210号，我是你的管理员基斯。”

基斯？

是基斯！

艾伦的心只欢呼了一秒钟，很快他又变得警惕起来。毕竟假辛迪的前车之鉴才刚刚过去。然而现在更让他感到困扰的是那根来路不明的充满粘液的触手。此时此刻，他努力想将这堵着口鼻的东西扒开但无济于事。

这样带着吸盘的玩意儿让他无法抑制地联想起之前在电梯上的那个章鱼怪。该死的，难道是那家伙又回来了？

就在艾伦的精神因为这种怪异、紧张又粘稠（？）的局面中快要达到极限时，触手突然凭空消失了。黑烟渐渐散去，视线又重新占据了艾伦的双眼。

“错误。管理员权限已变更。”海曼的声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艾伦突然感觉自己手里被塞入了一张卡片，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是失而复得的属于基斯的那张VISA卡。

门板倒下的地方站着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

高大颀长，皮肤苍白。

他穿着研究员的白色防护服，在一片灰蒙蒙的浓雾之中，他虚幻得像一面镜子里的倒影。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愿为君司南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