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力,你带着部分兵马悄悄潜至皇城外,搭云梯翻入。若有守门的将士,小心些别让他们发现。放倒后,以哨声为令,剩余人马将冲破皇宫大门。”
丁力点点头,手一挥,陆陆续续二十几名高大的士兵,便跟着他悄然而去。
“晋王,东临的兵马,就交给你了。莫要出差池,否则坏了我的好事……”易泷转头看向晋王,语气有些不善。
晋王心下不悦,暗道这魏知夏说得不错,易泷怕是借着帮自己夺取皇位的借口,想要吞并东临。
万万不可让他得逞,否则自己的荣华富贵将化为泡影。
“只要易景帝管好你西临的兵马,自然就没什么大问题。”
说罢,也不管易泷脸色更加惨白难看,晋王转身对魏知夏说道:“知夏,听到西临的哨声后,你命这些兵马跟着冲向宫门。我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一切行动听我指令。”
什么保护,不过是牵制罢了。
若是魏知夏半道生了异心,晋王有把握能钳制住她,就是胁迫,也要将这场仗打完。
“爹你就放心吧!有这么多精锐的士兵,还有陈将军帮我们。我们志在必得!”
陈秋野站在魏知夏身后没有说话。
知夏今晚将发髻高高扎起,又换了身嫣红的装束,四肢束口,腰部束起。她的背上背了一把长剑,在这黑夜中,显得特别耀眼。
他看着魏知夏鲜红的背影,捏着一把汗。
皇上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等会儿丁力他们打的头阵应当会很顺利。
等大部队人马冲向皇宫后,届时一片混乱,他不敢保证能一直护着知夏。
终究,还是得靠她自己。
“知夏,有信心吗?”
“有!”
果然,很快,哨声响起。
剩余人马冲向皇宫方向,尽管人人噤声,可齐整的脚步声、马蹄声,依然响彻东吉城。
皇宫里的守卫终于听见这越来越近的声音,纷纷手举火把站在高台上,“来者何人?速速停下!”
可他们怎可能听令,一声划破天空的“冲”响起,乌泱泱的人往那已经被里头接应的人打开的宫门内冲去。
紧接着,冰冷的箭雨一支支飞向高台上拿着火把的几人,有人丢下火把大喊“保护圣驾”,有人怒吼一声倒地。
晋王见开局大胜,心中很是得意。
他朝一旁的魏知夏说道:“继续前进,冲向霖安殿!”
魏知夏举起虎符发话后,手握剑柄,骑在马上,抽出背上背着的长剑,领着大队人马冲进皇宫。
“杀!”
晋王一愣,就慢了这一步,便落在了魏知夏的身后。
“知夏!莫要乱来,听令行事!”
魏知夏转头,一侧嘴角扬起,冲晋王鬼魅一笑。
脚下一夹,马匹跑得更快了。
从宫门到霖安殿,途中不断有皇上的人来对抗。
场面混乱,厮杀声不断。
陆续有人倒下,在这皎洁的月光下,永远阖上眼睛。
暗红色的血渍顺着地上砖头的缝隙,汩汩往地势低矮的地方流淌。
魏知夏不敢去看。
她知道不管是什么计谋,终究是要有流血牺牲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担心自己看到了会害怕到落荒而逃,担心自己看到了会心痛到手足无措。
幸好血色够暗,幸好天还未亮,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就当是一场梦吧。
几经厮杀,易泷的人和魏知夏的人齐齐在霖安殿前停下。
此时,易泷的兵力大减,他们在途中有的死了,有的受了重伤。
霖安殿内灯火通明,李公公站在门外,抬手指向易泷和晋王。
“易景帝,除夕之夜,不知突然造访,有何要事?若是新年觐见皇上,等明日天亮了再来吧,皇上已经睡下了。我们东临热情好客,自然会拿出好酒好菜招待贵客。”
易泷冷笑一声,“睡下了?这宫殿内灯火通明,我就问问他如何睡得着?”
“觐见?李公公想多了,今夜之后,恐怕该由他东方淳来觐见我了!”
晋王眉眼一挑,“易景帝,你是不是忘了,这皇位,应当是我的。”
“你的?成日里沉迷饮酒作乐,东临若是交到你手里,怕是一年不到,便要垮了。不如早些给我,我保证,给你一个封王,保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魏知夏愣了愣,这还没打到正主呢,就内斗上了?
接下来是不是都不用动手,看他俩河蚌相争就行了啊?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威严低沉的声音从霖安殿内传来,只见一人从光辉中走出来。
他背脊挺直,即使看不到脸,魏知夏也能感受到他的器宇轩昂。
这就是皇上吗?一国之君,这气度就是不一般啊。
再看看易泷那一脸病态的样子,还未比试,便已经输了。
可是皇上的兵马呢?
魏知夏左看右看,连个马影子都没见着。
搞什么啊,师父到底有没有和皇上说明白啊?
她朝陈秋野挤了挤眼睛。
陈秋野微微颔首,以示安慰。
皇上继续说道:“皇叔也来了?可是半路遇到易景帝,帮朕拦着他?”
“没拦住朕不怪你,毕竟,你手无兵权,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晋王阴鸷一笑,“东坊淳,看你叫我一声皇叔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吧。我,东方晋,今夜便要拿下这皇位。看到了吗,西临的兵马,还有魏忠明手中的兵马,现在都为我所用。你若是此刻便投降,将那个位置让与我,我保证你不死,未来的荣华富贵照样享有。你若是不肯……”
“不肯又如何?”皇上淡淡问道。
“那便休怪我们不客气!”
皇上听明白了,点点头,忽地转向魏知夏。
“你就是魏忠明的女儿魏知夏?”
魏知夏心咯噔一跳,木讷地点点头,有种被班主任点名的恐惧感。
“哼!果然是魏将军的好女儿!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魏知夏身子一软,差点下马跪下求饶。
什么意思啊?皇上不知道我是自己人吗?
不会吧,我今晚不会就交代在这儿了吧?
只见皇上大手一挥,方才还幽静的霖安殿,四面八方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许许多多的人马,将魏知夏等人包围。
洪亮又平稳的声音响起,“犯我东临者,诛之。”
仿佛在说,这只蚊子咬我,杀了吧。
易泷仰天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半晌后,他止住笑声,对着淳安帝说道:“东方淳,你以为就你那些兵马能打得过我们吗?”
淳安帝冷冷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们西临的兵马也就那点本事了,这一路牺牲了不少吧?看着没剩几个了。”
话音刚落,有人声从身后传来,易泷那些藏在东吉城外的兵力,赶来了。
“哈哈哈!东方淳,你以为我就这些人吗?小瞧我西临的实力了。如今援兵已到,加上魏忠明手中的那些兵马,谁输谁赢,显而易见。”
“哦?那就拭目以待吧。”
“嘴硬!”易泷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后,转身朝身后的士兵大喊,“杀杀杀!”
两边人马冲向中间,纠缠厮杀在一起。
晋王见魏知夏愣在原地,心里暗骂没用的东西,伸手便要抢虎符。
魏知夏一躲,警惕道:“你他妈干什么?”
晋王自觉不对劲,“你什么意思?快命令他们去帮西临的兵马!”
魏知夏脸色缓和了些,忙应下。
她手举虎符,朝身后士兵命令道:“全体都有。刚才都听清了吗 ,犯我东临者,诛之!给我上!”
晋王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他想将魏知夏抓来问个究竟,可朝他冲来的兵马一个接着一个。
他分身乏术,根本无暇再顾及魏知夏。
魏知夏见大家都在为了国家的安稳在战斗,师父也投身其中,她自觉不能躲在角落中当个缩头乌龟,便也提剑冲了进去。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夏夏!”
她转头看去,只见皇上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
爹爹?
我去,爹爹怎么也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爹爹本就知道今日计划,根本就无需自己这么大费周章去骗虎符啊?
可现场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她的剑要刺向敌人的心脏,也要挡下敌人的箭羽。
终究是经验不足,在这些国家的精锐中,她的那些功夫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魏知夏觉得自己有些精疲力尽了,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响动,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
“知夏!”
“夏夏!”
魏知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被禁锢着转了一圈停下。
方才是师父和爹爹在喊自己吗?
发生了什么?
魏知夏转头朝抱着自己的师父看去,只见他眉头紧锁,脸上是隐忍痛苦的表情。
“师父?”
陈秋野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微笑,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我应该有事吗?好像没感觉到哪里疼。
倒是师父……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陈秋野护着她往魏忠明的方向走去,将知夏交到魏忠明手中,这才放心地瘫坐在地上。
魏知夏这才看清,师父的腹部插着一支箭,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将他的外衫染红。
一路走来,沿途都是从师父身上滴下的鲜血。
“师父?师父!师父!”
魏知夏挣脱父亲,朝地上坐着的陈秋野跪坐下。
“你你你……疼吗?”魏知夏的手不知该放在哪里,她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落在伤口上,陈秋野便皱一下眉。
“别哭了,我没事。”陈秋野抬起手在魏知夏眼角擦了擦,“你再哭,我更疼了。”
魏知夏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哪儿疼啊?”
手被陈秋野拉去,放在了他还温暖的胸口上,“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