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夏眉头一皱,这箭不是应该伤了师父的腹部吗?
这么看来,好像脑子也不太好了。
到底是哪里疼,都已经搞不清楚了。
魏知夏紧张地朝跟在一旁的魏忠明说道:“爹爹!快救救师父,这箭不简单,恐伤及大脑神经!”
魏忠明玩味地看了一眼陈秋野,“鸿天,带陈将军进殿来,让太医看看这箭伤。顺便……查一下陈将军的心疼是什么原因。”
可话音刚落,陈秋野握着知夏的那只手猛地一缩。
只见他双目瞪圆,迅速封住了自己的经脉,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箭……上有……毒。”
魏知夏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握着自己的手一松,整个人往后一仰,便不省人事了。
“师父?师父!”魏知夏晃了晃安静躺在冰冷石板上的陈秋野,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脑子嗡嗡作响,忽地想到了什么,猛按陈秋野的人中,口中念念有词,“长按开机键,长按开机键。”
可还是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爹爹爹爹,快快快快。太医太医太医!我就说这箭有问题!”魏知夏语无伦次。
身后是冰冷的刀剑碰撞声和厮杀声,震耳欲聋,魏知夏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好像连师父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她往后看了一眼,现场一片混乱,哪里是东临的兵马,哪里是西临的,都快要分不清了。而晋王和易泷,也在苦苦支撑着。
魏知夏回过头,跟着鸿天往殿内去。
师父宫宴时穿着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是自己给他定制的那套月白色马甲,上面绣着竹子。
师父腹部的衣裳被鲜血染得有些发黑了,那污渍渐渐蔓延,好像大片大片的梅花开在竹林雪地上。
魏知夏没来由地心揪成一团。
太医解开陈秋野的衣裳时,一对小巧的玉质耳坠从腰带处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其中一只早已一分为二。
众人并未太过在意,只有魏知夏,将它们捡起擦干净,收在了自己的荷包里。
也不知道师父是想送给哪家姑娘的,是那日去软玉阁见的姑娘吗?
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师父能醒来,他喜欢哪家姑娘都好。
太医及时处理了创口,“伤口不深,未伤及内里。”
“那这箭上的毒呢?”魏知夏问道。
“幸好陈将军及时封住了心脉,这毒只在腹部稍稍蔓延。否则,就是神仙来,也回天乏术。”
魏知夏悄悄看了眼,师父腹部伤口周围的经脉发黑,蔓延了一小段后便戛然而止。
“那快给他解毒啊?!”魏知夏不明白,这帮老头垂着头站在那儿干嘛呢?解毒不是应该争分夺秒吗?
“解了。”
魏知夏:?骗谁呢?
“那他为什么还昏迷不醒?”
“这毒应当是晋王或者西临的人下的,我们也没有万全的把握。现下,陈将军的脉象摸着还算平稳,只能先观察着。若是毒全部解了,那陈将军一定会醒来,只是早晚的问题。若是毒没有全部解掉……”
“那他就醒不来了?”这要不是在皇宫,魏知夏就要开喷了。
还太医呢,说的都是些废话。合着这毒到底能不能解,师父到底能不能醒来,全凭运气。
“当然……也不一定。”其中一名太医,见魏忠明的脸色有点难看,忙说道:“方才给陈将军服下的解药,多多少少能解掉身体里一部分的毒素,但还有另一部分,因为从未见过,只能全凭推测。若是没有全部解掉,残留在身体里的毒素,会对他的经脉产生影响,往严重了说,也许就再也醒不来了,往轻了说,也许能醒来,只是要一味药一味药地试。是药三分毒,若是没能尽早找到解毒的药,时间长了,陈将军恐怕会武功尽废。”
武功尽废……
魏知夏双眼泛红,鼻头一酸,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师父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的,若是方才自己不逞能,乖乖在一旁当个缩头乌龟,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可如今,在这儿哭哭啼啼,追悔莫及,也无济于事。
当务之急是找晋王和易泷问解药。
魏知夏将满脸的泪水胡乱一抹,一声不吭往外走去。
“知夏!你要干什么?回来!”魏忠明大喝一声,忙跟上去。
魏知夏停下脚步转头,“爹,我要去找他们要解药。毒是他们下的,解药他们一定知道。”
“此事交给爹爹,你别去了。万一……秋野豁出性命将你救下,你别再……”
话还没说完,殿外传来声响。
隐隐约约,似乎是晋王和易泷被拿下的声音。
魏知夏淡淡一笑,“放心吧,如今人已被拿下,我真的就只是去问问。”
“你……”魏忠明还想拦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知夏一身红装,面色如霜,走至晋王身旁。
晋王受了伤,被几人压制着,很快便上了镣铐。
他恶狠狠地盯着魏知夏,朝地上啐了口血,“骗我?”
魏知夏一侧嘴角扬起,冷笑一声,“你不也骗我,说你是我爹,说这皇位本该是你的?”
“不过,咱俩还是有点差别。我成功了,你,失败了。”
“哼!”晋王忽地朝魏忠明看去,“魏将军,你这不知哪里捡来的女儿,演技倒是不错。你就没想过,这么多年,她与你的父女情,都是演的吗?养个如此歹毒之人在身旁,我劝你,最好也小心点。”
魏知夏不等魏忠明回答,忙摆了摆手,“晋王此言差矣。这事,还真不是我演技好。是你,太蠢了。”
“你……!”晋王怒意蔓延。
高高在上的晋王,如今被人压制也就算了,这二十不到的小丫头,都有资格在众人面前骂自己蠢。
“别不承认。你蠢就蠢在,其一,把我当做省油的灯。我们第一次见面后,我每天都要从梦中惊醒,不断问自己,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太过消停了,让你以为我是个仍人宰割的小白兔。其二,没有自知之明,伪造的那封信夸自己器宇轩昂浓眉大眼……”
有人没忍住,发出了嗤笑。
魏知夏抬手,示意大家先别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哎呀,还是算了。就是照了,你大概也是看了一遍又一遍,依然对自己满意得不得了。”
“魏!知!夏!”晋王怒吼一声,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蹦出这三个字。
“你看看,这么快就急了。成年人了,就不能情绪稳定一点吗?我还没说完呢,没人教你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吗?”
魏知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其三嘛,眼光太差。哦当然,看上我娘亲这事儿除外。你看看你,找的这什么盟友,易泷,对吧。他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啊?人西临的好端端为什么帮你?你以为他做公益吗?再看看你那些门客,说实话身边都有陈将军这样的了,你的品位依然没有拔高一个档次,太差,真的太差。”
“魏知夏,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吗?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何用?你以为我在东临的所有势力,今日都在这儿了吗?你们错了,我在东临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就算杀了我一个,也杀不尽那些前赴后继想要夺得这皇位的人!东方淳,只要我还活着,便永远都可翻身。就算是死了,他们也会为我报仇,你永远,都别想睡个好觉。”
皇上似乎很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说道:“那怎么办呢?晋王府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你的那些党羽门客,一个不落,都抓了。”
“休想骗我。东临的兵马都在这儿了,哪里还有人手去……”晋王还未说完,他忽地瞪大双眼,笑容消失。
魏知夏点点头,“没错,你猜对了。那些回家过年的士兵,这会儿应该在晋王府过年吧。”
晋王眯起了本就不大的双眼,“好你个魏知夏,确实不是盏省油的灯!他们与今日之事无关,放了他们!”
“放?”魏知夏轻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讨价还价?”
晋王眼珠子一转,笑道:“陈秋野还没醒呢?这毒可不好解。你若是将我府上的人撤走,我可以将解药给你。”
“拿师父的性命来和我讲条件?”魏知夏忽地抽出背上的长剑。
“知夏!”魏忠明想要阻止,却被皇上给拦了下来。
“毕竟是皇叔,莫要伤他性命。”
“好嘞。”言外之意,只要不玩儿死,就往死里玩儿。
“好像是……这里?”魏知夏用剑尖轻轻戳了戳晋王的腹部。
有了皇上那句话,晋王以为魏知夏顶多就是拿剑唬唬人,没想到,下一瞬,一阵钻心的疼从腹部扩散至四肢。
还不算完,魏知夏捏着剑柄,扭了个三百六十度。
“疼疼疼疼!”
“疼就对了。不过你放心啊,我刺得不深,顶多就是些皮外伤,死不了。就是这剑上抹了些盐,这一剑,算是我替陈将军还你的。”
“接下来,是……这只手?”魏知夏在晋王的左右手间来回犹豫不决。
她回头朝魏忠明喊了句,“爹,当初他用哪只手欺负我娘亲的?”
不等魏忠明回答,魏知夏从腰间拿下一柄短刀,“随便吧,扎到哪只手就算哪只手。”
说罢,嘴中念念有词,“数到哪只扎哪只。”
“嘿,右手。”说完也不给晋王思考的时间,猛地一扎。
可是这疼痛和腹部的疼比起来,却是算不了什么。
晋王不过眉头一皱,一声不吭。
魏知夏从衣襟口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小壶。
“这手太脏了,给你洗洗,消消毒。”
哗啦啦的液体自手掌心的伤口处洒下,酒香四溢。
这应当是方才太医们给陈秋野伤口消毒的酒,也不知何时被知夏给摸来了。
烈酒洒遍全身,方才打斗中受了伤的其他伤口,也被烈酒浸润。
痛感一点点蔓延。
“还有给阿芸下迷药,这事儿我差点忘了。给您来点更烈的。”魏知夏捏开晋王的嘴,不知塞了点什么东西下去。
“你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晋王只觉得一阵反胃,惊恐地看着魏知夏。
“想知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头晕、恶心?有没有感觉浑身发热、瘫软、使不上劲儿?”
晋王一惊,真的是迷药?她分明是要我堂堂晋王,在众人面前出丑!
魏知夏见晋王面容扭曲,笑道:“效果不错。接下来,该好好说道说道我俩之间的恩怨了。我看你这嘴,张口便是谎话,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要不就……”
说罢,魏知夏用刀尖点了点晋王的嘴唇,企图撬开他的嘴。
身心的多重折磨,蚕食着晋王的意志,他挣扎着朝魏知夏喊道:“别割我舌头,我知道陈秋野的解药是什么!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