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夏竖起了耳朵,除非什么?
认亲还有前提的?
晋王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没什么没什么,当我没说。夏夏,今日之事,你切莫向魏忠明提起,我一个人承受这些就够了。只是要委屈你,再夹起尾巴些,不论魏忠明和那魏知芸如何对你,你都不要反抗。先待在魏府,总还是吃喝不愁,不用担心自己何时便会没命。”
……吊人胃口,若是真的不能说,又何必再三提示我?
什么担心自己没命?魏知夏不动声色撇了撇嘴,不就是想让我问吗?
我这人一身反骨,偏不。
“父亲的话孩儿谨记。若没什么别的事,那女儿便先走了。离开久了,爹……魏将军要起疑的。”
“慢着!”晋王却没有放她走的意思,他盯着魏知夏的眼睛问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比如,为何我要担心自己没命?”
“父亲若是不想说,知夏也不强求。你总是有你的难处的,我相信等问题都解决了,父亲就会接我回去了。”
不按套路出牌呢?
晋王尴尬笑笑,但又不好过于激进,“也好也好。那我先走了,你再坐会儿,这点的小零嘴别浪费了。”
“下一次何时见面,我会让人给你送信的。”
魏知夏乖巧点头,眼含热泪,目送她的“好爹爹”离开。
半盏茶后,魏知夏也推开门离开。
清幽茶馆斜对面的巷子里,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魏知夏一见到外头驾马车的金海,脖子一缩,有些忐忑地走了过去。
她将车帘掀起,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师父”,只见陈秋野坐在车内,黑着张脸。
“还知道我是你师父?”
魏知夏谄笑着上了马车,给他捶了捶肩,“自然是知道的。师父你怎么来了?”
陈秋野叹了口气,若不是今日去魏府找知夏,他还不知晓知夏竟瞒着自己去见了这个留纸条之人。
“你若是真的想见一见,告诉我,我大可以陪着你来。你一个人赴约,可知有多危险……?”
“是是是,这不是临时做的决定嘛,还没来得及和师父汇报。师父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有些事,终究是躲不过的。
陈秋野来并不是兴师问罪的,他方才在马车上看到晋王了。
他也是没想到,晋王竟然亲自下场了。
“方才你在茶庄里见到的,可是一个年纪稍大,佝偻着背的瘦削男子?”陈秋野问道。
魏知夏点点头,“没错没错,是个老头。他说他是晋王,师父你见到了,可是真的晋王?”
“嗯,方才在马车里看到了。确实是晋王,他……和你说了些什么?”陈秋野试探性地问道。
“他说他是我爹。”
陈秋野:……
“什么???”陈秋野忍不住反问。
“我听完的反应和师父你是一样的。”魏知夏将晋王说过的话,一字不落都告诉了陈秋野。
“那你信吗?”
魏知夏犹豫了片刻,脸色不是太好,“不信。”
“为何?”
“他给我看的那封我娘亲给他的信,太自恋了,什么阿晋你器宇轩昂,阿晋你浓眉大眼。”
陈秋野:……
“万一真的是你母亲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还是不是太相信吧。主要他说我长得像他,这就很难评。”
陈秋野:……
说罢,魏知夏从衣袖里摸出方才没吃完的瓜子,捏了一颗塞进嘴里,“先不说这个,还有更炸裂的。”
陈秋野眼神示意知夏继续。
“他说他要夺回皇位,让我做公主。”
这次,陈秋野没有反问了,他猛地窜到魏知夏身边,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温热的触感在手心蠕动,陈秋野这才觉得姿势过于暧昧,忙放下手掌。
两瓣被嗑开的瓜子壳就这么躺在手心。
魏知夏将口中瓜子咽下,讪笑道:“……谢谢。”
陈秋野拍了拍手中的瓜子壳,不以为意。他压低声音,“他当真这么说的?”
魏知夏摇了摇头,“没有。我猜的,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陈秋野:……
“师父,你快去告诉皇上吧,晋王要谋反!”
陈秋野轻咳了几声,皇上早就知道了。
“知夏,此事事关重大,等我弄清了晋王的意图和手段,再上报不迟。”
魏知夏点点头,觉得师父说的有几分道理。
可师父公务繁忙,这点小事,就不劳驾师父了吧?
魏知夏决定自己去晋王那儿套套话,若是套问出点什么,还能从皇上那儿邀个功讨个赏,那自己在东临的下半辈子应当是能高枕无忧的了。
“对了,这件事,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魏将军那儿,也先保密吧。”陈秋野忽然说道。
照魏将军那瞒不住事儿的性子,指不定下一秒就冲到晋王府去对峙了。
魏知夏自然也知晓爹爹的性子,与陈秋野达成了一致。
于是隔日,魏知夏虽然未等来晋王的小纸条,依然悄摸着自己跑去了晋王的府上。
开门的小厮不识得她,只往主子书房里禀告。
“主子,门外有一姑娘求见,名叫魏知夏。”
晋王大惊,忙让小厮回话,请魏知夏去清幽茶馆等他,他随后便到。
清幽茶馆雅间,魏知夏才坐下一盏茶的功夫,后脚晋王便进来了。
今日他倒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带了个老头跟在后头,还有四个白面书生,长相各有特色。
“嘿嘿,弟弟。”魏知夏眼睛一亮,窃喜道。
不过这些人是个什么身份,她倒是还不清楚。
“爹!你来了!”魏知夏从椅子上起身,将那双眼睛的亮度留了点余光给晋王。
她挽着晋王的胳膊,将他领到桌前坐下。
晋王悠悠说道:“夏夏,这是跟了我几十年的管事,你叫他王伯便好。另外这几位,是我的门客。你的事,他们都知晓的,以后这些人都供你差遣。”
都供我差遣?
魏知夏从那几个门客脸上扫过,有浓颜系,有淡颜系,有身娇体柔的,有身材魁梧的。
她娇羞低下头,“这不太好吧?”
晋王满意地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好的?都是自己人,你想如何使唤,便如何使唤,没有人会忤逆你的意思。你们说,对不对啊?”
晋王眼神凌厉,对着那四个白面书生,厉声道。
“是,但凭姑娘吩咐,我等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几人微笑着朝魏知夏作揖。
魏知夏轻咳了几声,看了眼见底了的杯子,“哎呀,没水了。”
浓颜系上前一步,用手挡下了魏知夏欲添水的手,“小姐这双手,怎能干这些粗活,让我来吧。”
声音充满磁性,说话间,看着魏知夏的双眼,眼中是爱意。
魏知夏红了红脸,“谢谢。”
“今日来得匆忙,未给爹爹点上一些点心,是女儿的不对。”魏知夏对晋王抱歉道。
身娇体柔忽地小声说道:“不劳小姐忧心,方才已经吩咐小二了。”
正说着,小二将瓜果端上,身娇体柔将果盘摆好,用手拿起一小颗葡萄,放在魏知夏嘴边,“小姐尝尝,味道如何?”
他边说,边充满爱意地看着魏知夏,脸上的红晕蔓延开来,染至耳际。
魏知夏傻笑着一口吃下葡萄,嘴里喃喃道:“好甜。”
紧接着,又有身材魁梧的,走至魏知夏身后,粗粝有劲的大手,在魏知夏肩头揉捏,力道合适。
“小的见小姐方才似乎颈部不适,这才未等吩咐,便自作主张了。”
说罢,他垂首,在魏知夏耳边吹了口气,低沉着声音问道:“小姐,这力道如何?”
魏知夏眯着眼,随着揉捏的动作一前一后晃动着身体,“甚好,甚好。”
只淡颜系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魏知夏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倔强地扭过头,轻咬着下唇,不让眼角泪水滑下。
可以,可以,晋王有点东西。
养的这些门客,看狗都深情。
这,就是养面首的快乐吗?
不敢想象,当了公主以后,我会是多么开朗的一个小女孩儿。
“夏夏,你今日怎么自己找来了?此事太过危险,若是被魏忠明察觉可怎么办?”晋王很满意几人的表现,朝他们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魏知夏嘴一瘪,眼角一耷拉,泫然欲泣,“爹!女儿昨日回去整宿都没睡着。我一想到尚还不能与你相认,这心里便如针扎般难受。”
“这魏府里,我虽也是个小姐,可又有哪个下人把我当真正的主子呢?自从魏知芸回来,我便成了外人,眼看着养了我十六年的父亲渐渐对我疏离,我恨,我怨。爹,我不想再在魏府待下去了,求求你,带我走吧。您是晋王,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这……”晋王犯了难。
本就是个谎言,如何能真的将魏知夏带到府上呢?
晋王将魏知夏的手拉过来,合在掌心中,拍了拍,语重心长地对魏知夏说道:“夏夏,是爹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可我昨日也说了,爹爹现在处境艰难,不想将你也拉下水啊!”
“爹爹是晋王,一定有办法的!你昨日不是说,若要相认,除非……”
“除非如何?爹爹你告诉夏夏,只要夏夏能帮得上忙,就一定为爹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你这让我如何说啊!”晋王叹了口气,面露难色。
“除非……除非……”晋王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一旁立着的王管事看着似乎憋不住了,他跺了跺脚,压低声音说道:“除非小姐你将魏将军的虎符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