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云鸠回来的越来越晚,虽然他每天照常会留好早饭,备好中饭,但晚饭的时间越拖越晚,从原本的五点半变成了七点以后。
颜雉没问原因,云鸠也没主动提,无论多晚两个人总归还是每天共进晚餐的。因为之前颜雉胃痛,云鸠在三餐上都花了不少功夫,钻研各种药膳粥,希望能调理好他的脾胃。
今天对颜雉却是个意外,云鸠竟然给他发消息,说今晚来不及回家,让他自己吃。
颜雉拿着手机,手指尖在屏幕前摇摆不定,犹豫着要不要找付果约饭,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颜雉不喜欢做别人的第二选择,自然也不愿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做第二行为,在他看来和找备胎一个性质。
颜雉闷闷不乐地坐在客厅里发呆,挂在墙上的超大高清液晶电视机里,正放着一部经典黑白电影充当背景音,明明他一个电话什么珍馐佳肴都能送来,但他偏偏气闷得什么都不想吃,就想等云鸠回来让他做。
颜雉虽然从小家境优渥,又在周围人的爱里长大,但从不任性骄纵,这脾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
颜雉在心里给自己开脱,是云鸠做的饭太好吃了,自己才不想将就的。心理建设了半天,颜雉一把推远茶几上的小零食,捏着拳给自己打气。
晚上七点多,云鸠一进门就看到颜雉抱着靠垫歪着头,在沙发上坐着睡着了,茶几上放着两条巧克力,包装袋都没拆封,却被人掰断成好几块,巧克力旁边是还剩小半水的玻璃杯。
云鸠伸出手,摸了摸杯壁,凉的,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道颜雉喝的时候就是这个温度,还是放久了才凉的。
看着那张熟睡了的可爱面容,云鸠犹豫要不要叫醒颜雉,对于今晚没能给颜雉做饭,云鸠十分愧疚,毕竟当初说好了就算上课也不影响他承包所有家务,一日三餐自然也涵盖其中,云鸠觉得自己有必要当面和颜雉道歉解释。
就在云鸠犹豫间,颜雉已经睁开了迷迷朦朦的眼,自己就醒了过来,看到面前云鸠放大的脸,顿时浑身一颤,惊得往后一耸,沙发都被他震了震。
颜雉再定睛看去时,云鸠已经直起身,轻声问道:“晚上吃过了吗?”
颜雉努力忘掉刚刚自己丢脸的行为,故意摆了张臭脸,冷淡回答道:“没吃,什么都没吃,我在等你回来。”
颜雉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茶几上没动过的零食,证明自己的话可信度极高,又赌气地补充了一句:“大不了就不吃晚饭。”
云鸠也不准备为自己辩解,直接道了声“抱歉” 后,当即脱了外套进厨房,洗净手准备做饭。打开冰箱后,在厨房无往不利的云鸠也愣住了,说空空如也有些夸张,四舍五入可以算是家徒四壁。两个有点蔫头耷脑的西红柿,一小袋拆了封的面条,一颗小小的本鸡蛋。
颜雉看云鸠半晌没动静也走了过去,也有些懵,平时他从不关心这些,没结婚前自己一个人住时是请阿姨饭点的时候来给自己做饭,顺便填充冰箱,自从结婚后就全权交给云鸠负责了。云鸠不喜欢在家里囤太多菜,从来都是今天吃多少就买多少,明天没了再早起去菜场或超市采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点东西让云鸠做两人份的晚饭,着实是为难他了。
云鸠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满脸郁闷的颜雉,想到他这个点还没吃晚饭,顿时心疼起来,丝毫没意识到其实他自己也饿着肚子。
云鸠穿起还没脱下多久的外套,检查了一下口袋中的钥匙,转头对颜雉道:“我现在赶去超市应该还来得急,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看着云鸠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疲惫神情,即使如此也温柔地以自己的要求为先,颜雉不由心软,什么气也烟消云散了,柔声道:“我们去外面随便吃一点吧,或者叫外卖也行,不过我现在已经好饿了。”
颜雉突然发觉自己不是不想吃外面的饭,也不是一定要云鸠做饭,而是想跟他一起吃,于是傲娇地补充一句:“我又不是非得吃你做的。”
云鸠看颜雉不知道为什么不再生气,浅笑着答道:“好,我们出去吃。”
***
随便选了一家米线馆,抚平了慌张的胃,填饱了空荡的肚子,两人一起饭后百步走,慢悠悠地回家。颜雉发现自从和云鸠在一起后,他每天的运动量直线式急剧飙升。
此时此刻,夏日的晚风带着温度拂过两人,颜雉偏头看向穿着白衬衫,头发微微凌乱,面容俊逸出尘的云鸠,觉得他很有文艺片里温柔学长的风范。
夜幕低垂,星星同地上的灯火一般耀眼,所有的氛围都是那么恰好,颜雉和云鸠不知怎么的就默不作声地牵起了手。
“最近很忙吗。”颜雉问道:“上课很辛苦吧,你准备明年考试吗?”
他对自己的赌气感到十分羞愧,生怕云鸠误会,自己原本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
云鸠摇摇头,温柔又坚定地道:“我准备今年就去考。”
每年的成人高考都在十月,现在已经六月底,也就是说如果云鸠今年就要考的话,只剩三个多月的时间准备了。
“怪不得你越来越忙了,”颜雉感叹,旋即兴奋提议道:“要不以后我来做饭吧!虽然我现在还不会,但我可以去学呀!”
“不用麻烦你,今天实在对不起,以后我会尽量早回了。”云鸠这次拒绝得很果断,“实在不行的话……或者我可以做一些预制菜,到时候你直接加热就好。”
颜雉以为云鸠是担心自己炸厨房,有些气恼道:“好啊,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自己亏欠你太多了。”云鸠轻声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这点小事都没办法回报你。
一句亏欠,一语回报,登时划开了这些天靠近的所有距离,如同火焰被冰雪熄灭,颜雉心中一冷,仿佛所有努力都是无用功。
明明云鸠就在自己身侧,肩摩着肩,手牵着手,心与灵魂却隔了十万八千里,就好像夜空与深海,看似相连,实则远隔万千。
颜雉放开和云鸠两连的手,小跑着往前冲了两步,心想,也许某些人压根就不稀罕牵着。
***
从回家后,两人就处在一种莫名的冷战中,怪不得有人说婚姻是坟墓,都这样了还得躺在一张床上。
颜雉心中如是想着,故意不去理会身旁的云鸠,现在他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同床异梦。颜雉很懊恼,因为身处这场冷战的也许只有他,云鸠还是如旧的温柔贤惠,如旧的沉默寡言。
这边颜雉翻来覆去心虚难平,那厢云鸠也觉得怀里缺什么东西抱着,良久,云鸠先按捺不住地问道:“你睡不着吗?”
颜雉原本还不算生气,被云鸠一问却绷不住心中的暗火,阴阳怪气道:“管不做什么,你不是也没睡吗?”
房间里很暗,布帘遮住了窗外的灯火,云鸠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做噩梦了,也很少在梦里流泪了,是因为每晚都抱着颜雉的缘故吗?
对于云鸠而言,答案无疑是肯定的,于是他鼓起勇气,不再压抑自己的感受,温声对颜雉说道:“我总觉得怀里缺了点什么,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听到这话后,颜雉心里的火嗖得一声转移到脸上,烧出一片微热,回过神后又有些恼怒地问:“你什么意思?”
颜雉心里愈发委屈,一瞬间恶向胆边生,一股脑儿地全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忽冷忽热的,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说什么回报啊亏欠啊,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你想早点考试还不是为了早点摆脱我!就算我们是契约婚姻,就算你一点儿也不想和我结婚,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们也不至于比陌生人还不如吧!”
颜雉越说越急,话不过脑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而且……而且我们还做过那么亲密的事!”
云鸠似乎也被颜雉的情绪感染,脑子一热:“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不想跟你结婚……我只是觉得那样做,会让你不那么抗拒我……厌烦我。”
到最后三个字时,云鸠的声音比喃喃自语还要轻。
“才不会呢!” 颜雉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云鸠诉说自己内心的想法,他不知道云鸠为什么会这么卑微的想法,一时有些懵,只能随心而答,“我怎么会……我……我其实挺喜欢贴贴的,你的鸢尾花味很好闻。”
“你也很喜欢你……信息素的味道,也很喜欢抱着你的感觉。”半晌,云鸠这样回应道。
颜雉有些害羞,不过还是主动去牵对方的手,云鸠顺势从背后抱住他,一时间,两人都觉得安心。
“以后不许你,再这么疏离的客气了。”颜雉撒娇道。
“好,但我有时候可能注意不到,你要一直接提醒我好吗?” 云鸠在颜雉耳畔答道,温热的吐息喷在他的脖颈处,“还有什么要求吗?我一定努力做到。”
颜雉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犯痒,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对两个问题的回答。他柔软的卷毛蹭到云鸠鼻尖嘴唇,就好像故意碰瓷一样。
颜雉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大胆地对云鸠说:我想被你爱,更想被你独一无二的偏爱。
两种气味在空气中渐渐融合,是一种无以伦比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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