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雉语塞，说不过口齿伶俐的付果也就罢了，没想到他连平时沉默寡言的付因都说不过。

又听付因收起攻击性地问道：“可以跟我说说他吗？”

“谁？”颜雉一边喝热水，一边发出一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没有理会他的装傻，付因补充道：“就算是朋友间的交谈，或者是用哥哥的身份过问，可以吗？”

“好吧，”颜雉又灌下一口热水，“不过我不一定全部都会回答哦，有什么问题你先一并说了吧。”

“嗯，姓名、工作、学历、出身地、家庭情况以及……你们是什么时候结婚，谁先提出这个方案？”付因顿了顿，又道：“出于私心，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他？”

看着傻愣愣地盯着水杯，没什么反应的颜雉，付因体贴开口：“所有都不想回答就保持沉默。”

颜雉倒不是因为什么都不想对付因说，只是没想到付因这么听话，让他一起问就真的一起问，一点也不考虑凭他的记性能记住几个字。

颜雉假装自己都记得，讪讪道：“果果没跟你说吗？最基本的信息我之前都告诉她了。”

付因摇头，语气里有一丝无可奈何：“你知道的，她从来只跟我说她想说的。”

“这样啊，她可真坏，那还是我来跟你说吧，”颜雉面上一副惋惜的神色，心里却对付因在妹妹那里吃瘪乐见其成，“我的新婚丈夫，他叫云鸠，老家和我一样都在泗桥镇，他成绩优异每次考试都是班上第一，尝试过很多工作。”

“我们一周前结的婚，是我先提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是云鸠——”

“因为他没有拒绝我，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颜雉掷地有声地答道，避重就轻地略过一些在他眼里并不重要的问题。

付因蹙了蹙眉，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够理解的，欲言又止地想要指出一些逻辑上的不合理，却又清楚有时候感情上的事是无法讲道理的。

半晌，付因问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们是在泗桥做过一年同学，或许可以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这样也许可以帮我跟好判断你们的感情。”

颜雉鲜少见到如此困惑的付因，更何况是因为自己的话而困惑，颜雉有种扳回一城的快乐，并且他打算延续这种难得的体验。

于是，他带着点抑制不住的骄傲自得道：“嗯……可以是可以的，只不过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无趣。”

“高三去泗桥那年，我再泗桥镇第一中学做插班生，云鸠是那个班的班长。刚到新的学校，一开始挺不适应的，我的课本、练习册、校服都是他帮我领的，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总之如果问我那时候谁最让我感到心安，那一定就是他！”

“虽然可能他只是履行了身为班长的职责，但是他真的有帮我融入新的环境。”

颜雉通过这段谈话，慢慢回忆着和云鸠的过往，从一开始的讲述，逐渐变为一个人的喃喃自语。因为他越回忆越发现，那段时间的事貌似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干瘪又无趣。

也许他真的撒了谎，做了回骗子，颜雉跟云鸠在五年前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亦或许是那段时间有太多不愿意想起的事，于是回忆一股脑儿偷走了所有他不想记得、不愿忘记的过去。

他不是骗子，是被记忆欺骗的可怜人。

颜雉坚信自己不会莫名其妙对云鸠产生好感，只有当某天那些模糊的细节被重新出发，他才能够沉冤得雪。

显然这些干巴巴连颜雉自己都听不下去的文字，并不能说服不好糊弄的付因，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颜雉的手机突然响了。

放下手中的水杯，颜雉拿起一旁的手机，来电显示赫然是两个显眼的大字：老公。

虽然是自己亲手打下的备注，但大咧咧摆给其他人看还是在意料之外，颜雉不经老脸一红，偷瞟了对面一眼，尴尬地竖起手机，准备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远在隔壁的付果时刻关注着餐厅两人的一举一动，见装也忙站起身，打算偷跑到颜雉身边听墙角。

付因眼尖地发现妹妹的动作，同时起身拦住了正欲往外走的颜雉：“餐厅里比外面安静，不介意的话就在这接吧。”

颜雉很想说自己介意，但又觉得这样显得太过生分，有负他们十几年的交情，犹豫间又听付因提醒道：“手机响了很久了，再不接对面不会担心吗？”

颜雉一听有道理，赶紧点了接通键，然后乖乖做回原位，对着空气轻轻“喂”了一声。

声音甜丝丝的，甜得很柔和，像透明的球形糖果。

付因不动声色地轻抚一下胸前的口袋，看着对面突然变得柔软的颜雉，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如何做想。

其实付因并没有在意通话的具体内容，只是注视着颜雉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姿态。

颜雉接电话时不再像之前谈话时那样拘谨，反而有种娇纵的松弛感，和付果在家与父母相处很像，这种无意识的安心感最能反应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付因心想：也许颜雉对云鸠并不是稀里糊涂的心血来潮。

等颜雉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付因才开口道：“看来现在我们对你来说已经是外人了。”

颜雉有点没听懂付因话中的含义，也不知道这是从哪得来的结论，不过现在的他根本不在乎，心中只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云鸠了。

颜雉边收拾包包，边对着玻璃窗理了理卷毛，还不忘擦了擦嘴“云鸠已经在商场门口等我了，今天就先失陪，麻烦你千万跟大小姐解释一下，我真不是故意失约的，晚饭只能下次了。”

付因本想提议让云鸠上来，四人一聚面，但看颜雉一副等到及时雨终于可以走了的样子，他还是没有开口，转而道：“需要我送你下去吗。”

“不用，”颜雉已经拿起包走出了几步，说话也直白大胆了很多，“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下次有机会请你们到我的新家吃饭。”

看着颜雉离开的背影，付因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扣子样的小东西，递给不知何时已经跑回来的付果。

她没有接，只是拍了一下他伸出的手，瞧都不瞧付因一眼，径直走向窗边，探头探脑搜寻一番，然后锁定到一个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鹤立鸡群般高高瘦瘦的身影。

“你快来看看，我猜就是他！” 付果站在窗边对付因招手道。

见付因仍旧不动如山地坐在原地，付果只好走过去，抱着付因的手臂拖到窗边，幸灾乐祸道：“难道你不打算看看自己的情敌长什么样嘛！”

“喏，就是那个。”付果伸出葱白的手指，指着楼下一人，被他们谈论的人似有所感地抬头，付果反应极快的一蹲，只留付因伫立在窗边。

“呀，你们对视了诶，”付果揪着哥哥的裤子兴奋道，“怎么样，怎么样，他长得好看吗？”

付因扯出自己的裤脚，忍不住揉了一把付果乌黑的脑袋，无奈道：“好不好看，你起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诶呀，”付果摁住头上的手，娇纵道：“可是我觉得你们两个打起来才最好看嘛。”

不过蹲得有些腿麻，付果拉着付因的手，就着力道站起身，重新看向窗外。

场景已然大变，从独自等待的酸涩暗恋转场成了偶像剧主角的甜蜜重逢，眼前的真实景象在付果脑内已经自动转换成了恋爱小剧场：

拥有柔软自然卷的小只omega带着星星糖一样灿烂的笑容，摆动着白皙纤瘦的手臂，小跑着奔向在楼下等待已久的俊美alpha，alpha满脸宠溺地看向属于自己的omega，不由自主往前迎了两步，敞开自己坚实的臂膀……

可惜现实并不如人所愿，剧情急转直下，当yz快跑到云鸠身边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然后问了句什么，从包里拿出了太阳伞。

付果在上面看得揪心，不满道：“怎么不抱呀，抱着转个圈圈才是该有的展开嘛！诶，撑伞，共撑一把伞遮阳也不错！啊，怎么不挽手，离得这么远 一点都不亲近呀！”

“好了，别八卦了，人都走了，”付因拖回在窗边满脸不甘的付果，“你也不嫌晒。”

付果冷哼一声数落道：“真没用，人都留不下来。”

付因难得抬杠道：“彼此彼此，他不是也推了跟你晚饭的约吗？”

付果又哼了一声，没理付因这句话，只是一把夺过付因手里的录音设备塞回自己的包里，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上放进来的时候，”付因偏头看她，有些不解付果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并没有掩饰。”

“我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哥哥的事有什么是妹妹不能知道的吗？”付果撇嘴，蛮不讲理道，“我只是怕你们背着我说我坏话！”

“我怎么敢呢？”付因好笑道，“当然，对你我从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付果的脸上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开心的表情，而后又马上藏起来，傲娇开口：“只只也没跟你说什么我不知道的辛秘嘛，我还以为你在他眼里是不一样的呢！”

“我没什么特别的，让你失望了。”付因见她用自己的筷子顺手夹了条小酥肉，“都凉了，我让人重新做一份。”

付果放下筷子摆摆手道：“不用，我才不喜欢吃这种高热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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