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因那边怎么回事!”
长老会例行的议会上,主座急得拍桌。
另一边的人却摇摇头:“顾茗因那边给了解释,说是唐绍自己不懂事,把挥发性极强的危险液体装进了样品台内,这件事光是压下去就很不容易了,没法再直接把个人奖励颁给唐绍。”
唐绍什么性格,他也算是了解些:“至少还保留住了团队的奖项,顾茗因的名气不算白白利用。”
虽然最后真正受益的,竟然是那个一开始他们打算利用的楚昭辞。
这一批参赛学生里,没有像当年顾茗因那么年轻的,楚昭辞已经算是里头年纪最小的那个。
原本他们还打算在媒体上把楚昭辞的痕迹销声匿迹,但现在看来,恐怕没办法再按原计划下手执行了。
“指派给他的任务完不成,只要有个借口提交上来,这件事情就能翻篇了?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
“就算顾茗因名气大又如何,他该和哪些人打交道,不该和哪些人做对——难道还需要我们来交?”
“真以为他是被星际追捧的帝国之星?”
“没有我们提供的植物来源,他有什么科研成果能做!”
唐善闻敲了敲拐杖,沉声:“安静。”
“一个个吵吵嚷嚷,不像话。”
等到与会众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时,唐善闻慢慢悠悠地回想了那天和顾茗因接触时的细节。
“——工具不趁手,换一个而已,费这么大精神,吵得我心烦。”
先前为了让顾茗因动员普通选票者,长老会出资开过一场声势极大的演讲。
费尽心思由智囊团书写的动员文书,在台下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听众的眼底情绪依旧平平,似乎掀不起任何波澜。
可顾茗因仅仅是一露面,台下就立刻沸腾起来,又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洪水,
但来人分明是刚结束一场实验,匆匆赶到现场,身上依旧穿着雪白色实验服,衣着远远称不上妥帖合适。
而后看了一眼台上的人,匆匆说明了几句话,又往回赶,立足了他醉心学术的人设。
原本纹丝不动的选票进度像是乘坐了跃迁胶囊一样,大批中间派直接倒曳。
唐善闻至今还记得在议政院里的统计结果出来后,聂平风那坐在位置上脸色铁青的模样。
想必被信任的同窗背后捅刀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但作为受益一方,这名气实在好用极了。
眼神一转,唐善闻终究还是眼热现在顾茗因那特殊的名望:“唐绍的方案,有合适机会,继续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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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科学院内,一群人围着跳跃着未知参数的培养皿沉思,面上充满了苦恼的神色。
“——这个实验耗费的成本……也太出乎意料了吧。”
左右手头上的实验目前也看不到成功的希望,众人干脆趁着培养皿出数据的时间里闲谈一番。
等到顾茗因回来,又得变成一潭死水咯。
在一旁继续数据的人随口说道:“找顾茗因批资金去呗,堂堂帝国科学院,还能少了资金不成,要是真的少了,保证是顾茗因自己吞了,建议上报到纪检部。”
“也不对,纪检部估计也管不了他,还是直接申报到议政院申请废除顾院长吧。”
“人家当初可是议政院前议院长亲自审批,授勋上任的含金量。”
“顾茗因还会缺钱?别到时候人家还看不上科学院那么点资金,他重心又不只在科研。”
“前段时间出席长老会的宣讲,这人估计从里捞了不少油水,鬼精着呢。”
“我可不敢去找,准备那么多文书审批流程,烦死了。”
为首的人继续沉思:“呃,前段时间老张炸坏的那台变光扫描仪器,最后什么时候修好的?”
他要是没记错,那台以高精度著称的仪器,光是使用后的每日维修费用都要好几万,炸了要修的成本更高。
一台仪器不知道要抵他们多少人的工资,他们的月工资已经属于顶尖一批,可想而知,这台仪器的标价有多昂贵。
旁边的人记录完数据,放下笔记:“这你不用担心,那天实验的时候顾茗因全程陪同,炸仪器的责任分担起来,他也逃不了。”
“不过,隔天,新的仪器就到了,抛开个人情绪来说,资金的费用只要需求合理,顾茗因还是很干脆的。”
唯独坐在窗台前,在防震桌前昏昏欲睡的左笙懒洋洋地抬头,打断了他们闲谈的雅致。
“需要我提醒你们一下顾茗因在内网里提,比赛提早结束,所以他提早回来了——这件事吗?”
“哦,甚至还带了一个学生。”
“学生,懂的都懂。”
就顾茗因那种人。
恐怕当他的学生,要承受好长一段时间变成牛马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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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议政院那边的对接请求。”
谢江月:“不见。”
谢江月只来得及给楚昭辞准备好科学院内的住所,就匆匆忙忙地赶回来批阅堆积在科学院内的事务。
其实如果顾茗因自己不把整个重担扛下来,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没那么多,原本的行政岗位被顾茗因以一己之力承担,没有才能的尸位素餐之辈全都被他在上任不久赶了出去,在前任聂议院长的支持下给科学院里里外外来了个大清洗。
现在帝国科学院那一大帮子人,硬生生被顾茗因惯成了象牙塔里的科学家,什么也不需要发愁,只需要专心做他们的研究就是——也许有人在习惯了之后,开始对这类生活有了微辞。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这一类局面,是在顾茗因有意推动下才形成的。
谢江月批阅文件的笔尖都没停下,在知道未来将如何发展后的他其实并不再是原本的顾茗因,但他还是想要试试,以顾茗因的身份度过这一生。
或许他可以任由以前的故事消弭殆尽,只要充当一个普通引路者的身份,指导楚昭辞完成他命运之中的研究——虽然这项研究曾经是他毕生所求。
但只有深入世界剧情后,才发现那些书写在故事线上寥寥几句的进展背后,藏着的是多少人的生命。
在科学这一概念提出后,顶尖区域的发现从来都不是光靠学习时间的长短决定,也并非依靠努力或者刻骨。
谢江月笔尖微顿。
因为这是一个更加残忍的现实,或许只需要那么一点点运气,又或许需要追赶也追赶不上的天分。
然后诞生一项足以改变所有新人类前进方向的研究或者发明。
可实际上这类发现并不依靠个人的力量,哪怕没有顾茗因,也会有楚昭辞;就算没有楚昭辞,再往后几年、几十年,也还是会有另一个人发现。
宏观上的故事进展并不会因为个人的力量停留,哪怕谢江月提前把长老会与议政院的纠葛、帝国和联邦的纠纷提前解决了,对故事进展没有太大的影响。
谢江月微微抬头,看着桌上似乎没办法一下子批改完的文件——但他有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他在这里放弃,那么相当于会有无数个类似前任聂议院长的一样被放弃在这个……被拉长了的宏观维度里。
就像是曾经……被他的老师放弃的自己的一样。
谢江月很快收拾好了情绪,状似随意地把批改完的文件丢到桌子上。
然后面露倦色地摘下眼镜,试图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
在下属前做足了不认真工作的模样。
——等到了晚上规定的休息时间,他便要去完成,他自己想做的那项研究。
哪怕故事的发展注定了他发现不了精神力最后的安抚方法。
帮科学院外的人跑个腿的研究员,早就习惯了谢江月的这幅做派,耸耸肩,收回了之后要说的话。
看来除非聂议院长亲自在门口等,不然顾茗因是不会见的。
研究员只好亲自去科学院门外,去向那群被拦下的议政院工作者解释为什么顾院长没空见他们。
通行门在确认来者身份后便干脆利落地打开,研究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向议政院的人所在的方向。
和刚来时不太一样,略显嘈杂的交流声完全消失殆尽,人群中为首的那人无论是衣着还是发饰都被装点得一丝不苟、严严谨谨。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人难以接近,偏偏面上却一副看上去和善的模样,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之色。
研究员:“……”
研究员:“……聂议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