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第一节课上,沈鹭握着手机,反复点亮屏幕,手机一解锁就弹出微信界面,仍是一条消息都没有。
她有点心神不宁,她几乎每隔不到一分钟就点开一次微信界面,老师在上面讲着书本的内容,她的脑子却只有“轰隆隆”的声音。
中午她给赵睿发了一条消息,内容很简单,只是说了一句今天食堂的糖醋鱼还不错。她几乎每天都会跟赵睿分享这些日常琐碎,赵睿的手机很少静音,因此每次都会很快回复她。
然而今天一个中午过去了,她的微信都没有收到新消息。
中午的时候她想着,赵睿也许是午休了,虽然她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她一个中午下来还是一直在反反复复地看手机,导致她都没有午睡。
现在是下午上课时间,赵睿下午的上班时间也到了,自从大四没有课了,他就一直在附近的一家企业工作。
沈鹭还是没收到新消息。
梁洁坐在她的旁边也看出了她的异常,低下头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
“赵睿没有回我消息。”她又点亮屏幕看了一眼,又说:“从今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回我。”
“可能是手机没电或者其他原因,等下下课你拨个电话过去看看。”梁洁安慰道。
她点了点头,下课铃声一响就马上拿着手机跑出去,在走廊拨通了赵睿的电话。
第一遍电话拨出去,铃声响了几十秒却没人接听,她的心脏突然咚咚地跳,电话再拨出去的时候,响了十几秒,这次拨通了,沈鹭马上把电话放到耳边,声音焦急:“赵睿,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音:“你好,请问你是赵睿的女朋友吗?”
听到陌生声音,沈鹭愣了一下,强行平复了一下心情说:“是的,请问,赵睿呢?”
“你好,我是赵睿的同事。”对方说:“是这样的,我们今天吃完午饭回公司的路上,赵睿突然被一辆面包车掳了上车,我们后面报警了,跟着警察找到人的时候,赵睿已经被打晕丢在一个烂尾楼里,那辆面包车是个□□,警察还在找线索。”
听到这些,沈鹭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她四肢发冷喉咙发紧,问:“那,那他现在在哪?”
对方回复:“在人民医院这里,不过医生说了他是脑部受到重击暂时昏迷,没有大碍的。”
挂了电话,沈鹭也顾不得剩下的课程了,匆匆点开手机软件打了个车往医院赶去。
进到病房,沈鹭就看到头部缠了几层绷带的赵睿正安静躺在病床上,同事见她来到,他站了起来把床边的位置留给她,问:“你知道赵睿在学校或者外面有什么仇人吗,那伙劫匪只是打了他,他身上的现金手机等东西都没少,估计是寻仇的。”
沈鹭坐在床边,望着病床上的赵睿,满眼心疼,她摇了摇头说:“我,我不知道,赵睿他向来对人温和,没有跟谁结过仇。”
“是啊。”同事点头说:“我也纳闷,赵睿他出了名的好脾气,性格也好,我们几个同事跟他认识也有一年了,实在想不出他还能在外面结什么仇。只能等他醒了再问一下他了”
后面,同事说起他下午还有工作,就留沈鹭独自在这里看着赵睿了。
沈鹭就这样握着赵睿的手,一直在病床边守着,满脑子都是同事的那句寻仇,她觉得很荒唐,跟赵睿能有什么仇可寻。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沈鹭握着的手动了一下,她略带疲惫的双眼也跟着跳了一下。
赵睿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刚睁眼的瞬间还很迷茫,一转头就看到了床边的沈鹭,微微一怔,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动着,沈鹭起身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听到赵睿沙哑的嗓音问:“小鹭,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心疼地问:“你感觉怎么样了。”顿了顿,她又迫不及待地问:“今天掳走你的那伙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赵睿听到这问话,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还略带虚弱:“我现在感觉没什么,应该休息一下就好了。”
听到这话,沈鹭稍微松了口气,毕竟医生也说没什么大碍,然后她又问:“那,那伙人,你知道是谁吗?”
赵睿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了一句沈鹭意想不到的话:“小鹭,你身边,是不是有其他追求者?”
沈鹭愣了几秒,摇了摇头说:“没有啊。”见赵睿沉默着,她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难道,今天这事跟我有关?”
赵睿望向她,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没有就行,今天的事情应该就是一场恶作剧,我们等警方调查吧。”
沈鹭不放心,又追着问:“他们打你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吗?”
赵睿点了点头:“嗯,他们叫我离你远点。但是小鹭你也不用多想,我知道你在这边也没认识多少人,估计只是一场恶作剧。”
“你看清他们的长相了吗,你认识他们吗?”沈鹭不死心地又问。
他无奈地摇头说:“他们把脸包得很严实,我虽然看不到脸,不过我很确定他们都不是我认识的人。”他皱着眉回忆了一下,又说:“但是我看到了他们其中一个脖子侧后方有一个玫瑰刺青,那个人好像是相当于他们几个的老大。”
沈鹭沉默地听着,脑子一团乱麻。
她很郁闷,她认识的异性都没几个,更别说追求者了,而且,要追她的话不应该是先让她知道吗,一声不吭就跑去揍她男朋友是个什么道理。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她在这边没收到过情书,也没有谁跟她表白过,连对她示好的男生都没有,那应该就是恶作剧了,但是,她也没得罪过谁啊。
后面,听医生叮嘱了几句清淡饮食、注意休息之类的话,赵睿就出院了。
确实如医生所说的那样,赵睿没什么大碍,他年轻力壮的,恢复得也很快。
中途沈鹭到他们报案的警察局询问过案件进展,对方也只是告诉她,那块烂尾楼所处的地方偏僻荒凉,那边好几个摄像头坏了很久都没人修,掳走赵睿那辆面包车的型号太大众了,他们排查过附近的摄像头,一天能有上百辆这种型号的面包车,而且那边附近还有几处密林,臧辆车很容易的。
至于那个玫瑰刺青也太常见了,他们随便问了一家刺青店,近半年他们都接待过大几十个人往脖子上面纹玫瑰的顾客。
所幸,赵睿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害,出事的第二天下午他就继续回公司上班了。
只是,沈鹭始终觉得这事没那么轻易结束,只要人没抓到,她的心就一直悬着,她就这样在忐忑中维持着跟赵睿的约会频率,她会一直给他发消息,不断确认着他的情况。
第二天中午,本该是午休的时候,沈鹭刚躺下没多久就看到了赵睿的来电。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看到这个来电,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按接听键的时候还差点手滑按了挂断。
是赵睿同事的声音:“你好,赵睿现在在人民医院,那伙劫匪今天又来找他麻烦了。”话语简单直接。
挂了电话,沈鹭便匆匆打了辆车往医院方向去。
她这两天就有预感这事不会那么轻易结束,她绷了两天,还是等来了这一刻。
这次虽然不像上次那么猝不及防,但是能提前预知的感觉并没有让她觉得好到哪里去,虽然能提前预知,但是他们却不能提前预防,他们除了等待噩耗再次来临,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说上次是给了他们当头一棒,那么这次就是把他们置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前方饿狼环伺,但是他们躲不掉,因为他们不可能为了逃避就不出门了。
赵睿正仰面朝天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面孔上透着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神思恍惚,一条腿包着石膏绷带,悬吊在病床上。
见沈鹭进来,望过来的那瞬间,沈鹭好像隐隐捕捉到那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愣了愣,径直走到病床前。
同事见到她,先开了口:“是骨折了,医生说需要三到四个月恢复。”
沈鹭对着他扯了扯嘴角努力挤了个笑容说:“嗯,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同事点了点头离开了。
看着病床上的赵睿,沈鹭觉得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在她的心脏,她用力攥了攥手,颤抖着开口:“他们这次,是不是,他们是不是还是上次那些人?”
赵睿苍白着脸,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沈鹭擦了一下眼泪,问:“那他们这次,是不是,还是像上次那样说。”
赵睿沉默着,病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上次只是把赵睿敲晕了,这次直接把他的腿打折了,她的心头涌现出一股冰冷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要是再有下次,她不敢想。她思绪凌乱,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睿沙哑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小鹭,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吗?”
沈鹭抬起了有些慌乱的眼神看着他:“赵睿,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真的不认识。”
赵睿艰难地抬手抹了抹她的眼泪,有点心疼:“也是我太没用了,只能任由挨打,什么都做不了。”
沈鹭抓着他的手,颤抖着嗓音问:“那这次,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赵睿摇了摇头:“除了那个玫瑰刺青,其他人好像不是上次那些了,不过都把脸包得很严,我看不到他们的长相,他们跟普通的地痞流氓好像不太一样,我感觉,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说完,他有点无奈地又补充了一句:“我连他们一个都打不过。”
沈鹭愣愣地听着,脸色铁青,双手忍不住发抖:“警方也一直查不到任何有关线索。”说完,她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这些天的提心吊胆已经让她心力交瘁,更加不用说作为直接受害人的赵睿这几天得经历怎样的煎熬。
她的嗓音带着些哽咽:“是我连累了你,我真的不能再看到你受伤了,对不起,赵睿,对不起,我们算了吧。”
赵睿一直憋着的情绪,此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喉咙发出压抑的呜咽声,肩膀也跟着颤动。
从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年轻人此刻脸上满是绝望:“是我太没用了,小鹭,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沈鹭知道,工作挣钱对赵睿的重要性。
赵睿跟她一样都是在小县城长大,沈鹭的父亲还能挣钱,不需要她操心。赵睿的父亲早早就去世了,家里剩下年迈多病的母亲,曾经他们家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那一点可怜的低保金,所以赵睿读高中的时候就已经会利用寒暑假去打工挣钱了,上了大学更是努力勤奋,他不仅要挣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他家里的母亲也很需要用钱。
他已经够苦了,沈鹭不想再成为他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