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今天上午只有一节广告心理学课程,讲课的是个女老师,40岁出头,保养得极好,她两手撑着讲台低头念着知识点。
“实验法:指人为地、有目的地控制和改变某种条件,使被试产生所要研究的某中心理现象然后进行分析研究,以得出这一心理现象发生的原因或起作用的规律性结果。”
讲完这一小节,她一抬头发现台下的学生做什么的都有,认真听课的没几个,于是老师有些无奈地放下课本说:“这学期只剩下大概一个月的时间,算起来也没有多少节课可以上了。在坐的同学,如果你们没有读研的打算,上完最后这些课程,你们以后大概率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正儿八经坐在学校教室上课了,同学们啊,且行且珍惜。”
听到老师讲这些,台下坐得歪七扭八的同学默默地把手机收起来,并直起腰开始老老实实认真听讲。
大家似乎才突然意识到,大学时光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四分之三,他们的课程,每上一节就少一节,他们现在不珍惜的时光,可能会成为日后无比怀念却又回不去的日子。
中午,凌云大学食堂内,由于有个窗口有商家新入驻在搞开业大酬宾活动,满15-7还送卤蛋,卖的是很普通的小面,但是架不住它优惠大,于是许多同学都凑过来往这个食堂挤。新开业窗口的队伍直接弯了几弯排到了门口,一眼望去呜呜泱泱。
她们上午第二节没有课,沈鹭提前来食堂才避免了排长龙,她点了三份面,除了她和许落霜的,梁洁也让她帮忙点一份。
许落霜坐在沈鹭旁边慢悠悠地挑起面条送进嘴里,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她的眼下还有一层淡淡的乌青,昨晚的委屈样倒是不见踪影了。
“昨晚睡得还好吗?”沈鹭问。
“刚熄灯没多久我就睡着了,你说好不好。”
沈鹭想起了昨晚睡在她身边的许落霜,像只趴窝的猫,安静又乖巧。而且这小朋友居然不认床,她第一晚住宿舍的时候还失眠了。
“早上起那么早,我怎么没听到你的闹钟响。”沈鹭又问。
“闹钟响之前我就醒了,看差不多到时间了,就把闹钟关了。”
“姐姐,你很喜欢吃零食吗,我见你桌子挺多零食的,而且之前每次去图书馆,都会给我带零食。”许落霜又问。
“还好,不过那些零食是宿舍另一个姐姐的男朋友送的,他们谈恋爱后,就经常送零食给我们。”
许落霜挑了挑眉:“哦?为什么他们谈恋爱要给你们送零食?”
她刚问完这句话,沈鹭就看到了梁洁在食堂门口东张西望,于是她一边回答许落霜说“男生情商高,想讨自己女朋友开心”一边站起来朝梁洁挥手,梁洁很快就看到了她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呀!小霜也在啊!”梁洁刚走过来就很意外地问。
“是的”。沈鹭说:“她中午都跟我一起吃。”
沈鹭根据她对梁洁的了解随意给小面加了一点葱花和辣椒,并帮她在自己对面占了一个位置。梁洁来到占好的位置,看着自己面前摆着的一大碗小面,刚坐下先是道了声谢,然后又问:“对了沈鹭,摄像课程的那个小组作业你跟谁一组?”
“我自己一组。”
梁洁一愣,说:“啊?自己一组?老师说最多可以三人一组,可以一个人出主意,一个人写脚本,一个人拍摄,自己一组多亏。”
沈鹭笑了笑说:“反正就几十秒的内容。”
“好吧。”梁洁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
“你呢,你找到队友了吗?”沈鹭又问。
梁洁叹了口气说:“还没呢,本来还想跟你搭个组的。”
“搭呗!我已经做好了,交作业的时候把你名字加上去就可以了。”
闻言,梁洁一抬头,失望的表情一扫而空,她开心地伸手握住沈鹭随意搭在桌面的一只手:“哇沈鹭你不仅是我的好室友还是我的好宝子。”
沈鹭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没事,举手之劳。”
许落霜看着她们握着的手,轻轻蹙了蹙眉。
晚上的时候,沈鹭九点四十分这样就结束跟赵睿的约会回宿舍了,许落霜九点半晚自习结束,沈鹭想着她过来也要个十来分钟的,她们俩说不定能刚好在宿舍楼下碰面,然而到了宿舍楼,只见许落霜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见他们二人同行,许落霜用充满戒备的眼神看了一眼赵睿,二话不说就牵着沈鹭往宿舍门口走。
沈鹭任她牵着走,回过头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朝赵睿挥了挥,示意让他回去,赵睿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往男生宿舍方向走去。
“你怎么过来那么快?”沈鹭问。
许落霜的表情有些幽怨:“姐姐是觉得我打扰到你们的约会了吗?”
“哪有,说什么呢!”沈鹭的语气有些无奈。
进了宿舍楼,许落霜就用鼻尖凑到沈鹭身上闻了闻,眉心微蹙。
沈鹭看着她这个动作,有点好笑地想起了她家里以前养的那只小猫,有一次她在外面抱了一下其他的猫,回到家的时候她那只小猫也是这样子凑着她闻了好一会儿,然后很凶地“喵!”了两声,抬起肉垫子就给了她梆梆两拳,于是她忍不住问:“你属猫的吗?”
许落霜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郁闷:“我属狗,比猫更有攻击力。”
沈鹭笑了一下,没太当回事:“那你这小狗鼻子闻到什么了吗?”
“臭死了。”许落霜闷闷地丢下这句话。
听到这话,沈鹭先是一愣,抬起胳膊左右各闻了一下,还把头发也伸到鼻尖闻了一下,有点纳闷,她每天都洗澡,衣服也每天换,隔天洗一次头,今天又没出汗,能有什么臭味。
许落霜抬了一下眼皮看着沈鹭的动作,淡淡地抛出一句:“是臭男人的味道。”
沈鹭提着衣领凑到鼻尖的动作一顿,嘴角抽了抽,然后捏了一下许落霜的脸,有点无奈地说:“你真是个小醋精。以后你下了晚自习就直接上去吧,不用在下面等我了,晚上宿舍基本都有人,你敲敲门就有人给你开了。”
许落霜又瞥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满意她这个安排,不过她最后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许落霜下了晚自习就会过来找她,同时还会每天都往沈鹭宿舍添置一些她的东西,沈鹭感觉她有长住的打算,只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暗暗地在心底又吐槽了一句许落霜的父母真狠心。
她跟赵睿白天一个要上课,一个在学校附近做实习,比起其他的校园情侣,他们能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
他们正处于热恋期,又是彼此的初恋,难免如胶似漆,而且沈鹭周二和周五都要去做家教,回到学校也九点半了,他们两人都觉得能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因此他们以前都要待到宿舍准备关门了才回去,也就是十点半这样。
而如今,沈鹭的宿舍多了一个醋坛子,为了照顾醋坛子的情绪,所以她不得不九点半这样就回去。
被许落霜那句臭男人的影响,沈鹭后面都会刻意地减少跟赵睿拥抱的时长和次数,虽然她并不觉得赵睿身上有什么味道,但是架不住有人太排外了。
以前下了晚自习的时候,许落霜基本都会在教室留到最后。她所在的班级是高一的重点班,他们这两层楼都是高一的地盘。
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其他班的同学就一窝蜂地往外跑,只有他们班是最不紧不慢的,有一半以上的同学都会不顾下课铃声继续呆在教室争分夺秒地学习,在他们班里,许落霜又是下晚自习下得最磨蹭的,她经常都要等到老师过来赶人了,她才开始收拾东西。
她在沈鹭宿舍住了已经有一周了,这一周里她角色反转,成了每天下晚自习走得最早的那个。
她这几天晚上都是看着快到下晚自习的时间了就开始收拾东西,下课铃一响就抓着书包往外走。
虽然她的同学都挺好奇她的这个变化的,但是碍于她清淡冷漠又独来独往的性格,往那一站就是大写的:“离远点”,谁都没敢上前八卦。
她们教学楼到沈鹭宿舍楼的这段距离说短也不短,她沉默地低着头走得很快,偶尔会有一两对小情侣牵着手从她身边走过,她会抬头看一眼然后又嫌弃他们碍眼。
她进到宿舍的时候刚好是晚上九点四十,如沈鹭所说,她一上来敲门就会有人给她开门,她们宿舍这时候一般只有一两个人,更多时候是只有一个人,不过许落霜一个都没记住她们的名字,只知道给她开门的基本都是一个长得白白的有些微胖的女生,其实就是梁洁。
她还是听了沈鹭的话,不在下面等她了。因为她每次在下面等到的都是两个人并肩回来的画面,那个画面让她很不舒服,她决定眼不见为净,反正她的姐姐也会为了她提前回来,她的天平似乎是偏向她的,这就让她很满意了。
梁洁只有第一次给她开门的时候跟她打了一个招呼,不过她发现这小朋友好像只愿意跟沈鹭讲话,于是她后面就只是默默地给她开门,不再多嘴。
今天晚上她的姐姐还没回来,于是她自顾自地从书包掏出她的习题册放到沈鹭桌前空地上一个小小矮矮的折叠桌子上,并在一旁矮小的折叠椅坐下。
这套桌椅是她自己带过来的,小小矮矮的,占地面积不大,也够她用了。
沈鹭说过她几次,这桌子有点矮,趴在上面写作业对颈椎不好,让许落霜直接用她宿舍配套的桌椅就好了,但是许落霜觉得她用了姐姐的桌椅,姐姐回来就没得用了,所以就没听。
做了两道题,许落霜一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她姐姐还没回来,她皱了皱眉,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又做完一道题,她的姐姐不仅没回来也没回复她的消息,以往她的消息沈鹭都是回得很快的。于是她起身出门,决定出去看看。
另一边,在淡泊湖边石凳上,赵睿揽着沈鹭的肩膀坐着,脸上仍是那层浅淡笑意:“你妹妹对我的敌意越来越深了啊。”
沈鹭当然能看得出来,其实她也有些无奈,她说:“小霜她是一个好孩子,她很乖的,只是最近黏我黏得有点紧了。我们先给她一个适应的时间,我相信后面她就不会这样了。”
“她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你在她眼里是不同的。”
接着,赵睿伸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头转了过来,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话语中的热气呼在她的皮肤上:“小鹭,你这人真的太好了,小霜那么冷冰冰的性格都能把你划为例外。能遇见你,真的是我的幸运。”
沈鹭刚想说点什么,下一秒,男生的温热的掌心轻扶她的后脑,男性的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赵睿偏头吻上了她的唇。
一触即收的一个吻,却让她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沈鹭也顾不及跟赵睿道别,匆匆往里走。
她今天有点上头了,没注意时间,连许落霜给她发消息她都没注意到,正想着许落霜那小醋坛子等下发作的时候该怎么哄,推开门却见她正安安静静伏在她的小桌子上写作业,沈鹭进来,她也只是淡淡地抬了一下眼皮,手中写作业的动作没有停过。
沈鹭松了口气,淡定地走过去,蹲下身与她视线平齐,说:“我刚刚没注意看手机,没有及时回复你的消息。”
许落霜淡淡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手中动作仍是没停。
沈鹭揉了揉她的头又问:“你洗澡没?”
“还没呢,姐姐先洗吧,我做完这张卷子就去洗。”许落霜头也不抬地说。
沈鹭又看了一眼她摆在桌面的一沓习题册,有整整一指宽那么厚,于是没再多说,从衣柜拿了一套睡衣就往卫生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