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夏屿看着前面这个女生的背影。

她走地轻快，后脑勺上的马尾辫轻轻晃动。这个女人很随意就敷衍了他的付出，甚至连头都没回过来。

身后的人不回话，有些奇怪。姜航转过身，定定看着夏屿，“怎么了？”

夏屿沉思几秒，最后放弃和她解释。

她根本不明白他口中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姜航确实不明白，她只是觉得夏屿此刻的样子太古怪了，明明兴高采烈似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她想起他买的健身卡，就问，“XX健身馆那个健身卡，你平时在用吗？”

夏屿没回答，她知道答案了，他还没用过。

“你要是没用，就转给别人吧，免得浪费钱。幸亏当时只开了次卡。”

“能转给别人？”他像是不知道。

“当然！”姜航见他一脸懵懂，下了决定，谁让他是在她手上开地卡呢，“如果你要转卡，我可以帮你问问有没有人要哦。”

夏屿立马同意。

姜航顿时有些后悔，她怕不是揽了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吧？

她探究着问，“可能不能原价转，要折去一部分钱，可以吗？”

夏屿表示没问题。

“那好，到时候通知你。”姜航食指指向朝里面的换衣间，示意自己要去换衣服了。

夏屿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姜航故意慢慢换衣服。

她磨磨蹭蹭，拖了好久，才换好衣服出来，发现夏屿还没离开。

他在拳馆最明亮宽敞的会客区，找了把最好看的白色皮沙发，坐着玩他的随身签字笔。一看见她出来，就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姜航瞬间有点泄气，还有点不耐烦，他怎么老找她？

“夏先生，我是在上班，不能总接待朋友呀。”

夏屿偷笑，“我现在就是你意向客户。”

姜航气得蹬脚。

她觉得夏屿在拿她开玩笑。“您别开玩笑了，上次做的健身卡您都没用。”

“我也想打拳。”

回答得一本正经。

信你的鬼！就这体格，几天就散架了。姜航心里暗搓搓想着，她当然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她拉过身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那气势，一看就知道她有情绪。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后来经常锻炼才练得普通人一样。”他看着她，语调平缓，很平静地解释，“你看不出来我以前体弱多病吧。”

姜航静静地听他说，“现在工作忙，已经很长时间没锻炼了。最近又感到力不从心，所以挺想找一种有趣的运动方式来调节。”

“那你还不去健身馆使用你那张卡？！”姜航惊呼。

夏屿认真严肃地开始胡扯：“那个健身馆里的锻炼方式都挺无聊的，我想尝试些新鲜事物。”

姜航却听进去了。

他说地好像也有些在理。

很多来馆里咨询练拳的客户，一问起为什么想练拳，他们给出的理由也无非是新鲜、有趣、好奇、想尝试，很酷、想耍帅。

他应该也和这些客户一样。

夏屿撇了撇眼前表情逐渐凝重，听得认真无比的女生，继续说道，“我觉得你打拳的时候挺帅的，我也想试试。”

他顿了顿，又开口：“拳击真的很酷吧？”

“那是当然！”姜航听完他的讲话，美滋滋地，完全相信了他。

她赶忙又拿来一张私教宣传单，“啪”一声拍在桌面上。

“我们来看看哪种课时更适合夏先生吧！”

“最少的课程是15节，也就是说，至少15课时起卖。”姜航用手指点了点课程价目表，接着说道：“减下来就是下面几个档位。买的课时越多，单节课时越便宜。”

她忽然凑到夏屿耳旁，悄悄告诉他，“夏先生，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尤其是别告诉老板！”

姜航停住，往左右观望了下，又凑近夏屿耳畔，轻轻说：“要是您想开课，就等几天，马上双十一了，我们馆要做活动呢，到时可以便宜好多！”

她呼出来的气息吹到他耳根上，温热的，带着少女特有的幽香。

柔软的唇瓣好像微微触碰了他的耳垂，像是用小嘴柔柔细啃一样，酥麻的；又似是只顽皮捣蛋的小虫儿在捉弄他、轻咬他、折磨他。酥酥-痒痒，窸窸窣窣，让他难以自禁，脖根转红。

但姜航是注意不到这些微小细节的。

她兀自沉浸在努力卖课的拼命和狂喜中，只听到夏屿哦了一声，问她，“做了活动，或者给了客户优惠价后，你们的销售提成是不是会降低？影响收入吗?”

姜航胁肩谄笑，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但你其实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那是当然，毕竟单价降低了嘛。但是薄利多销，卖的多了累计收入就增加了呀！”

她像是看到无数人民币，眼里射出无数贪婪的光芒。仿佛此刻就是双十一，她已经大赚一笔，浑身散发着数钱数到手酸的幸福感。

夏屿点点头，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姜航从白日梦中收敛了狂想。

她清了清嗓子，垂下头，注视课时单，用手指一点，继续给夏屿解释。

“你看平时的价格，15节课单次价500，到了30节课单价就下调到480，再往上就是50节课为一档，单次价格降到了450。”

“您觉得咋样？”姜航没有再继续往下介绍了，下面是100课时起的价格档，明显就不适合夏屿。

她从宣传单上抬起脸，问他，“考虑哪一档呢？”

夏屿的心思哪是在这里。

他继续问姜航，“你作为拳击馆销售，给个专业的建议。”

姜航心直口快，回答：“我觉得买15次，最少那一档是最佳选择。毕竟先尝试嘛，如果不合适买多了可不好办。”

夏屿淡淡地表示再考虑考虑，到时会联系她。

姜航高兴极了，夏屿说的“考虑”基本就是定下了。

“等您哦。”她朝他眨眨眼，然后记起什么似得，又补充道，“最好双十一。”说完便走走跳跳，到沙包区练习出拳去了。

***

秘书处长李处心情大好，洋洋得意坐在茶水间的休息椅上（前段时间他可根本不敢去茶水间），喝起了自己带来的茶。

有同事走过，见他一扫往日愁眉，打招呼，“李处想开了？遇到啥好事了？”

李处美滋滋咪了口水，一边用手“去去去”赶人家走。

健身基金计划他推进的不错。

夏屿对这项工作非常关注，几乎每天都亲自过问进展。

公司每年给员工一定的健身报销额度，过期自动清零，额度和级别挂钩。每年度和各合作机构核算员工锻炼课时，公司根据健身考勤再返现一笔金额给员工以资奖励。

夏屿点点头，似乎很满意。

可不，这是李处根据夏屿表情，猜了好多次，修改多次的版本！

“这次表现不错。”夏屿把企划书放下，“但这里有个问题。”他把食指往资料的某行文字一指：“假设每年报销金额是2000，健身办卡需要5000，买课又需5000，员工锻炼表现良好，年底公司返现3000，请问如果是你，你会花钱锻炼吗？”

“那就把报销额度提高！”李处毫不犹豫给出答案。谁让夏屿鼓励他大胆想，如今他啥话都敢说！

“公司是银行？钱多烧着慌？还是你李处来出钱？”

夏屿终究是资本家，看来从公司口袋里多掏钱这方案是不成了。李处汗涔涔，“这……”

“员工一年花费10000，公司总计报了5000，自己还要倒贴5000，可操作性在哪？李处，这题何解？”

李处吞吞吐吐，小心翼翼，“要么把买课的5000去掉？这就收支平衡了。”

夏屿挑起眉头，“不允许员工买课，只有器材、跳操，单调乏味，多元性、吸引性体现在哪里？这种方案能提高员工积极性？”说道最后他的音量明显提高。

李处头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冷面阎王又要发作，拿他出气。

夏屿用手指用力在几个文字上点了点，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李处定睛一看，见是“每年”两字。

他迷惑不解，这两字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允许每年报销？

“办卡的5000是每年固定消费行为，但买课的5000却不是，学到一定程度就能自己练。”夏屿言及此，瞧了瞧李处，“所以只需考虑如何将首年的5000买课费转移。”

李处恍然大悟，原来“每年”两字的意义再次！

“夏工，我懂了！我马上就去修改，报销额度可以预支！这样就解决！”

“预支完，未来几年就不再有额度。员工学会后能自己锻炼，对了，薛总那边不是要建健身场地嘛，这部分员工也可以在公司锻炼，所以也不影响他们积极性。”李处越说越兴奋，他觉得自己聪明极了！“所以公司每年的健身花费是固定的，并没有增多！”

完美破题！

李处坐在休息椅上越想越美，乐悠悠哼起了小调，这引发了在茶水间泡咖啡的人的好奇。

“李处想什么呢，这么高兴，有啥好事给我们说说。”

李处得意，“你们这帮人真是不会知恩图报，只知奚落人，告诉你们吧，马上要有好事来了，那可是我李处给你们争取的哦！”

他很快把最新版的企划书送进夏屿办公室，这次夏屿满意。

李处心中无比光荣，能把夏总工伺候满意的人也就只有他李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