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大厅内。

张赫琛和中年男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终于谈妥了最终价格。

施法开始之前，张赫琛让他们先去外面等着。

包括柳灵菱都被他赶出去看着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以防他们偷窥。

“啪”的一声轻响，昂贵的水晶吊灯被张赫琛关掉。

黑暗中，他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从袖子里拉出一串十八子木珠手持。

手持的最下方挂着一个黑色的小莲花，只见他用手捻了捻那朵小莲花，顿时一个黑影从小莲花中冒了出来。

是覃煜。

在窗外窥视的黑猫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金绿色瞳孔中的幽光一闪而过。

屋内，覃煜被放出来之后，便开始吞噬其他鬼魂，几乎是一口一个。

385不由得惊呆了。

同时它也注意到，随着覃煜吞噬鬼魂的数量越来越多，他身上那些可怖的裂痕和灼伤痕迹也在迅速减少。

那些鬼魂，似乎变成了覃煜力量的来源。

有些怨气较重的鬼魂，覃煜自己没办法制服，张赫琛便会出手帮他制服了，然后再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鬼魂喂到覃煜的嘴边。

385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冰冷。

它本能地知道这样不对，覃煜吞噬的鬼魂越多，他虽然会变得强大，但同时也会渐渐失去自我。

它觉得自己应该阻止，可是理智却又清晰地告诉它，自己阻止不了。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屋内的鬼魂基本被清空了，只剩下那么几个不是地缚灵的，直接逃走了。

此时的覃煜气势已经变强大许多，身上带着浓重的戾气，原本破破烂烂的他也恢复了大半，只剩下几道大的裂痕还没恢复了。

将覃煜收回手持上的小莲花挂坠后，张赫琛理了理身上的中山装，随后才再次打开水晶吊灯，对着门外的三人道：“可以了，都进来吧。”

这一次，屋内那种影影绰绰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灯光明亮了许多，温度也明显升高了不少，先前没开空调都觉得凉飕飕的，现在倒是有了几分真切的暑意。

张赫琛再次坐回沙发上，整个人陷在沙发背上，姿态懒散，只对柳灵菱偏了一下下巴，吩咐道：“收钱吧。”

中年男人十分肉疼地将刚刚换来的现金交给了柳灵菱。

柳灵菱当着张赫琛的面清点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之后，他们师徒二人才起身离开。

出了别墅的大门之后，柳灵菱小声地道：“师父，你之前不是说只有厉鬼才需要杀死，一般鬼魂只需超度即可吗？”

“是啊。”

张赫琛轻笑了一声，“但对做尽坏事的活人来说，只是超度他们可不放心。”

背后的385听得咬牙切齿，在心里暗骂道：

呸！说得你好像还挺为客户着想的。

却在此时，张赫琛突然回头，危险的目光直接锁定了猫猫祟祟地跟在后面的385。

受到惊吓的黑猫顿时瞪圆了猫眼，它想逃，可是身体却僵在原地。

“看来这里还有一只没有清理干净啊。”

张赫琛说着，又把封印在手持莲花挂坠里的覃煜给放了出来。

“这个‘小零食’看起来不错，我想应该符合你的口味。”张赫琛笑着对覃煜说道。

与此同时，覃煜原本漆黑的眸子里，忽然就泛起了血光，他像野兽般咆哮一声，然后朝着385冲了过去。

385被吓了一大跳，转身就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覃煜现在是厉鬼，他的速度可不比385慢。

385没跑出两百米，就被覃煜的鬼爪子抓了一下。

鬼爪子抓在身上，它的黑猫身体没有受伤，可是它的本体却感觉到一阵剧痛。

为了逃脱，385也回身对着覃煜挠了一爪子，猫爪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三道清晰的抓痕。

被抓的覃煜不由得愣了愣，而385就借着这个机会连忙再次转身逃跑。

身后，张赫琛并没有追上来。

只是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大概是觉得十分有趣，竟然发出愉悦的笑声，“哈哈哈……”

385咬了咬牙，忍着疼痛一路往前跑去。

身后，原本还在愣神中的覃煜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张赫琛的指令。

这一次，张赫琛的命令是让他尽快杀死385。

于是覃煜的眼睛里再次泛起了血光，他“吼”地一声，再次朝着385追去。

站在张赫琛身边的柳灵菱看见这一幕，人已经傻了。

她原本是盲目崇拜着张赫琛的，可是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惊悚。

尽管她并不喜欢覃煜，因为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分走师父的大部分关注，就连师父的未婚妻米果儿，都会因为覃煜而吃醋。

可是现在，师父却把他最喜欢的小徒弟做成了鬼奴来驱使。

他似乎还很喜欢这件趁手的工具。

这一刻，看到覃煜的鬼魂变成毫无理智的厉鬼，柳灵菱再也没办法嫉妒他了。

另一边，385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又再次被覃煜追上。

但这次，它是故意等着覃煜的。

此时他们距离张赫琛已经有很远一段距离，成功地避过了他的视线监控。

“覃煜，我是小五，你不认识我了吗？”

385一边躲开覃煜挥过来的鬼爪，一边焦急地冲他喊道。

可是覃煜却充耳不闻，依旧一拳又一拳地朝385发动着攻击，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红光，说明他现在毫无理智，只是被张赫琛操控的杀戮机器。

“覃煜，你醒醒啊！覃煜，是我，啊——”

385还想唤醒覃煜的理智，却不料被他一拳打在身上。

385的本体直接被打出了黑猫的身体，黑猫惨叫一声逃进了旁边的草丛里，而覃煜却扑上前来掐住了385的脖子。

半透明的白色小猫在覃煜的鬼爪中，显得无力挣扎。

“覃煜……”

385的泪水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掐着385的覃煜再次僵住了，他的眼睛里有青白色一晃而过，原本只会发出嘶吼的沙哑喉咙里，溢出两个字节：“小……五？”

385哭得更凶了，这次不仅是委屈，还有惊喜。

“覃煜，是我，我是小五，你快点清醒过来吧。”

看着白色小猫流泪的模样，覃煜一时间好像分割成了两半。

他的右手还掐在385的脖子上，这时又突然伸出了左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腕，拼命想把右手往回扳。

尖利的指甲都抠进了他自己的手腕当中，可见有多用力。

“小……五……小……五……小五……”

覃煜陷入了自我挣扎中，整张鬼脸都因为挣扎而扭曲变形了。

然而385却觉得这样的覃煜比之前毫无表情的样子要好接受多了。

趁着覃煜的左手死死抓着右手的间隙里，它也把自己从覃煜的右手钳制中挣脱了出来。

但它并未就此逃跑，而是直接扑上去抱住了覃煜的脑袋。

“覃煜，你快点清醒过来吧，不要再被张赫琛控制了，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385的泪水沾到了覃煜的脸上，它相信覃煜不会就此失去自我的。

裴奕也好，安牧云也好，越珩也好，他们都有走出绝境的毅力和能力。

他们和覃煜一样，都属于萧印的灵魂一部分，385相信覃煜一定也是可以的。

“小五，小五……”

覃煜一遍遍地叫着385的名字，对他来说，这是找回理智与自我的唯一密码，“你别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舍不得看它哭。

与此同时，正坐在加长版劳斯莱斯中等待覃煜的张赫琛忽然变了脸色。

原本悠闲的神情倏然一变，察觉到覃煜正在试图挣脱自己的控制时，他眼神一凝。

然后一边默念操控咒语，一边转动手持加深对覃煜的操控。

385一直注意着覃煜的变化，明明他一开始已经快要恢复清明了，但突然，他眼中的墨色与红光又加深了几分。

看着覃煜的表情不断扭曲变化，385明白，这是他自己和张赫琛的较量。

而它却没有办法帮他，只能在旁边默默给覃煜加油。

“覃煜，你别放弃，不要被张赫琛控制，你一定要做你自己！”385鼓励道。

“小五……小五……小……五……”

覃煜还在喊着385的名字，可是声音却越来越僵硬干涩。

仿佛下一秒，他又要变回那个完全没有理智的杀戮机器。

385还抱着覃煜不肯松爪，“我在，覃煜，我一直在，我一直在陪着你！”

说着，它在覃煜的脸上亲了一口。

倏然——

原本挣扎不止的覃煜僵住了。

385：！！！

糟糕，他不会是又失去理智了吧？

就见覃煜缓慢地、机械地转过脑袋，看向385，带着一点不敢置信和一点试探，“你刚刚……亲我？”

听到他说话，确认他还有理智在，385连忙点头承认，“是的，我刚刚亲你了。”

这一刻，385诡异地发现覃煜青灰的鬼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名为“害羞”的神情。

“你能……再亲一下么？刚刚……没感受到。”

覃煜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讲真，一个厉鬼害羞起来，场面当真是诡异极了。

但，385还是“吧唧”一口，在他的脸上来了个响亮的亲吻。

“这回感受到了吧？”

覃煜羞涩地点头，“嗯……谢谢。”

385：……？

另一边，劳斯莱斯里，张赫琛忽然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噗——”

感受到覃煜已经彻底摆脱了自己的掌控，这一瞬间，张赫琛的脸色简直比覃煜那青灰的鬼脸还要可怕。

柳灵菱不由得往劳斯莱斯的角落里缩了缩，光是坐在车里，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强烈的窒息感。

张赫琛一把摔了手持，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亲自朝着覃煜先前离开的方向追去。

可惜夜晚是厉鬼和夜猫子的专场。

385又附身到了黑猫身上，然后带着覃煜一路狂奔。

“我们快逃，不能让张赫琛追上！”

覃煜点点头，深以为然，他也不想再被张赫琛操控了。

一黑猫一厉鬼，就这么融进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