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起见，第一次进入随身空间，朱苑决定把几位神使都留在外头，自己和阿提卡先进去打探一番。

“这个入口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把你意志力集中在上面，然后将它贴近，你想吞噬的人或物体……”阿提卡小课堂适时出现。

朱苑从陈四手中接过那颗黑洞魔方，往阿提卡胳膊上一杵，空间便裂开一道缝隙，将她整个吞了进去。

这个画面，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朱苑用自己的右手指尖轻触黑洞魔方，那些藤蔓闪电立刻缠住她的手指。

指尖一阵酥麻，朱苑也随之进入了未知的空间。

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空无一物，像没有边际的宇宙。

阿提卡举着一颗发光的小圆球，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秒针似的转个不停。“这里就是你的新领地！你想修点什么？我可以当你的代理程序员，帮你敲代码~”

那她不就成了……互联网公司的产品经理吗！

朱苑稍作思考，开始提出她的构想：“既然有五万个副入口，你就修一座环形监狱，每一层楼200间牢房，一共250层高，让每一个副入口，都能通往一间牢房。”

“没问题！”

阿提卡从空气中扯出一块通体透明的薄膜键盘，噼里啪啦敲了一大串代码进去，她们脚下便凭空出现一座气派的大楼，镭射墙面，银色玻璃，一看就是花里胡哨的外星建筑风格。

“这些牢房的门锁，都使用了高维科技，没有你的意识许可，任何人都不能打开~”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环形走廊上，阿提卡自信满满地介绍起来。

朱苑满意地点点头，提出一个小小的疑问：“根据你说的使用规则，在这个空间里，我想创造任何东西都行，对不对？”

“没错！山川湖海，城市荒漠，什么都可以！”

“那你在这五万间牢房里，再各自创造一个随身空间，这样我们就会拥有五万个全新的随身空间，未来还能再创造更多……”朱苑微微一笑。“空间套空间，这就叫——套娃战术。”

阿提卡听完几乎要晕厥过去。“我承认你是很聪明，但你是想要累死程序员吗!！这个代码也太复杂了！！”

“你可是高维生物，第16847号神明培养计划的策划人，拯救世界的首席助手，人见人爱的小阿仙子，不要被这点困难吓倒啊！”朱苑先狠狠夸夸她，再给她画个大饼。“等做完这个大项目，让陈四请你吃一个月好吃的！”

阿提卡捏紧拳头，狠狠一咬牙。“成交！30天，90顿饭，少一顿都不行！”

“辛苦你啦！”朱苑摸摸她的蘑菇脑袋。“开动之前，先给这座大楼挂个牌匾吧。”

“OK！要叫什么？”

朱苑站着窗边，看着这栋圆井般的巨大建筑。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它会成为很多人的梦魇，也会成为很多人的救赎。

“就叫它……地狱大厦。”

当阿提卡在地狱大厦憋了三天，终于进入收尾阶段的时候，孙老鸨正躺在花船二楼的床榻上，捧着账本，逐项检查，笑吟吟地计算着今晚的收入。

前几日被黑猫抓出的伤口，还未彻底痊愈，不时被笑容扯得发疼，但也不影响她此刻美妙的心情。

自从她捧红了碧月，翠云楼的生意便锦上添花。照这个速度，不出一年，她就能换一艘更大的船，买下更多姑娘，让更多的男人乐不思蜀，让她兜里装上大把大把，永远花不完的银子……

孙老鸨正陶醉在憧憬之中，突然，面前的黑暗中，缓步走出一个一袭黑衣，身披斗篷的年轻女子。

“你是什么人？”孙老鸨立刻警惕起来，将账本藏到自己身后，塞进被子深处。

“你也许，听说过我的名字……”女子摘下头顶兜帽，从容地注视着她。“我叫朱苑。”

孙老鸨眯起眼睛，回想片刻。“朱苑……你就是那个什么，地丘仙女？”

她听买菜的伙计，和店里的客人们都说起过，城里有个什么叫朱苑的仙女，救济穷人，惩恶扬善，颇得老百姓的爱戴。陈家那位嫁给县太爷的二姑娘，还买了块地，要给她修仙女庙呢。

“正是。”女子应道。

深更半夜的，船也没靠过岸，这女子却突然出现在她房中，似乎确有几分神力。管她什么天女地女的，只要能把她伺候好，准能捞到好处！

“哎哟，仙女娘娘，快请坐，我来给你倒茶！”孙老鸨赶紧从床上起身，忙着张罗起来。“大伙都说你人美心善，有求必应，还望你多多保佑我们翠云楼，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斟好了茶，孙老鸨又转过身，从箱子里摸出一小锭银子，递给朱苑。

“这是我进贡的香火钱，请仙女娘娘收下。”孙老鸨笑道。

可朱苑神色淡然，完全没有要伸手接住的意思。

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居然还嫌这钱太少？什么穷酸神仙，不请自来就罢了，胃口还不小！

孙老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笑得一脸讨好：“仙女娘娘，我们平时生意也不景气，这银子虽然不多，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你笑纳……”

说着，孙老鸨又把银子往前一递。

朱苑依然冷如冰霜，无动于衷。“我不收你的银子，更不会保佑你的生意。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审判你的罪行。”

“罪行？”孙老鸨目瞪口呆。“我一个做买卖的，赚的都是辛苦钱，能有什么罪行？”

“你买卖人口，逼良为娼，难道不是罪？”朱苑质问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别以为你打着神仙的名号，就能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孙老鸨气得把银锭拍到桌上，抬高音量。

“你在这船上转转，四处瞅瞅去，这一船的姑娘，家里个个穷得饭都吃不起，我掏银子把她们接过来，好吃好喝地供着，现在哪个不是锦衣玉食、穿金戴银？她们排着队谢我都来不及呢，有谁说我半句不好？”

“她们身染重病、年老色衰，失去利用价值，你便不管不顾，将她们弃如敝履，也不是罪？”朱苑又问。

“这能怨得了我？”孙老鸨理直气壮。“她们赚不到钱，那是她们自己的命！我就是心肠太软，接不了客的姑娘，也都舍不得撵走，还找地方安置着，给她们留口饭吃。你刚来城里，还不知道，外头的人都说我是神仙下凡，菩萨心肠呢！”

朱苑听完这番狡辩，目光依旧凛然。“既然你觉得，这些事情都稀松寻常，并无不妥之处，那我让你体验一遍她们的经历，自然也不过分了。”

“什么意思？”

“根据我的统计，这些年来，你一共买过27个姑娘，按一人服务过200个客人计算，大约5400人次，有11人染上脏病，其中4人因病身亡。还有3人曾经得罪过你，被你发配去洗夜壶。”

朱苑逐一细数。

“一报还一报，多的我也不罚。我会让你与恶鬼共度5400个长夜，在病榻上忍受12045天的剧痛，再洗净3万个夜壶。等你做完这一切，如果愿意悔改，从此为百姓修福，我自会给你机会。”

“荒唐至极！”孙老鸨冷笑道。“我可是翠云楼的老板，虽然干着下九流的行当，经营了这么些年，也是永安城里说得上话的人物，什么恶鬼，什么夜壶的，你是管哪一路的神仙，凭什么使唤我？”

“凭良知和道义，凭天理人心。”朱苑不卑不亢。

“良知在哪儿，天理又在哪儿？”孙老鸨的嗓门越来越大，指着朱苑的鼻子，嚷嚷道。“你倒是拿出来，让我看看啊！”

“喏，给你看。”

朱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黑色物体，往孙老鸨身前一掷。

孙老鸨还没回过神来，面前便凭空出现一块黑影，将她整个吸了进去。

周围的环境瞬间改变，她站在甲板上，脚下依然是这艘万分熟悉的花船，可船身之外的世界，却变得完全不同——

除了天边那一轮即将消失的残阳，目之所及，四周全是殷红如血的河水，无边无际，根本没有河岸的踪影。

“这是什么地方！”孙老鸨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把船开回去！”

前方的船舱中，有脚步声响起。

一定是船上的伙计听见了她的呼唤，孙老鸨连忙迎上去，想问个仔细。

可当她看清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东西时，立刻尖叫起来——

那是一具惨白的骷髅，身上爬满污物和虫蛇，正缓步向她走来，每一个骨节都咯咯作响。

“我就是你今晚的客人……”骷髅的声音听起来浑浊又遥远，仿佛来自地狱深处。“还不快来陪我喝酒……”

“救命啊，救命啊！！你别过来！！”

孙老鸨大喊着向后退去，可周围毫无动静，没有一个伙计现身。

终于，她退到了船的最边缘，手指抠住船舷，绝望地抬起头，那骷髅离她已经只有几步之遥。

如果跳进河水里，也许她还有一线生机，但这河水又腥又臭，四周茫茫无岸，她又能游到哪里去呢——

就在孙老鸨犹豫的片刻，那骷髅已经伸出干枯的骨爪，紧紧抓住了她丰腴的胳膊。

“躲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钱……”说着，骷髅往她怀里塞了一只沾满泥水的癞蛤蟆。“快来陪大爷我，快活快活……”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孙老鸨一边发出毫无意义的求救声，一边被骷髅拽进船舱，消失在那片浓郁的阴影中。

尖叫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花船上。

夕阳缓缓沉入血海，她的长夜才刚刚开始。

同一栋建筑里，在临时办公室蜗居三天的阿提卡，终于收起键盘，伸了个懒腰，美美下班。

离开地狱大厦之前，她停在一楼的第一间牢房门外，挂了张门牌上去。

“1号牢房，位面编号：U960ZD7，犯人身份：翠云楼的孙老鸨……”

“小阿仙子，这边的犯人也关好了。”老兰正好从第二间牢房里走出来。

“好耶！2号牢房，犯人身份：人贩子梅姨……”阿提卡贴好门牌。“朱苑给她制定的神罚，是什么呀？”

“仙尊说，梅姨卖过11个小孩，就让她经受11次怀胎生育之苦，不过生下来的，会是一堆石头。卖到丐门的孩子被戳瞎眼睛，折断手脚，还有卖到翠云楼的孩子，他们所受的每一种疾苦，她都必须一一经历。”

“这就是你们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那些受苦的孩子也太可怜了，不过总算让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看到朱苑把地狱大厦安排得井井有条，阿提卡十分欣慰。“辛苦你啦，老兰！”

老兰谦虚地摇摇头。“我不过是依照仙尊的吩咐去做罢了。”

阿提卡回到陈家酒楼，天色已经黑透，外头的街道上，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你怎么才回来，快过来！”陈四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把攥住阿提卡的袖子，带她穿过人群，向河边走去。

隔着老远，阿提卡便看见清江河上那一丛冲天的火光，几乎将半条河都照得透亮。

那艘为女人们带来无数痛苦的木船，被一把火引燃，烧得轰轰烈烈，动魄惊心。烈焰像河面上盛开的灿烂花朵，每一片花瓣，都是一簇跳动的火舌。

火焰的温暖在夜色中弥漫，为所有消亡在这里的青春和生命，送去一丝微薄的慰藉。

从船上逃下来的女人们，正聚集在码头上，将她们的救命恩人围在中央。

碧月拭去眼角的泪水，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低头跪在朱苑脚边。

“多谢仙女娘娘，将我们从炼狱里救了出来，此恩此情，实在难以报偿……余生，我们愿意为仙女娘娘做牛做马，向你报恩……”

其他人也都跟着碧月，跪成一圈，连声道谢。

心口涌起一阵酸楚，朱苑将女人们逐一扶起，打开从孙老鸨房里带出的木箱，里头装的全是金银首饰、现银和宝钞。

“诸位姐妹，如果尚有家人，便从我这里领了银子，回家去跟他们团圆吧。仙女庙刚好要完工了，如果姐妹们想留下来，也可以住进仙女庙，做带发修行的居士，和我一起，惩治作恶之人，守护天下百姓！”朱苑朗声道。

这里的女人，早已为银钱受尽苦难，竟没有一个人伸手来取箱子里的银两。

“娘娘，我早已无家可归……”碧月含泪道。“若你不嫌弃，我愿意留下来，为你尽忠做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我也愿意！”在船上洗了四年夜壶的翠儿婶，立刻接到。

“我也愿意！”

“还有我！”

女人们纷纷应和。

“还有我……”罗珠被刘招弟搀扶着，虚弱地开口。“我也要……为仙女娘娘做事……”

刘招弟连忙安慰她：“你先跟我回去，把病治好。放心吧，娘娘等着你呢，跑不了的！”

“多谢姐妹们的信任！今日时辰已晚，大家先跟随我和陈二娘，去陈家酒楼暂歇一晚。明日巳时，在仙女庙后门集合，我们来做入职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