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里微微皱起眉头：“成灼会那么老实听你的？他可不比洛秋溟好搞。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他短期内没时间管这些事情。”

“什么办法？”

“让他，‘恢复记忆’。”

祁山一开始没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也不想就否决道：“不行。他要是恢复记忆，怎么可能再帮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两个恢复记忆。”

站在后面默默听着的柏风翎，在听见这句话后诧异地看过去，正好撞上林易朝他投过来的视线，短暂的视线交汇过后，柏风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之前告诉成灼，沈书谕可以恢复他的记忆，也是柏里和祁山的授意，可现在却完全换了个说法，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说的恢复记忆，当然不是指让他恢复真实的记忆，只用编造一段亦真亦假的梦境就可以了，他自然会看到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正当众人商量时，负责看守成灼的迟青突然进来，神色难掩慌张：“长老们，领主不见了。”

“没时间了，风翎，你马上去联系沈书谕，让他杀了那两个人，烧了医院！”

柏风翎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虽然他对人类没有什么好感，但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草菅人命的命令，一时之间愣住没有做出反应，却看到林易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早就预料到会这样。他脑中倏地想起上次林易对他说的那句话，直到柏里厉声道：“柏风翎，你在想什么？”

“是，长老。”

“等等。”祁山想到什么，对柏风翎说：“我知道成灼在哪了，他去找沈书谕了。把他一起带回来。”

……

成灼在森林里待不住，却又觉得自己无处可去，独自发了半天的呆之后，瞬移到了中心医院。

他并不知道那些老东西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但一直没有恢复的记忆更让他不安，于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在中心医院挂了号。门诊大厅人一如既往地多，成灼挂了号却没急着上楼，而是鬼使神差地到了住院大楼，可是VIP病房里却早已空无一人。

正疑惑着，身后突然传来护士的声音：“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这间病房的病人，方梁，出院了吗？”

“您是？”护士一边问一边觉得这人眼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突然想起来这是之前大手一挥把病房升成VIP的那位帅哥，“奥，是您啊，他今天早上就出院啦，还来了不少人呢。说起来，有几个人穿得跟警察似的，我还以为犯什么事了呢。”

“你还记得当时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吗？”成灼嘴快于脑子，率先一步问了出来。

“啊，另一位帅哥啊，我记得，但是他之后也没来过了。”

成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拿着挂号单转身离开。

走到电梯口，成灼又突然想起什么。

VIP病房原本是在顶层，那场大火之后就往下挪了一层，现在依旧没有搬回去。这层楼看不出任何火烧过的痕迹，成灼走消防通道上了楼，绕过警戒线，发现这里已经被重新粉刷装修过，油漆味还没散干净，窗户也大开着，带着凉意的风往里灌。

走廊尽头就是那间VIP病房，当初，洛秋溟下定决心要摘腺体的时候，成灼正好到了易感期，他放着就在手边的安抚剂不管，直接找上了洛秋溟。他知道，一旦有了顶级alpha的信息素，洛秋溟的腺体就摘不掉，也就不会经历九死一生的手术，当然，还会受他控制、由他摆布。

但是他只是瞬移到了洛秋溟病房，象征性地掐住他的脖子，嘴上说着要杀了他，其实就把人摁在床上给临时标记了，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想到这，成灼总觉得自己很荒谬，他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却屡次在看到洛秋溟那双眼睛后心软。

成灼在吸饱omega信息素之后就离开了，火不是他放的，沈书谕也不是他打伤的，他刚餍足地回到家里，就接到了中心医院着火的消息。

现在他知道了沈书谕的身份，一切都变得格外明了。

火多半是沈书谕自己放的，又打晕了自己，装模作样地留下血族的痕迹。又通过这件事，阴差阳错地放走了林易。

只不过成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绕这么大一圈子，只为了救走林易，显得有些小题大做。烧病房也好，打伤自己也罢，似乎都为了把矛头指向洛秋溟——如果洛秋溟没有滥用异能把那些人都给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成灼突然意识到什么，走到病房门口，却突然注意到里面的居然有人。

背对着他的是一个白大褂的身影，成灼一只手摸上洛秋溟的匕首，屏息凝神，动作极轻地开了一个缝，看见了里面被绑在椅子上的一男一女。

女生是郑圆圆，她嘴上被贴了胶带，却还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脸愤怒。在她旁边的是穿着便装的杨立恒，看上去比郑圆圆淡定得多，嘴也没被贴着，就这么半靠在椅背上，冷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大褂的主人是沈书谕，他一只手里拿着两个已经空了的注射器，目光扫过杨立恒，然后落在郑圆圆身上。另一只手拿着亮着通话界面的手机，走到郑圆圆身边，慢慢撕掉她嘴上的胶带，“说话。”

郑圆圆一瞥就看到了打过去的那个号码，见电话已经拨通，郑圆圆忍住泪水，吼道：“老大！你快跑！！”

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胶带就又被贴了回去。

沈书谕将手机放回耳边，对那头说道：“你听到了吧洛秋溟，想救她，现在就来中心医院住院大楼顶层，我给你五秒钟时间。”

“五，”

成灼握紧匕首，朝二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四，”

他动作放得极轻，瞬间就到了沈书谕身后，在他即将喊出“三”的时候，一个放倒加擒拿，光用一只手和一个膝盖就死死地压住了沈书谕，另一只手还接住了手机，冷着声音对电话那头说道：“别过来。”

话音刚落，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成灼：……

手机还在彼此耳畔，洛秋溟显然没想到成灼会在这里，一只手把沈书谕两只手腕都钳住了不说，还有功夫拿着他的匕首。洛秋溟愣了片刻，挂下电话，拿出刚刚从梧童那里抢过来的红外项圈，二话不说戴在了沈书谕的脖子上。

这两人一句话也不和对方说，甚至视线都刻意避开，一时让围观的郑圆圆和杨立恒摸不着头脑，气氛莫名古怪，直到杨立恒默默开口：“我这里有手铐。”

洛秋溟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刚替两人解开束缚，接过杨立恒手中的手铐，这两人就猝不及防地失去意识栽倒下去。

“怎么回事！？”

空着的注射器扔在一边，被铐住的沈书谕笑了两声：“晚了。”

“你带他们走。”成灼松了手，言简意赅地说道。

明明已经知道彼此不属于同一阵营，但是说话做事时总是有种难以言明的默契，就仿佛还是并肩作战的关系，这种落差感让两人都不太好受。

成灼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面前已经空无一人，他将沈书谕从地上拉起来，开门见山地问：“你想干什么？”

“领主，您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血族作对呢？长老们的计划已经不求您的帮助了，可是您也不能这样阻拦啊！”

“他们答应过我，洛秋溟的命是我的。”

沈书谕显然有些无奈：“领主，我又不是要他的命，您想太多了吧。如果我完不成长老的计划，死的人是我！所以拜托您发发善心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成灼几乎没有多犹豫，就替他打开了红外项圈。沈书谕找准时机对着不设防的成灼一挥手，一道闪光猛地包围成灼，然后消失不见。

成灼没注意到这道不明的光，刚收回手，就看到洛秋溟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裹着厚厚纱布的左手垂在身侧，在看清成灼的动作后握紧，下一秒，黑漆漆的枪.口直指眉心，钢铁的冰冷触感让双方都愣了一下。

当初成灼送给他的那把枪，终究还是指向了成灼。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成灼居然笑了。

他的笑容中包含着讽刺的意味，眼神也满是轻蔑。

洛秋溟用了很大功夫才控制住颤抖的指尖，调转枪口，抵在了沈书谕的太阳穴。

正当双方对峙时，医院里的烟火报警器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着火了。

洛秋溟和成灼都是一惊，唯独沈书谕大笑着。

洛秋溟把沈书谕扔到一边，顾不上其他的，直接瞬移到楼下，发现着火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在住院大楼的正中间楼层，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可以瞬移救下一层楼的人，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火焰蔓延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