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将沈书谕扶起来,沈书谕看向成灼消失的地方,半晌,嘴角扯起一个笑容来,对柏风翎说道:“在火里,领主很快就会,’恢复记忆’了。”
“领主?”柏风翎有些诧异,“他真的在这里?”
“一石二鸟,不是正合各位长老的心意吗?”沈书谕松了松被手铐铐了半天的手腕,看向柏风翎,“今天过后,成灼就会以为他自己恢复了记忆,到那时候,他不可能再对洛秋溟有一丝一毫的心软了。”
“我带他回去,”柏风翎说道,“收尾工作交给你。”
“是。”
…
洛秋溟脑子还在发懵,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直接瞬移到起火的那层楼,不幸之中的万幸在于,这次是在白天,大部分的人都清醒着,只不过因为突如其来的火而乱成了一锅粥。
护士们还在尽力引导病人往安全出口方向跑,火焰蔓延的速度极快,要像上次一样瞬移把所有人带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洛秋溟只犹豫了一秒,便冲到消防栓旁边。
这个时候他就有点后悔把杨立恒带走了,之前从来没用过,只能凭着很早之前的印象连接好水管和水枪,然后拧开阀门。
巨大的冲击力让洛秋溟猛地往后一倒,后背狠狠撞上墙壁,这才勉强稳住水枪。
整个走廊几乎都被火焰吞没了,有些病房门还紧紧关着,里面不断传来哭喊,似乎是有人被关在里面了,可洛秋溟根本脱不开身,正思考着对策时,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他手中的高压水枪。
洛秋溟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身后的气息。
在烈焰之中,身后的那具身体依旧带着一股子冰凉,一瞬间突然让洛秋溟觉得难过极了。
他没时间去想这种情绪有何而来,也没时间去想成灼为什么还会帮他,只是缓缓松开手,随即毫不犹豫地冲进火场。
在洛秋溟看不到的地方,成灼的脸色越来越差,眼前不断有蓝色的火焰出现,仿佛和眼前的场景重叠,就连洛秋溟陷在火海中的背影都叠在了一起。
他知道此刻自己眼前看到的并非医院,更不是当下的场景,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段过去的记忆。
可成灼看着洛秋溟的背影,心里想的不是怎么杀了他,而是和上一次看到他在火里时同样的想法:值得吗?
到底是什么,值得他这么不顾一切地去救。
是愧疚吗?
最后映入成灼眼帘的,是洛秋溟向他奔来的身影。他面色焦急,嘴里说着什么,可是成灼耳畔一阵嗡鸣,根本听不见,只能通过口型勉强判断。
是“对不起”吗?
成灼听不见,眼前的场景却飞速发生了变化,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知道这并非现实,而仿佛是一段突然闯进他脑海的“记忆”。
在森林里,一百年前,蓝色的大火,孤独的背影。
这些本来就存在于成灼脑海中的记忆,突然无比清晰地重现在眼前,可是很奇怪的是,在他刚看到那个比现在单薄很多的背影时,首先冒出来的情感并不是恨意。
成灼无法描述他的情感是什么,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像个旁观者,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洛秋溟的脸。
这是第一次无比清晰地在回忆中看到他的脸,和现在的他相比还青涩很多,虽然有着淡红色的瞳孔,但却一点不让人觉得有攻击性。再接着,这张脸倏然冷下来,眼底带上了一层颇具有违和感的杀意,成灼看到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柄处镶了一颗玻璃般澄澈透明的翡翠,在一片火海中带着冷冽的气息靠近。
然后,成灼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把长剑,插.进了挡在自己前面的父亲的心脏。
成灼的心里猛地一刺痛,再强迫自己去看洛秋溟时,正好对上对方带着冰冷杀意的眼睛,就这么垂眸看着他。
父母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一点一点被火焰吞噬,而洛秋溟就这么拎着剑,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这是他的记忆吗?为什么这么陌生。
那张脸近在咫尺,成灼却觉得,那张脸的表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洛秋溟扔下剑,俯身跪地和成灼平齐,成灼看向那双清亮的眼睛,总算发觉了哪里不对劲。
他记得洛秋溟这双近得能看见他倒影的眼睛,但在他的记忆里,这双眼睛盈满了泪水,嘴里呢喃着“对不起”。
而此刻,这双眼睛冰冷得不像一个正常人类。
但成灼没有余力去深思,他感觉到侧颈一阵疼痛,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倒地之前,他看到洛秋溟离开的背影,没有带着一丝一毫的留恋。
有什么滚烫的液体顺着成灼的眼角滑落在地,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洛秋溟为什么会变成omega,为什么又像现在一样不遗余力地去救人,都不得而知。
重叠的记忆,摧毁了成灼最后一丝侥幸心。
…
医院里。
洛秋溟按下了消防报警,很快就有消防队赶过来,他一直在病房和安全出口处来回瞬移,没能发现不知何时倒地的成灼。
路过的护士正想去扶,可一只大手拉住了她,“我来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护士看清来人后一喜,喊道:“沈医生!”
沈书谕轻点了下头,稳住高压水枪。护士松了口气,刚想去扶倒在地上的男人,一低头,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
窗外传来消防车的警报声,护士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疑惑地“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国安局的车也来了。”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沈书谕的唇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洛秋溟,很快就有好日子过了。
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下来,洛秋溟因为过度使用异能有些脱力,靠在已经扑灭明火的病房门口缓神,来来往往不少人,却没看到杨禹。
想见的人没看到,不想见的人倒好像早就知道他在这里一样,没等他回过神,齐逢一行人就把他围了个严实。
这次他们倒像是吸取了教训,赵泽二话不说直接硬生生给洛秋溟戴上了红外项圈,齐逢拿出一张调查令,压着几分嘲讽的声音响起:“洛秋溟,你涉嫌攻击国安局工作人员、攻击国安局安全保卫系统、攻击医护人员、在中心医院数次纵火、勾结血族、故意放走血族犯人等多项罪名,现由中央总局批准逮捕。”
所有之前连不成线的一桩桩一件件事件,此刻被无比清晰地铺在洛秋溟的眼前。原来他猜的没错,这些事真的是冲他而来,完完全全是为他准备的。
洛秋溟又突然想起当时在审讯室外,成灼对他说的那一番话:“如果不是一个人做的呢?”“你觉得逻辑混乱,没有明确目的,可能因为本身他们的目的就不一致,采取的行动也不同。”
当时的洛秋溟只觉得成灼为他提供了一个新思路,现在一切都变得很清晰。
两次临时标记他的,是成灼,目的是为了向他寻仇。
剩下那些事,国安局也好、医院也罢,都是血族勾结某些人类做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栽赃他?
洛秋溟想,这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红外项圈限制了本来就已经消耗过度的异能,洛秋溟被齐逢带到总局的审讯处,审讯的三个人分别是齐逢、赵泽和一个总局的工作人员。
光看这配置,洛秋溟就知道他大概率是不太好过。
“11月10日晚上九点半,前血猎队长、现国安局特别调查处组长杨禹,在国安局内遇袭,监控全部损坏,没有拍下任何东西,那天你在哪里?”
洛秋溟面色冷静,回想了一下这个时间,正好是他离开梧桐诊所往家走的时候。他不想把梧童牵扯进来,于是只说:“去了一趟医院,在回家的路上。”
“有人可以为你提供不在场证明吗?”
这个时间点,就算把梧童搬出来也无济于事,于是洛秋溟摇了摇头。
“好的,”赵泽笑了一下,“12月10日,中心医院顶楼的VIP病房起火,医生沈书谕被血族攻击,据我们调查所知,你就正好住在那间病房,准备做腺体摘除手术,而沈书谕,恰好是你的主治医师,据沈医生的证词,他是到了你的病房门口才被打晕的。医院里的火,是你放的吗?”
在这样高压的审讯环境下,洛秋溟的神色依旧显得淡然极了,闻言甚至还轻笑一声:“沈医生还指认过林易,连他脖子上的纹身和白天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了,现在拿这件事来污蔑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第三件事,你在审讯林易的过程中和他单独见过面,如果不是沈书谕为了保你的这个借口,你也没理由放走林易吧。沈书谕的身份有问题,你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