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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别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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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归来时阮瑟也在,她看清了那人身上遍布的伤口后便着急忙慌地让仆人们扶人进去,经过他身边时,他瞧了阮瑟一眼,可她的眼里只有救人心切的焦急,他看不出名为“心虚”的情绪。

“阿兄,倘若有一天我要死了,你会来救我吗。”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阮瑟蹙着一弯眉,陡然冲他问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不等他作答,她便舒展了笑意,自顾自地答道,“阿兄会来的,是不是?我最相信阿兄了。”

……

沐灼很快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

那天他走了之后又有些心慌的折回去,他看着阮瑟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隆冬的湖水中。

湖水清澈,漾着碎冰划出她的血。

他来不及救她,救她的是墨雪,唤醒她的是江钰。

他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是在墨雪怀中,她的衣衫浸透了水和刺目的红,面色如同死人一般的惨白,气息奄奄。

他知道阮瑟不会死,江珏会救下她的,可他坐在书案前,愣了一夜。

……

次日,沐灼去了江珏的院子。

推开院门,江珏也正好要去找他,瞧见他推门进来顿了顿便快步走过去,二人在院内的庭中落座。

许久也未曾说话,因为沐灼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江珏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哥,阮儿落入湖中的事,你知晓吗?”

“嗯…”他有些心不在焉。

“我知晓阮儿与她之间……”江珏没把话说得太直白,“但说到底,哪怕阮儿来历不明,她也未曾害过我们,红衣失踪一事本就疑点重重,可这件事与阮儿有没有关系,难道大哥看不出来吗?她本就重伤未愈,就算看在多日相处的情分上,也不应当落井下石。”

“我……”

“所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如此这般想不开?”江珏口气有些冷。

“我只是……”沐灼垂下眼眸,将事情的全部娓娓道来。

江珏听完以后,眸中冷意更甚,他扬起一个讥讽的笑,“要不说怎么是大哥呢,真是分得清。”

“她爱慕着你,不论你对谁愧疚,阮儿都是无辜的,你不该与她说这种话,”江珏的语气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愤恨,“负责?你不觉得对她来说是羞辱吗?”

他合拢了手中的折扇,站起身就要走。

“五弟!”沐灼急切出声,带着祈求,“我只要见她一面就可以,好吗?”

“她不想见你。”江珏直接关上屋门,扔下这么一句话。

沐灼不知心底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是他决定选择红衣,是他选择站到了另一面,可此刻他看着那扇关闭的门,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

他绝望地咬在自己干裂的唇上,咽下了那些含混的,如困兽挣扎般的声嘶力竭。

……

阮瑟在三日后转醒。

多年的兄弟情义,江钰到底还是让沐灼见了她一面。

阮瑟安静地坐在那儿,一张苍白憔悴的小脸掩在狐皮大氅中,就像屋内一件无声的摆件。

直到看见他,才整个人都明朗了起来。

“阿兄,你来瞧我啦。”一句阿兄唤出了沐灼的悔恨,他看着阮瑟,到底还是喊出了一句阮阮。

“阮阮,你恨我吗?”

阮瑟歪头看他,一双眼眸被迷茫占满,“阿兄说什么呢?我为何要恨你?”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接着说,“是我不小心掉进湖中的,与阿兄有什么干系?我知道,那时阿兄不在呀,倘若阿兄在,一定会来救我的。”

“阿兄不会丢下我的,对吗?”她的语气实在过于柔和,以至于晃了沐灼的神。

未等沐灼作答,江钰嗤笑一声,一把将他拉出了门。

阮瑟失忆了。

门口站着那日一同跳进水中的墨雪,墨雪伤仍未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红衣回来后的所有事,她都不记得了。或许是一种应激保护,那些记忆让她太过痛苦。”

“伤她最深的不是红衣,是你。”

“如果你对她还有半分情谊,沐灼,别再见她。”

……

精致的屋室内放着一座鎏金香炉,炉中袅袅升起白烟,不似脂粉的气息,但仍透露着些许甜腻。

屋室很大,装潢却十分简单。一扇描着春山早樱的屏风后安置着一张床,四下垂着没有丝毫装饰的素色帷幔并一串青玉风铃,木棱窗的采光极好——哪怕房间的主人无法感知到。

那张床上睡着阮瑟,自身上的伤势好转后,她便被墨雪带到了这里,名为养伤,实为囚禁。

在经历过她险些死去的事情以后,那份始终在心底压制着的感情终究还是决了堤。

他得保护她,哪怕她也许会因此而恨他,都没关系,只要她见不到他,她就不会痛苦,墨雪执拗地想。

她实在是憔悴,身上的伤口一层叠了一层,敷了药,却还是留下一道晦暗的疤痕。好像是怕别人将她那日所遭受的苦楚忘却,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也提醒着她身边的人。

江钰是药宗宗主,江湖圣手,他能治得好阮瑟身上的疤痕,却无法抚慰她心上创口。

阮瑟忘记了红衣,忘记了自己为何受伤,明明令她痛苦的一切她都不再记得,可她还是不快乐。

她开始害怕独处,有时墨雪去瞧她,开门时的声音大了些,她都会骤然惊起,再努力地对他挤出一个笑。

那笑容勉强,并不好看。

墨雪走上前,抚摸着阮瑟的头发,“瑟儿,你在怕什么呢。”

阮瑟恍然落下泪来,那双总是盛着笑意的眼眸里被凄愁占满,“阿墨,我不知道,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那些泪仿若掉进了墨雪的心上,滋滋地灼烧着,直到将他仅存的理智燃尽。

“不怕了瑟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永远,永远都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墨雪牵过她的手,语气坚定又柔软,他紧紧地抱着她,哪怕她娇小的身子在他怀里抖得厉害。

“阿墨,”她抬起头,“阿兄去哪儿了?他怎么不来看我了……”

“瑟儿…”墨雪声音骤冷,眼中满是凉意,“在我面前不许提别的男人。”

瑟儿,我会让你忘记他的,这样你就不会再痛了。

你是我的。

她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墨雪贪恋地摩挲着她的唇瓣,眸中却是一片森然。

曾经的阮瑟像是明媚的太阳,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可如今她就像是一块冰,要么破碎,要么融化。

一个强烈的念头浮现在墨雪心中,他看着这样的阮瑟,忽然开始觉得恐惧,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快速地爬满了他的整个心头——

我就要失去她了。

……

于是他将阮瑟藏进了灵剑宗的霜凛峰,他为阮瑟编制出了无数好梦,梦中再无旁人,只有他和阮瑟。

与其清醒着终日痛苦,不若活进梦中,只有他和她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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